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时候开始真正的行动了。”
假扮成狱卒皮尔的维克多光明正大地跟随其他警卫处理起了善后工作。“越狱者”的尸体已经被鹦鹉吃了个精光,除了身上的一套囚服和鸟儿们学来的遗言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用于判别他的身份。
“但愿奎斯女士和迈克.不会认为我真的死了。”维克多心想。
刚才在放风的囚犯们陆续被从监室放了出来。刚才的凄惨事故立刻被狱卒们编成了吓唬人的故事,警告服刑者们不得随意离开。尽管这些犯人不戴镣铐,他们却只敢在封闭的室内进行活动,这一带有铁丝网保护,鹦鹉很难进得来。
这些鸟实在是太可怕了。它们真的和那些被当成宠物养的黑斯雷夫大鹦鹉是同类生物吗......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随身物品找到,然后去找“火蚁”,“苍鹰”,阿尔卡朋和“双枪哈特”。想当然,他们不会和这些普通囚犯呆在同一个地方。
“嘿,皮尔,今天轮到你打扫鸟粪了。”
“啊?”
维克多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套毛茸茸的鹦鹉皮衣,一支喷雾剂和一把扫帚就被塞到了他手里。
这是干嘛用的?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警卫们和鹦鹉相安无事的一种手段。皮尔在出门接车的时候,也穿了这么一套鹦鹉皮衣。
“伙计,我还带伤呢!”他学着皮尔的口吻嘟囔了一句。
“时间表就是时间表,今天负责扫的人不能拖到明天。”
“混帐东西......”维克多表面不爽地拿起了扫帚,闻了闻喷雾剂瓶口,发现是股刺鼻的青草麝香味儿,应该是模仿鹦鹉的体味用的。
有那枚绿宝石戒指,鹦鹉应该不敢近他的身,但这种事情还是要意思一下。
维克多套上绿色的鹦鹉皮衣,在腋下喷了几喷,刻意无视红雀憋笑的模样。
随后,他瞄了眼警卫休息室的楼层平面图,小心地用钥匙打开了一扇大门,从缝里挤了出去。
鹦鹉们立刻好奇地落在了他的脚边,那些个头大的在落地时会发出沉闷的声响。它们的爪子抓过地面,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划痕,整片空地上全是鸟粪。
这是要怎么扫?
维克多一边对着满地白花花发愁,一边在脑海中艰难地回忆起了地图上仓库的位置。自己显然已经断药一段时间了,再不快点搞到火麻,戒断反应绝对会在关键时刻拖自己的后腿!
他似乎能感觉到周围的景物正在缓缓化成彩色泡沫,失去理性的形态,红雀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啧!维克多狠狠咬了咬自己的口腔内壁,咬出了血,试图利用疼痛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
“沿着外墙往东走,进两扇门,左转第一条走廊再下一条楼梯,应该就到了。”
鹦鹉们在他脚边越聚越多,却始终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也不知道发挥作用的究竟是鸟味喷雾还是绿宝石戒指。维克多小心地绕过遍地鸟儿,摸着墙壁,朝着目的地一步步走去。
忽然,他眼前的一切开始加速溶解!
“完了!”维克多竭力遏制着恍神,却无法阻止眼前的一切像奶油般流淌下去,显露出掩藏在柔和色调下的鲜艳和凄惨!
自己应该至少断药十二小时了,不然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戒断反应!
他像攀附浮木般抓着墙砖,用水银勉强攀住缝隙,才让自己不至于栽倒在地,失去行动能力。
暖色调的假象几乎要完全蒸发,即将映入眼帘的,是黑暗中无以言状的恐怖,是无数只向他伸来的虚幻尖牙利爪,他几乎能听见它们摩擦的刺耳声响!
“见鬼,见鬼,见鬼......!”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失去知觉,或者落入什么更加糟糕的境地之前,红雀上前扶住了他。
然后,是咖啡师韦伯特。
一只手接着一只手,他那些早已逝去的同伴们在行将从他的脑海中消散之前施以援助,支撑住了他即将倒下的身躯!
“......谢了,伙计们。”
维克多死死咬着牙,朝目的地摸了过去,开门,钻过楼道,终于在不知走了多少步后推开了仓库的大门。
堆积的物品中,他的小提琴包和红雀的大提琴盒一下就映入了眼帘!显然,奎斯女士的帮助让它们暂未被处理掉!
“找到了!”
维克多扑了上去,用颤抖的双手从小提琴包侧袋中找出药瓶,也顾不着卷纸了,直接一股脑儿地将火麻粉末往自己的鼻孔深处塞。
“阿嚏!阿嚏!”
在好几个喷嚏过后,眼前的景物慢慢恢复了它们原有的秩序。红雀扛起了自己的大提琴盒,仔细端详内容物的状态。
“看起来还行。现在怎么办,老大?”
“拿出去藏起来,然后去找那些家伙的下落。我们时间无多,刚才的鹦鹉骚动肯定会传到阿尔卡朋的耳朵里。“
就算不确定死的究竟是谁,他也一定会提起警觉!
“这些鹦鹉的模仿能力过于吓人了,甚至还具备一定的逻辑性,我怀疑它们是不是已经搞懂了人类的语言体系。总之,在有鸟的地方,决不能讨论任何事情!”
“模仿食物的叫声,感觉真是恶趣味。”红雀嘟囔道:
“不过,说起来,外面的人类科学家似乎也一直在研究牛羊鸡鸭的语言体系。”
“别废话那么多了!”
维克多迅速找到了一间空置扫把间,把武器藏了进去。这些东西要随着探索定期转移位置,确保它们随时都在够得着的地方。
“皮尔,你上哪偷懒去了?”
他刚藏好东西,就被值班同事抓了个正着。
“不少鸟粪黏在地上了。”维克多迅速找了个借口。
“我得来拿些小苏打清洁剂。”
“这我可管不着。对了,清洁时间过后,上头特别调派你去那条走廊值班。”
那条走廊?
维克多尽量不让疑惑流露在自己的脸上。
“你可得记着,到那收起你这副臭脸,也别骂脏话。我们都是拿钱办事的打工人,谁也不想招惹他们。”狱卒提醒道。
听到这里,维克多算是听明白了。
不管是奎斯女士还是迈克.柯里昂,已经有至少一方掌握了他现在的身份和行踪,开始从暗处助推!
这次紧急排班必然是他们中的一位暗中操控的!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去外面找回扫帚,开始等待排班时间,顺便观察周围的环境布局。
每一处绿地上都落有鹦鹉。如果它们是吃素的,这地方怕是早就被它们啃得寸草不生,因而他能判断,这些鸟类必然是杂食,甚至纯肉食动物!
一大群鸟仅用几分钟,就能把人啃得只剩下骨头!
“‘苍鹰’和‘火蚁’身上都有和自己差不多的戒指,鹦鹉应该没法侵扰它们。至于阿尔卡朋,他甚至可能拥有驱使鹦鹉的能力!”
这意味着,用食肉鹦鹉对付这几个家伙毫不现实,最多只能隔绝一些前来援助的警卫。
投毒又如何呢?自己还从没试过这种没底线的阴招,但是对付同样没底线的家伙,这种无声无息的狠招说不定能发挥奇效!
“啧,在决定用哪种办法之前,还是先去看看好了。”
白色建筑整体呈正圆形,就像一座环环嵌套的堡垒,由窄小的走廊连接,环和环之间的绿地全都是鹦鹉的地盘。
所谓的“那条走廊”位于这整个建筑系统的最内侧,被重重保护着。尽管如此,整座鹦鹉岛监狱里依旧看不到什么超乎人类常规的监管措施。
“难不成是因为鸟儿不适应......”维克多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如果这就是事实,那么只能说明这些鹦鹉的力量比绝大部分神秘手段更加危险,更加强大!
“话说回来,它们该不会是吃人长大的吧?”
想到这个,维克多不禁一阵毛骨悚然。他曾几何时听红雀说过一个绿女巫镇代代相传的恐怖传说,说是动物一旦养成了这种可怕的习惯,它们不仅会越来越像人,甚至还可能夺走受害者的灵魂!
事实上,他感觉它们注视自己的眼神已经相当像人了!
“不想了!越想越瘆人!”
维克多装模作样地打扫着鸟粪,从外侧穿越一道道走廊。监狱的中部是一座座工厂区,生产棉花制品,火柴和各种日用品。人们将在监狱制作的商品称作“铁窗产品”,它们因实惠耐用在民间有着一定的市场,尽管也常有人因对囚犯的偏见而退避三舍。
在监狱内服刑会让编号提前,因为这消耗的是政府的资源。而自愿劳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这种消耗,因此,有望出狱的囚犯们全都在兢兢业业地干活,期待获取减刑奖励。
过了一会,他终于看到了隐藏在最内侧的楼房。鹦鹉们停在每一扇窗子外面,伸着脑袋,仿佛正在看热闹。
“普通囚犯在自由活动的时间也能到这里来,不算是什么禁区。问题在于,它们好像也可以......”
维克多很快就发现,这里的窗户是没有铁丝网的!
鹦鹉们悠然进出着门和窗洞,却不像外圈的那些一样凶暴。囚犯们虽远远避着这些鸟儿,却也心知这里并没有外圈那样危险。
“嘶,难不成这里真的有人能控制那些鸟?会是阿尔卡朋那家伙吗?”
咚!
一颗圆滚滚的东西突然砸在了他的脚边。看起来像其中一只鸟衔来的。
“见鬼!”
维克多臭骂一声,低头看向鹦鹉扔下来的硬物。
那是一颗印着数字的蓝色桌球。
“啧,这地方居然有桌球?阿尔卡朋在这里活得可真滋润。”
维克多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
鹦鹉能自由进出阿尔卡朋的生活空间。
换句话说,他不仅不惧怕那些鸟儿,甚至真的有可能驯养了它们!
监狱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由鹦鹉向他报信,倘若自己就这么贸然闯进他的房间,他可能会让鹦鹉群起而攻之!
砰!
又有一颗红色的台球砸在他的硬鞋头上,疼得他直咧嘴。维克多抬起头一看,顿时傻了眼。
十多只衔着台球的大鹦鹉正在他头顶盘旋。显然,这名身穿鹦鹉皮的警卫成了它们恶作剧的集中对象!
“搞什么鬼啊!!!”
维克多竭尽全力把呼喊声憋在嘴里,转身躲避起了台球雨。这些台球是用紫铜做的,从几十米的高空掉下来,随时可能把人的脑袋砸出一个大洞!
他跑到哪,鹦鹉就跟到哪,直到他狼狈地逃进室内,甩上大门,才勉强躲过密集式追击,台球咣咣地砸在门口的台阶上。
“这群臭鸟疯了吗?”维克多咣地关上窗,断了鸟儿们从窗户入侵的念头。即便如此,它们还是一个劲地飞舞着,用嘴里的桌球撞击玻璃,试图找到可乘之机。
“天杀的,这些鸟中邪了吧!”维克多脱下鹦鹉皮,拍掉身上的鸟毛,从嘴里吐出几根。
“看。”红雀突然指向了窗外。
维克多顺着副手的指示,看向了对面的一扇窗户。
他看见了一个人影,轮廓模糊,叼着一根烟,正静静地朝这边投以目光。
他身上不是囚服,也不是警卫制服,而是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握着一根笔直的台球球杆。
阿尔卡朋!
不是女人,也不是老者,那人只有可能是阿尔卡朋!
那些扔台球的鹦鹉,正是他差遣来的!
可是他是怎么识破自己的?难道是有鹦鹉看见自己和警卫交换了?
不,更加直观的可能性是......
维克多摸出了绿宝石戒指。
是这枚戒指!阿尔卡朋说不定有什么办法追踪这枚戒指!这意味着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潜入!
嘶......可这枚戒指他还不得不戴!一来,它能驱赶鹦鹉,二来,它或许能成为自己的保命利器!
“不过,现在转移位置才是当务之急。要是再派一群叼着别的东西的鹦鹉来,恐怕就不止头破血流这么简单了!
虽说自己被砸出伤也不会死,但动静很有可能会惊动其他警卫!
“总之,先暂时给藏起来,然后换个身份。啧,问题在于总不能用同样的办法处理尸体吧!”
“嘿!不许动,伙计!”
坚硬的触感突然顶上了维克多的后脑勺。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那是一把半自动式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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