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这姑娘的头脑和行动力都远超我的想象!
看着那张写有自己假名的纸片,瑞文头皮不由一阵发麻。
他的确是以佛雷德的身份回家的,在自己逗留于城北的一个星期,卡梅隆和金都用假身份帮自己买过止痛药,唯独自己没有,这还是出于不留痕迹的谨慎,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在离开月台后,自己和家人们立刻就更换了面容,应该不用担心被露莎小姐追踪。
只不过,在另外一边的行踪就......
“除了这个人的名字之外,我还查出他在沃幸屯礼仪宾馆长租了一间套房,那正是袭击前不久的事情。”露莎小姐又掏出一张纸片。
“那个地方距离议会大楼实在是太近了,我怀疑,‘绯红’近期可能打算对议会下手,这就是我必须马上赶来告诉你的原因!”
果然,自己在沃幸屯的行踪被对方挖出来了!
“露莎小姐,您今天的行程还有谁知道?”瑞文平静地询问道。
“没有人。我对母亲说我要去参加一场同学间的私人聚会,并伪造好了一切痕迹。”
有没有可能,莱雅.莎诺菲夫人早就知道了,只是故意没揭穿?
瑞文暗忖道。他隐隐感觉,这名天才少女的母亲只会比女儿更加明察秋毫。
“我会尽快过去一趟,查看那个房间。”
得让齐格飞先生给我换个房间了啊,他心想。
从今往后,自己再也不用坐火车往返十三区了,应该不会被用相同的方法再次抓包。
“但我还是得强调一遍,不要跟着我。‘绯红’的力量众所周知,而且他现在行事越来越高调。”
“嗯,我感觉这是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的征兆。”露莎小姐点了点头。
“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跟着您的。”
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用我的方法跟进调查。
瑞文自然而然地猜出了对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还有一件事。”他停顿片刻。
“我现在正在‘绯红’麾下的公司里工作。”
“是卧底之类的吗?”露莎小姐兴奋道。
“要这么说也行。”瑞文有意引导道:
“我发现最近他对上流社会的动向相当在意。除了那场袭击之外,最近你的身边还有其他非同寻常的现象吗?”
“特别的事情倒没什么......对了,我听说尤娜在回家后就取消了一切外出,包括媒体见面会和所有的学业性质的活动,洛克菲尔先生对外宣称她生病了。”
“生病了?一回家就生病?”
新德市的名流和娱乐圈子比地表要大得多,记者们不会逮着晨曦家族猛薅新闻,但即便如此,“小公主”生病也是一件相当值得关注的事情。
“我也觉得有点蹊跷,但洛克菲尔先生本人似乎并没有在生日宴会上时紧张,明明当时的尤娜还是健康的。”
病了反而气定神闲......嘶,这所谓的“生病”该不会是对方计划的一环吧?
咔。
“什么声音?”露莎小姐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夏洛克.波洛先生的脸。
“是您弄出来的吗?”
她对上的是一双瞳孔收缩的双眼。
“跳!”瑞文大喊道,右手扶住船边,用力一按。
砰!
一颗子弹在小船失衡翻倒的瞬间击中了他自己原先所坐的位置!
两人在水中激起一阵水花。瑞文想都没想就用红色丝线拴住露莎小姐的脚,穿梭至水面,又穿梭至高空,五响左轮已然上手,水滴尽数蒸干。
砰!砰!
他就这么一手横抱着少女,一手朝躲在池塘边的黑影射出了两发追击子弹,在露莎小姐的尖叫声中垂直坠向湖面!
下一瞬间,两只落汤鸡已回到了柔软的草地上。
“在这等我!”瑞文发动远程穿梭,将露莎小姐带到了距离偷情小径不远的一家咖啡馆仓库里,自己又穿梭了回去。
他担心现场还有第二名枪手。
被他击中右手腕和左膝盖的枪手没能跑远,立刻就被他逮住了。
这次算是个活口,瑞文松了口气。
他随即看见了对方右手手背上的一道獠牙刺青。
“这是个‘棕熊帮’的打手,手背上的纹身和赫尔克里先生描述的一模一样......嘶,这回不像是阿加瑟女士派的。”
如果阿加瑟女士打算对夏洛克.波洛痛下杀手,她当天也不会特意告知“绯红”。况且,那天袭击珍娜面包店的枪手还特意把纹身给修掉了。
倘若知道“夏洛克.波洛”的底细,压根不会蠢到只雇一名普通的枪手。
难不成真是肖森一家买凶杀人?
“听着,如果你想接回手腕,就告诉我你的雇主是谁。”瑞文平静地摇晃着对方流血的手腕,将一丝恐惧通过血液注入对方的大脑。
“绯红”的力量足以在极端情况下操纵任何一个普通人的思维倾向。
“我不知道你们帮派内部的规矩,但要不要痛快,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果然,在威逼利诱下,这位拿钱办事的普通人很快就松了口。
“我,我也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是个男人,操着麦西坎东部口音......”
刷!
一条血蛇忽然从他的手腕里窜了出来,朝他的脖子狠狠一咬,那倒霉蛋立刻就断了气。
“......我还没问完呢,导演。”瑞文翻起白眼。
“直接看,不是更快吗?”导演说道。
“有道理。”瑞文点了点头,如约将尸体的手腕复原如初。
再怎么说,他都不可能放一个亲眼目睹“夏洛克.波洛先生与露莎.莎诺菲小姐在一起”的人回去,即便他不认识露莎小姐也不行!
那人的灵魂记忆很快就涌上了他的脑海,成了他的一部分,从呱呱坠地时开始。
他叫杰尼,出生在一个下城区家庭,从小立志成为一名棒球手,但那时他还并未知晓职业棒球队内部的尔虞我诈,压根就不是一名单纯的棒球好手能混的。
杰尼的父母老来得子,在他念初中的那年就被区政府叫到了号,他在同年辍了学,拿着政府的补偿金四处求职碰壁。当时,他最大的怨恨就是父母为何迟迟不肯下定决心去祭品银行,好让自己不至于背负如此沉重的未来。
七年间,他陆续做过12份不同的工作,有过四段长短不一的异性恋情,最后混进了城南的棕熊帮,在手背上刺了一颗獠牙,这代表他就此受到了帮派的庇护,同时也要为他们鞠躬尽瘁。
又过了一年,他充分地了解了帮派内部的所有规矩,以及组织架构,接手了不少底层的暗杀和祭品交易勾当。
帮派的老大名叫“棕熊”阿宾,是一位身材魁梧,力量无人能及的狠角色,所有人的脖子在他的手指下都和香蕉一样脆弱,而他有时以此为乐。
终于,在度过第十九个生日后,杰尼迎来了人生中最后的任务。雇主通过电话联络上了他,他到死都不知道对方的样貌。
“等等,这声音我听过。”瑞文认出了听筒那边的低沉的男声。
那是银铃镇镇长沃尔夫冈先生的声音!
买凶的人怎么会是他?难道这一系列案件背后还有内幕?
瑞文刚想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就感觉一缕新的思绪静悄悄地侵入了他的脑海。
仅一瞬间,他的思绪就回到了那有着浅蓝天空的世界中,回到了地球!
============
瑞文又来到了梦境之中。他背着黑色大书包,戴着一副酷似哈利.波特的近视眼镜,沿着花园街旁的人行道轻快地跑到十字路口,沿着斑马线穿越马路,直奔街对面的那家糖水铺。
瑞雪感冒发烧,请假在家,他打算用零花钱买碗杏仁露炖蛋回家去请妹妹吃,尽一下当哥的责任。
这是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可他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记忆伴随着剧烈的头痛,让他难以拾起。
查理已经半个月没能走出房间了。
天刚下过一场雨,空中满是蜻蜓飞舞。
糖水铺门口的塑料椅上坐着四个男人,正在和卖糖水的老大爷唠天唠地唠空气。
当身高还不到他们胸口的瑞文跑到街对面时,四人同时转过了头。
“又见面了,后生仔。”
说话的是一位有几分成熟韵味的中年大叔,他穿着一双人字凉拖,手里牵着一只扭成小狗的蓝色气球。
“你你你......你好啊!”身旁的卫衣男牙关打颤地问候道。
在两人身后,一位身穿背心的肌肉男露出小丑般的夸张微笑,还有一个与开口的大叔长相相似的男人,应该是他的兄弟。
“是你们啊!”
瑞文认出了四个人,这不是自己第一次和他们见面。
卫衣男叫阿怕,说话的中年大叔叫阿求,而他的兄弟名叫阿欲。
至于那个有些神经的肌肉男,名叫阿癫。
每当自己感到迷茫或害怕时,总会在梦里看到他们四个,得到帮助和安慰。
他们是自己的“梦境守护者”。
“我感觉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求笑眯眯地说,转身向老板点了两碗杏仁露炖蛋。
“一碗请你吃,一碗打包回去给妹妹。别紧张,边吃边说。”
瑞文点了点头,接过盛满杏仁露的泡沫碗,在空着的塑料椅子上坐下,毫无顾忌地对四位守护者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会来这里。这里是个好地方,但我能感觉它不属于我。”
“你的感觉很对,小孩。”阿求的兄弟阿欲开口道:
“任何你不想要的东西都是错误的,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都是对的。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的欲望能左右一切。”
“那,如果我想醒来,我真的就能马上醒来咯?”
“再想一想,你想要的真的仅仅是‘醒来’这么简单吗?”
“嘻嘻......”站在三人后方的阿癫正想开口,却被三名守护者扑上前去,接连捂住了嘴,只发出一连串“呜呜”声。糖水铺老板和蔼地看了看瑞文手中皱巴巴的零钱,转身给别的客人舀起了杨枝甘露。
瑞文喝着糖水,抬头看了看挂满图片和红蓝双字价标的糖水铺店面,低下脑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阿欲说的没错。每当他从恍惚中醒来,眼前只会涌现出更多的迷茫和孤单。梦中的世界不属于自己,但醒来后的世界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的同伴只有那一张床,以及那条永远栓在手腕上的铁链。
那,自己究竟应该去哪里?自己究竟应当归于何处?
“放心,后生仔,你不会孤单。”阿求笑吟吟地说道:
“有人正在注视着你,不论在何时何处,祂都会一直相伴,相随。”
“祂?祂是谁?”瑞文环顾四周,感觉马路那边的上班族,弄掉雪糕的胖男孩,身边牵着小狗路过的夫妇,乃至婴儿车里的婴儿都在注视着自己。
“祂,祂......祂是所有人,也,也,也是所有祂还未成为的人。”阿怕结结巴巴地说。
“回应祂吧,你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阿欲说道。
“跟祂走吧,你的愿望都必将实现。”
阿求把手中的气球狗递向瑞文,等着他接下这份馈赠。
“小瑞!”叔叔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小瑞,你在干什么?别跟陌生叔叔说话!欸,别随便接陌生人的东西,听见没有!”
滋!
强烈的电流在下一秒将瑞文唤醒于治疗室内。他的脑袋晕乎乎的,太阳穴两侧被贴上了两块干燥的纱布。
“没问题了,他清醒了,送他回去吧。”叔叔的脸隐藏于白色面罩下,看不清表情。
“D教授,我觉得下次不应该在这里中断。他已经接近了,相当接近我们想要的状态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侄子啊,瑞欧雷斯。况且,将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赶鸭子上架,未必能得到我们所期待的结果。他的人性还压不过那些存在的影响,说不定会直接失控......”
“过家家真的很累......我还得在那扮多久家长?”
“耐心点,瑞欧雷斯,这三个孩子是我们仅有的希望。相信我,这份努力绝不会白费......”
瑞文躺在担架床上,迷迷糊糊地被推过走廊,一张张鬼影般的面孔从眼前一晃而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叔叔要制止自己,为什么自己的脑袋还是这么痛。
这时,他用眼角余光看见了某只缩在角落里的小老鼠。
——从房间内偷跑出来的查理从楼梯和墙壁间的缝隙中冲自己调皮地挤了挤眼睛,门牙崩了小一块,手上还缠着一段沾满口水的拘束带。
============
恍惚中断,瑞文悠悠回到现实,尸体的温热表明自己并没有恍神多久。
这一次看见的东西让他颇感兴趣。
那四位“守护者”自己也见过,分别是在地球世界的蓝馆演唱会前后。
当时,他为应付军方抓捕而分裂出的另一个“自己”正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
阿求,阿欲,阿怕和阿癫,除了两名兄弟外容貌各不相同,与自己认识的任何人都不相像。
而且,前三位似乎对最后一位存在特殊的忌惮。
只会在自己迷茫和恐慌的时候出现......那四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引诱“自己”?
比起这个,更加让他在意的是瑞欧雷斯和D教授在这段记忆中进行的对话。
三个孩子,那指的必然就是自己,蕾切尔和查理三人。
除了自己和妹妹之外,查理也是“降临”的载体之一。
而D教授和院长两人,似乎一直在对自己和其他两人进行某种痛苦不堪的“治疗”。
看来,在真正下定决心之前,自己还必须阅读属于这副身躯的记忆,摸清D教授他们真正的企图。只是,这些记忆片段出现的时机太过随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得完。
呼啦!
伴随着一阵扑扇翅膀的声音,一只浑身黑羽的大鸟降落在了尸体旁,随后是第二只。
“是你们。”瑞文认出了属于金的风魔鸟,新德市内本不存在这个物种。它们被小伙子放养在麦西坎边境的林子里,听他指令行动。
“收拾尸体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不等瑞文吩咐,鸟儿们就已经大口大口地啄起了尸体。瑞文穿梭回仓库,找到了浑身湿漉漉的露莎小姐,脱下外套拧干,帮她擦头发。
“抱歉,我没料到会这么快被人盯上,这侧面说明了我正面临的危险。如果下次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别来找我,我去找你。”
“嗯......”露莎小姐颤抖着点了点头,怀中还紧紧抱着自己的机关书。
“那个给我,重要的资料就这么毁了怪可惜的。”
瑞文拿过书本,轻松地将外壳和内容物回溯为了干燥的状态,还给了满脸惊讶的露莎小姐。
“波洛先生,看见您的能力,我想我之前的推断里可能还存在些不稳定因素。”露莎小姐眼珠一转。
“我们不能排除‘绯红’拥有空间传送之类的力量,对吧?那样他的行动就能无视火车班次了!”
嘶......怎么现在提这个?
“总之,我会亲自调查一番。”瑞文敷衍道:
“您尽快回家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待会去买套新衣服换上,我送您到车站。”
再和这姑娘多待一会,自己的底怕是就要被对方摸透了!
“谢谢您,波洛先生。”露莎小姐微微低下了头,发梢上还挂着一颗颗晶莹水珠。
“您......您比小说里描绘的许多绅士更加有风度!”
......要是凯夏还在我身上,我现在恐怕会听见震耳欲聋的笑声。
瑞文从咖啡馆的衣帽架上顺了顶女士宽檐帽,往露莎小姐脑袋上一戴,带着她穿梭到了商业街上,物色了件带棕色小马甲的绿色连衣裙,以及一双崭新的金属扣小皮鞋。
“现在你看起来像个真正的侦探少女了。”瑞文对从衣帽间钻出的少女竖起大拇指。
随后,他马不停蹄地把露莎小姐拽到车站,送上火车,直到列车汽笛声消失在远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呼......要是莎诺菲千金在我这有个三长两短,我在新德市怕是永世不得安宁了!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