嘶......
瑞文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越来越多的人体器官逐一出现在了屏幕之上,然后是骨头,皮肉和手脚。
“神秘怪胎的肝脏!让您永不惧怕毒物!”
“神秘怪胎的骨头!让您拥有坚不可摧的体魄!”
“神秘怪胎的脚掌!让您的奔跑速度快如闪电!”
最后,一颗连着头发的脑袋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神秘怪胎的头!让您掌握宇宙间的一切奥......”
咔嚓!
所有电视屏幕同时黑屏。家电铺打烊了,老板优哉游哉地出来关门,没有理会这些只看不买的人。
那颗头颅并不属于自己认识的任何人。
但,从对方明显深于常人的肤色和表皮上的斑驳晒痕来看,那必然是一个地表人!
“有人在猎杀逃难至新德市的地表人,把他们当成‘唐僧肉’来卖?”
奥贝伦的摄影特效技术仅相当于人类文明的三四十年代,造假一眼就看得出来。除非对方是一个怎么杀都不会死的家伙,否则必然有一名地表人被活活大卸八块!
新德市人对地表居民的评价普遍是“野蛮人”,“原始人”。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些人相信他们的血肉和内脏具备特殊效用!
在屏幕熄灭前一刻,他也记下了右下角的那串电话号码。
不管怎么样,自己是不可能被吃的,身边的同伴也都具备自保的力量。
也就只有利奇那孩子比较危险,希望那些人贩子别那么不自量力,要是惹到了自己,就只有被乖乖剁成肉馅的份儿了。
“金,出门还是要小心点。”
餐桌上,他还是把这件事情和同伴们说了一下,尽管他肯定没人敢动眼前的老实大块头。
享用过多汁的梅头肉塞馅饼和水果蛋挞,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打开了屋内的电视,挑起了台。
奥贝伦的电视娱乐节目已经初具人类世界的雏形,内容以滑稽夸张的表演和竞赛为主。近日,新德市内开始流传起“电视餐”这样一种形容,指的就是人们为了看电视废寝忘餐,仿佛电视上的美味佳肴能填饱他们的肚子,电视上的美女能替代他们的老婆。
“喵呜......”
一只姜黄猫在外面挠了挠门。瑞文起身开门,把它们都放了进来。
“怎么了,皮普,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
瑞文来到窗边,低头看着不远处的琥珀色小别墅。猫儿们嘴里的纸片都没能送出去,显然,那房子附近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却步。
“那里有什么?”他摸了摸一只猫的脑袋,希望他能告诉自己答案,但它只是喵了几声。
“唉,你们大概不会写英文,只会那种由四种语言混合在一起的人造语。”瑞文为猫儿们开脱道,转身去了趟齐格飞先生的家,向他要求一套军方的监视设备。
在接近逛完整座新德市的现在,距离和空间对他来说仿佛都不复存在!
既然标记放不过去,那他就用最原始的办法进行监视!
“这套设备在内部被称作‘老大哥’。”
斯帕德大楼内,齐格飞先生耐心地向瑞文介绍起了全套仪器。它足有一米多高,终端是一块小小的屏幕。
“它的外显硬件只有乒乓球大,可以安置在任何地方。”
他将一颗铁皮球交到了瑞文的手心中。刚一上手,瑞文就意识到它绝非实心金属,内容物是软的,和外壳间有着微微的滑动空隙。
忽然,铁皮上下分开,一颗湿润的眼球从中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生物的眼睛?”瑞文和那颗眼珠对视着,它有着和人眼差不多的大小和蓝色的虹膜。
“人类的。你也许见过这名战友一面,他前不久在泰萨斯的飞行任务中不幸遇难了。”齐格飞先生回答道。
“那,这个箱子里装着的莫非是......”
“是的。斯帕德的士兵将永远效忠前王朝亲卫队,即便是在他们牺牲之后,他们的头脑,手足和眼目也将与我们常在。”
“......齐格飞先生,基于您先前的担忧,我必须提醒您一句。”瑞文沉下眉头。
“我感觉您开始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了。”
齐格飞先生一阵错愕,很快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你是对的。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开始像新德市人一样漠视起了生命。也许我担心的事情正在进行中,也许我正逐渐变成他们。”
“只要我还记得,我就会尽量提醒您。”瑞文从兜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一根万宝路薄荷烟。
“偶尔来一根,兴趣能帮助您回想起您是谁。”
“我最近在想米夏和库克。”齐格飞先生看了看天花板,表情褪去了军人的肃穆。
“他们还会不会有醒来的一天?醒来之后谁来照顾他们?”
“我们谁都没有答案。”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妹妹的面孔。
“陨石的威胁已经过去了。我们只能相信他们还活着,也许一切会在某一天恢复原样。”
齐格飞先生点燃香烟,吐出一口烟雾,看向瑞文的双眼。
“你越来越像一个人了。”他说。
“谁?”
“阿夏。你现在越来越像他了。”
麦西坎的铁路断了,交通还没恢复,仪器至少要在一周后才能送达。为了表示对逝者的尊重,瑞文不得不放弃利用空间裂缝的力量将其搬运至沃幸屯,进而选择先用最原始的办法。
“我就不信比利每天不出门。”他心想道。
“哪怕只靠肉眼观察,一个星期的时间,也足以摸清他的基础作息规律!”
瑞文迅速为同伴们安排了轮流监视时间,一人三个小时,任务并不艰巨,仅是抽空往窗外瞄上一眼。剩下的半天自由活动。
“利奇,别忘记你下周就要开学了。”他叮嘱男孩。
“下课之后,我会去把你接回来,顺便看看公司的状况。这要维持到我把最后两区探索完毕为止。”
“假如我跟同学说我每天放学要‘飞’回沃幸屯去,他们一定会把大牙笑掉。”利奇翻了个白眼。
瑞文披上风衣外套,翻开“舞台剧本”,将自己变成了“迈克.柯里昂”的模样。
十天过去,他准备去许卡格看看“黄砖”沃姆的死发酵成了什么地步,以便自己去对付“褐鼠”内森。
然而,刚一定位到“银手”维克多的位置,他就立刻锁起了眉头。
“嘶......情况有些不妙啊!”
............
数小时前,许卡格金汤力街区。
“银手”的家门外传来了一阵极不友好的拍门声。
咣!咣咣!
来者显然不善!
维克多心头一紧,忙脱下身上的连身睡裙往衣柜里塞,转念一想,又套在了一旁的枕头上。
他飞快划掉纸片上的名字,将其藏到墙纸和墙面的夹缝里,套上手边的男式睡衣。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将额头往床角磕去,一下,两下,三下!
砰!砰!砰!
“银手先生?”
砰!
磕得七荤八素的维克多摸了摸额头,忍着疼痛和晕眩开了门。
门外的来人有着一张尖细的老鼠脸,五官拥挤,头发干枯,正是“褐鼠”内森和他的几名士兵!
“贵安,银手先生,我是奉金鬃老大的命令来的。最近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他希望能查清原因。”
“啧。伙计......”维克多晕乎乎地摆了摆手。
“能等一会,让我先换身衣服吗?”
维克多将目光投向里屋。眼下情况不妙,他想换件蓝衣服,借此向“漆黑侦探”发送信号。
“恐怕我没法等你做任何事情,银手先生,这关乎我自己的性命安全。”内森不待对方反应,径直率人进了卧室,看见了套着睡裙的枕头。
“真是好雅兴。”他的眉毛挑了两挑。
“我很惊讶于你非同寻常的私人兴趣。”
“有屁快放!金鬃让你来干什么?”
维克多一个箭步跨入房内,站在了芭莎的小床前。
“数天前,金鬃老大的一名部下死了,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内森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将目光投向大衣柜。
“我想你最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银手先生,一些和‘某个女人’有关的传闻。”
“丽芙早就死了。”维克多紧锁眉头。
“我可不想管你们见到的是什么狗屁!”
“我很愿意相信这点。”内森盯着维克多的脑袋,仔细观察着。
“为防万一,我们昨天让她死得更加彻底了一些。”
“什么玩意?”维克多的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们,你们干了什么?”
“只是保险起见,她被从土里刨了出来,用火烧成了灰。”内森平淡地叙述道:
“那样一来,至少她不可能再穿着衣服到处飘荡了。”
......
维克多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你们什么?”
“烧了她。”内森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老大亲自下的指示。另一方面,他要求我对你进行全面收监,直到彻底排除你的嫌疑为止。谁都知道你是和那女人关系最密切的人。很抱歉,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
维克多的手掌不停颤动着,手套缝隙中,“水银”正蠢蠢欲动,仿佛要随时迸发而出,掐住对方的喉咙!
忍耐!忍耐!!!他竭力遏制着自己的怒火。
“你的情绪激烈得有些异常,银手先生。死人即便被烧也不会再死一遍。”
内森双手叉腰,咄咄逼人,仿佛正等着对方情绪崩溃,露出破绽。
“......你们打算关我多久?”维克多气愤地质问道。他感觉自己的头脑正逐渐恢复清醒,用不了多久,造反的念头就将明晃晃地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直到确定真正的凶手为止。”内森回答。
“什么?开什么玩笑!把我绑在我家,我还要不要吃饭?我女儿还要不要人照顾?”
“这是命令,银手先生。如果你乖乖跟我们走,你的女儿最多只是饿上几餐。”
内森凑近婴儿床,伸手逗了逗一岁半大的小婴儿。
“可如果你并不像你表面看起来那么顺从,或许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混蛋!维克多紧咬着牙齿,思索着脱身之法。以自己的力量能轻松对付眼前这只死老鼠,但那有什么意义呢?这形同于明摆着告诉上级自己要造反,日后自己还要遭受无穷无尽的追杀!
上次,他刚穿上白衣服没多久“漆黑侦探”就出现了,这说明对方时刻能留意到自己的信号。现在发信号,对方应该就能出手拉自己一把!
啧!可事已至此,自己压根没时间去穿什么蓝衣服!那家伙也是,弄个暗号这么复杂干什么?
交际之际,银手的目光落到了房间一角。那是丽芙的书桌,她特意把桌子搬到孩子的房间里来,在照看她入睡时的同时写歌,为登上舞台的那一天做准备。
桌上的一样东西让维克多灵机一动。
可此时此刻,内森的部下已经拿着绳子走了过来。
“喂!犯得着这么干吗?你算老几?我是清白的!”维克多忽然激动了起来。
“是不是清白的由不得你说了算,你在这片街区混日子也得够久了,好好先生。”内森站在门口,无动于衷。
“把他带走,还有孩子。”
“你!你们!(消音)的敢动她试试?”
维克多用牙咬下手套,“水银”涌动而上。两名士兵应声而上,和他在书桌边上扭打了起来。
咣!
桌上的墨水瓶在推搡中落到地上,摔个粉碎,维克多随即被摁倒在地,衣服被蓝色的墨水浸染,脸上硌满了玻璃渣!
在听见芭莎刺耳的哭声后,他一下服了软。
“行,行,我服了!我跟你们走,轻点!别那么对她!”
内森扬起嘴角,思绪沉浸于遗产副作用带来的自满之中,没有特别留意对方略显生硬的情绪转折。
这样一来,就算穿上一件蓝衣服了吧......
维克多低头看着衣服上晕染开的大块蓝色墨迹,任由士兵将自己反剪双手,捆绑起来。
“漆黑侦探”,你今天要不保我们两个,我死也不放过你!
“导演,怎么办?”瑞文此时已来到了银手屋外。“褐鼠”的车子停在院子外面,几名士兵手拿枪械正把屋主人往外面押。
“不能让他被押到金鬃那去,他的脑子里有关于我的记忆!”
“两分钟。”
“绯红”说道:
“我们只有两分钟时间做点什么。”
“啧,你别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瑞文皱起眉头。
“我们不仅仅是要杀他,还要完成丽芙夫人的复仇,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插手。”
“这并不难做到。”对方回应道:
“事实上,内森对尸体的所作所为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容易了。”
“我能把任务交给你吗?”
“会有点痛。”
“啧,行吧,尽快。”
瑞文取出纸片,写下了导演的名字。对方立刻将手穿透空间裂缝,伸入了内森的汽车里,从驾驶座后方抓起了什么东西。
“嘶!你拿这个干什么?”瑞文看见手中之物时不由得一阵恶寒。
“我说过......”导演拧开手中容器的瓶盖,任由刺鼻气味飘散开来。
“会有点痛。”
“啊?等,等等!不!求你!!”
没等瑞文制止,“绯红”就抬起右臂,将瓶中汽油一股脑儿地浇在了自己头上,顺着一头红发淌遍全身。
随后,打着了兜内的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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