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师”的下一站是下城区医院!
这是她临时的逃生地点,还是早有布置的埋伏点?医院内会不会也藏着大量炸药?
不管怎么样,这次不能让她再跑了。
不管怎么样,这次不能让她再跑了!
瑞文和“绯红”同时在脑海中说道,随后,又同时想起了了对策。
进入医院。
进入医院。
封死空间。
封死空间。
将她困在里面。
那里面的人怎么办?
不用管他们。
不用管?
他们是“必要的牺牲”。
“等等,什么意思?”
还没等瑞文反应过来,“绯红”就重新点亮那根烧了一半的雪茄,从半空中一跃而下,消失于空间裂缝中。
医院大厅中传来了一阵静谧的骚动。“绯红”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如同被诅咒石化的雕像。
下一瞬间,他们看见门消失了,窗消失了,可供任何外物进入的缝隙都消失了!
“绯红”抬起右手,在医院内放出了“囹圄之茧”,瞬间覆盖了所有角落。
“喂,你等等!”
瑞文在上位者的脑海中发出抗议。
医院里至少有百来号人。一旦有炸弹爆炸,所有人都会在麻痹和恐慌中一命呜呼!
“我说过,他们是必要的牺牲。”
“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什么是必要的牺牲?啊?”
“你被自己的罪恶感困住了。”导演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想给你的那种自由。”
“我可是第一次听说‘自由’还分是非对错!”
瑞文无情拌嘴,却心知导演的做法是对的,这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
可是,一想到这些病人的背后还有更多和肖森一家境遇相同的人。一想到死亡罪带来的惩罚将造成数倍以上的牺牲,由罪恶感中生出的软弱就会开始胡搅蛮缠,痛苦万分。
事已至此,他只能暗自希望医院内没有炸弹,“烟火师”只是为了处理伤口而逃进来的。
然而,下一瞬间,医院内的人们却做出了让他始料未及的反应!
“他来了,柯莱特女士!”
“快跑,我们拖住他!”
这是什么情况?
下一瞬间发生的事更让瑞文目瞪口呆。
楼道内的医患全都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堵在了楼道前,其中几人甚至还从身后掏出了枪!
“我们就知道电视上报道的全都是谎言!”
“柯莱特护士不可能是杀人犯!真正的凶手,从来都是你!”
柯莱特......护士?!
下一瞬间,环绕在“绯红”身侧的血蛇就扑了出去,一口咬开了其中一人的腹部!
“你在干什么?他们可都是无辜的人!”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绯红”平静地说道:
“他们是炸弹。”
瑞文一愣,随即理解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被血蛇扯开的肚肠秽物之中,混杂着几粒尚未完全消化的药片。
“又是碱金属......”
就和萨麦尔太太一样,医院内的病人们也服用了包着碱金属的药物,成为了“烟火师”的人肉定时炸弹!
砰!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几颗溶解的药片就炸裂开来,连同内脏碎片飞溅到地上,墙上,天花板上,黏得到处都是!
和萨麦尔太太肚里的药片相比,这些未与水分充分结合的“炸弹”威力要弱上许多,仅相当于一个鞭炮。
而若与液体充分反应,每一粒药片的威力都堪比一颗手雷!
病患们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异变,伸手触摸自己的肚腹,有些还倔强地挡在楼道入口处。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血蛇迅速分成数条,朝病人们扑将而去,瞬间将他们撕扯成了碎片!
砰!砰!砰!
药片的爆炸声和枪声齐鸣!数颗子弹穿过鲜血屏障,击中了上位者的身躯,但“绯红”仅是若无其事地扬起右手,从伤处抽出更多血矛,继续清除“路障”,一路杀上楼去!
“你,你干什么?!停下!停下!”
“必须把‘炸弹’全部杀死。”导演平静地解释道:
“不然,包括医务人员在内,医院内的所有人都会遭殃。”
“嘶......”
眼见此情此景,瑞文想闭上双眼,却完全无能为力。
他也不想造成无辜者的牺牲,但为了为了赢下这局博弈,为了最终扳倒比利,他别无选择,只能默默地把他们算作所谓“必要的牺牲”!
“她在哪?”
“绯红”在一片狼藉血腥中四下穿梭,寻找着“烟火师”的踪迹。
绝不能让她从这里逃出去!
“在那!”
在丝线被触动的瞬间,最后一颗追踪子弹破膛而出,在楼道内拐了个弯,从数张停靠在走廊上的病床旁掠过,直直飞向尽头。
“嗯......”
走道尽头,一名盖着染血被单的“患者”发出了闷哼。
下一秒,那呻吟却变成了一声轻盈的冷笑。
啪!
天花板上的灯管在同一瞬间尽数爆炸,走廊失去光亮,变得一片漆黑!
瑞文却没有停下脚步,在同一瞬间朝目标甩出了“决斗之舞”。
“她果然不知道我有夜视能力!”
轰!!!
在他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前,飞溅的灯管碎片已经撞到了墙壁,与涂满硝化甘油的墙纸起了反应!
鲜血在“绯红”身侧筑起两道高墙,挡住倾倒的墙砖,天花板却在下一秒坍塌下来,朝他的头顶直直砸去!
在被封锁的空间之内,他压根无路可逃!
刷!
“绯红”的背上忽然伸出了鲜血凝结而成的第二双手,撑开一道丝网,挡住了坠落的砖石!
“快,现在!”
瑞文用血液汇聚成第三双手臂,拉出两道“无形之锋”,像真正的蜘蛛般奔向前去。其余的鲜血凝结成一道血浪,冲在他的前面,拍碎沿途的一切障碍,一切活人!
终于,“烟火师”的面孔清晰可见,美丽的蓝眼中带着微微的惊讶。瑞文伸出四臂,用力一挥,将对方的双腿自膝盖处交叉斩断!
“洛克茜,拉住我,飞到‘河面’上方去!”
瑞文一边大喊,一边掐灭了雪茄,解除了对医院的封锁,向“烟火师”的手腕甩出了红色丝线。
在屋顶上方待命的洛克茜应声俯冲下来,拉起瑞文的手,飞出街道,连同中枪的“烟火师”一同拉出了窗户,在汹涌泥浆上方停了下来。
“结束了,女士。”瑞文低头睨视着悬吊在自己下方的“烟火师”。
“你的引爆装置已经失效了。不想我放手,最好把一切全都交代清楚。”
这话自然是在虚张声势,自己不可能杀死她。
此时此刻,自己既需要问出情报,又需要在事后封住“烟火师”的嘴,比如把她的喉咙弄哑,或者利用药物剥夺她的神志,然后把她扔上法庭,接受审判和死刑。
“引爆装置......不止一个。”
“烟火师”的嘴角绽放出好看的笑容,仿佛此时此刻,胜利的人是她自己。
果然......瑞文对此并不惊讶。
“其他引爆装置在哪?老实交代!”
“我不知道。”
“烟火师”的眼神迷离,仿佛正置身梦里,仰望着现实中长着八条腿的怪物。
“我是全知的,我也是愚昧的。我知道我应该知道的一切,我不知道我不应知道的一切。”
“会有人为我们揭晓答案。”瑞文冷冷地说。
本来,直接杀死这个女人,夺取灵魂,他就能真真切切地掌握一切他想知道的信息。
可是,“烟火师”却必须活着走上刑场。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银手”和伊萨克先生两个会读心的人身上,希望他们能够从对方脑中窥探出一些秘密。
“烟火师”的目光从瑞文的眼中偏移开来,投向岸边。瑞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听见了遍地哀嚎。
即将完全沉没的屋顶上,有人正绝望地扒着砖瓦。他们的身躯一接触漆黑淤泥,立刻开始产生异变,先是五官错位,再是四肢扭曲,最后,变得毫无人样!
再一看医院,鲜血正像眼泪般从窗户缝隙中爬下来。
“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啊......那场瘟疫之灾带走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啊......你不为他们痛苦吗?”
“烟火师”喃喃道。
“瘟疫?什么瘟疫?”瑞文的声音一震。
“你怎么会知道瘟疫的事情?!”
“原来你也在痛苦......但这无法改变你身为恶人的事实。义人的光灿烂,恶人的灯熄灭,上帝不会原谅你的罪行,祂将惩罚你永远活在地狱里。”
“上帝?!你是怎么知道上帝的存在的?”
“上帝一直都在......义人将蒙受上帝的福气,升入天堂,恶人将受撒旦囚困,永受折磨......我会回到那个梦境般的天国里去,在那道律法生效后,他也会跟来......”
“什么?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瑞文心头一紧,目光随着“烟火师”的目光,转移到了她手腕上的一个玫瑰十字架刺青上。
砰!
“烟火师”的腹部突然爆裂开来!美丽的蓝色眼睛失去神采,被炸断的半截身躯直直向翻涌淤泥!
她自己也服用了那些碱金属药片!
一缕细不可辨的丝线顺着女人残缺的上半身慢慢地爬上了瑞文的手腕,爬入了他的右眼之中。
这缕灵魂丝线的颜色,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缕都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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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莱特.道里森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踏入了一个美丽的异世界。
梦里,天空不像新德市一样蓝得发青,而是一种柔和得像丝绸一样的浅蓝色。鲜花的花心中没有眼睛,颜色也更加艳丽。
在那个异世界,她的名字也叫柯莱特,与一名军官丈夫和一对可爱的儿女生活在一座名叫新华尔街的城市。
“孩子们,和爸爸说再见,他要下个月初才能回来了。”
这天,丈夫整装完毕,拿上手机,钱包和行李箱,把挂在衣帽架上的宽檐帽戴在了头上。大女儿坐在餐桌前,双手抱胸,看着桌上的牛奶杯抗议。小儿子则干脆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算了,柯莱特。愿上帝保佑我这次能平安归家。”
丈夫与妻子吻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在他厚重的制服领口下藏着一枚玫瑰十字架,从未向任何外人展示过。
“圣经箴言第十三章第九节,义人的光灿烂,恶人的灯熄灭。这句话送给你,愿上帝的光永远伴随义人前行。”
“爸爸非要去杀怪物不可吗?”
丈夫刚走,小儿子就从二楼探出头来,一脸不满。
“刚回来一个礼拜,马上又走了,都不多陪陪我们。”
柯莱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杀怪物”这个字眼不晓得是小儿子从哪里听到的,或许是丈夫哪次不慎说漏了嘴。
“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必须战胜的邪恶,和祂们对抗是你父亲的职责。”
“是怎样的邪恶,妈妈你知道吗?每次问起,爸爸都说不记得了。”
柯莱特摇了摇头。丈夫曾经说过,每次作战过后,军队都会清除士兵脑中的部分记忆,这不仅是为了消除他们的恐惧,更是为了永远保守那些“非人存在”的秘密,避免社会产生动荡和恐慌。
因此,包括他在内,没有任何人能准确说出那些“非人存在”的模样。
“好了,快把早餐吃完,你们还有十分钟就要出门上幼儿园去了。”
“妈妈......我最近总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大女儿盯着牛奶杯看了好一会,迟疑地说道。
“是肚子不舒服吗?可不准装病喔!”
大女儿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发烧了?”
“不。我有时候会发现我突然出现在了什么地方。”
“突然出现?”
“嗯,有时是运动场的另一边,但我当时应该在教室里上数学课。有时是路边的糖果店,但是我明明记得我在马路的这一边。”
“难道是失忆......你现在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吗?”
“没有。”
“嗯,这样好了,你先去上学,要是再碰到同样的怪事情,立刻让老师打电话给我。我帮你预约一个医生,放学了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大女儿又点了点头。柯莱特放下心来,亲自送两个孩子上了小巴,望着车子远去,抹了抹额上的汗水。
“早安,基纳姆太太!”
一位又高又壮,嗓门宏厚的白人女性向柯莱特打了声招呼,这是她的邻居,在自由街区精神病院担任治疗师一职。
“要上班去吗,涅莫尔女士?”
“谢谢提醒,我都快忘记我叫这个名字了。”涅莫尔女士露出略带阴沉的笑容。
“在精神病院,那群疯子都管我叫‘尼摩船长’。先不聊了,今天本来要休假的,但那边紧急调我过去,说是那个‘奈德兰’又逃跑了,刚给抓回来。”
“又?”
“对啊,我都不记得是第几次了。他是个臆想症患者,把精神病院当成了潜水艇,总想逃到外面去,回到真正的人类文明社会......噢,抱歉,我不应该在外人面前提患者的隐私,可我还是要补充,若不是碍于职业操守,真想好好揍他一顿!”
与涅莫尔女士道别后,柯莱特走上自由街区街头,与一群上班低头族反向而行,朝街心公园走去。她是一名护士,今天正好轮到她休息,她有充足的个人时间。
自由街区又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大的游行。几百名新华尔街居民正基于近日横跨远东区和新华尔街区两岸的“马家大案”,在街头发声抵制非法药物流通。警官奎尔丁.博罗正和下属提姆一同维持现场秩序。
“先去公园散一圈步,然后买点柠檬,鸡蛋和牛奶回家,再来点鸡肉好了,孩子们喜欢吃奶油柠檬鸡。”
家里只剩下三个人,可以不用做那么多,省得一顿吃不完。对了,明天是复活节,海边有烟花表演,孩子放假,到时候带他们去高兴一下。
她打开手机,删掉了几条过期的工作短信,看了看同事们在社交网站上挂出的照片——其中一名男同事正在远东区旅游,个人主页里全是黄种人姑娘的照片。
她的鼻腔内忽然飘入了一阵好闻的香气。
一位身穿拖地白袍,颇有异域风情的金发女子与她擦肩而过,那香味正是从她身上来的!
那人可真美!
明明没有看清对方的脸,柯莱特却在心底由衷赞叹道。
她的指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
眼前的美丽景象泛起了涟漪,香味变成了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柯莱特.道里森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已从梦中醒来。她躺在麦西坎下城区一条污物成山的小巷里,浑身沾满干涸的血污。
一道一道伤口裸露在她的衣服之外,活像一张张长在身体上的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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