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毒汽水’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花都警署总部,重案组,化验部,虚安部和缉毒大队临时召开了破案会议。
“掺在内部的不明化学物质内混有大量杂质。这恐怕是一种新型违禁药品,而且还没有研发完善。”
“食品安全部门正在全市范围内下架回收同款饮料,希望能尽可能减低负面影响。
“然而,根据新华尔街传来的消息,当地警方对这些东西的源头也毫无头绪。我们初步怀疑,在毒贩的背后有至少一间大型财阀或大型公司的支持,甚至合作。”
卫斯理在朱丽亚转身去接水的同时紧紧皱起了眉头。
果然......如果要说这所谓的财阀是谁,那多半就是马家那些人没跑了。
房间内的大部分成员都流露出了为难之色,显然都清楚这种问题的麻烦程度,只有安杰娜一副状况外的模样。
“对了,昨天下午抓到的伯纳.康莱德,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东西来吗?”
“目前正在审讯流程中,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也许能够一举破获阿贝得.阿尔德福,以及他背后的整个组织!”
“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伯纳.康莱会傻帽到在警局后门放定位器。”
“没错,他的行为很不符合常理。”
结合花都的复杂路况和破烂导航系统,伯纳.康莱是新华尔街人,以及这片老城区的路牌很少标注英文这几个因素,也许能解释为什么他就这么“羊入虎口”。
但这些因素解释不了为什么他要在一把椅子上安置定位器。根据技术部门的研究结果,那张贴纸的构造相当简陋,只能笼统地传递位置信息。
而要是贴在一个本就不会动的死物上,它的价值约等于零。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定位器是追踪目标故意贴上去的?对方来了出金蝉脱壳,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同时,引诱对方落网。”
“可惜的是,对着长椅的探头碰巧坏了。”虚安部主任不无遗憾道:
“因此,我们暂时没法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我个人不建议在这个方向上钻牛角尖。”
“那我们只能继续配合海关调查线上交易记录了。”卫斯理有些泄气地说道。
“不要心急,年轻人。”虚安部主任笑眯眯地打开保温壶。
“我能预感,你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壶盖打开的一瞬间,在场的警员们全都嗅到了一丝淡淡的......大蒜味?
“走吧。”
感应到院长进门,瑞文快速将桌上的试剂和工具处理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地下室。
回房间前,他随意扯了一下丝线,让整座疯人院内部弥漫起微妙的躁动,响起毫无意义的窃窃私语。
就仿佛,这地方已经不再是困住他自己的囚笼,而是他所盘踞的巢穴。
“小瑞,你又去那一边了是吗?”
院长和D教授推门进来,迎面询问道。
“对。”瑞文回答得毫无惧色。
“那个世界的‘我’被人追踪了,你们对此有头绪吗?”
对方早晚都会知道这件事情,直接摊牌也无妨。
院长和D教授面面相觑。很显然,这个消息也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什么样的人?”
“有副东南亚面孔,个子蛮高的。”瑞文漫不经心地陈述道:
“他在我身上放了个定位器,也不知道是想跟我到哪里。”
“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把他的同伙引到警察手里去了,那家伙现在应该正在被拘留状态。”
瑞文边回答,边观察两人的反应。
院长和D教授的脸色同时沉下去了几分。
“怎么,这不是件好事吗?”瑞文故意补了一句。
“你做得对。”院长点了点头,很快恢复了平静。
“小雪没事吧?”
“有我看着,她很好。”瑞文不带感情地回答道:
“处理记忆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两个了。”
“行。另外,有一件事得告诉你。”
院长停顿了一下。
“关于你身上的尝试,整体进度相当顺利。大概在这两月前后就能推进到最后阶段了。到时候......”
“到时候我就不是我自己了。”瑞文接上了对方的话。
对于这件事情他早就不在乎了。然而,他还有些在意查理的状况,担心自己来不及看见外面的世界。
“是的,但你也不会彻底变成‘祂’。”
D教授纠正道:
“在最理想的状况下,你的意识能中和‘祂’的意识,甚至能让‘祂’误以为自己就是你。在我们的帮助下,你将保留主要的记忆,也许还有部分自我。”
瑞文抬头看了看丝线的另一端,“祂”少见地低下了头。
“成功概率是多少?”
他随口问道。
“乐观估计,能够达到百分之九十二。”院长回答。
“是的,并非百分之百,这还是我们双方共同努力十多年,投入资源无数的结果。”
“要是结果并非如此,我反而会怀疑你们没说真话。”
瑞文装出了一副认命的表情。他能隐约听出对方没有把话说全,但是不知道被隐瞒的究竟是哪一部分。
“没什么事的话,请出去。我需要独处的时间,好好品味我仅剩的‘人生’。”
没有时间品味了。
他在门被重新关上后暗忖道。
那些在显微镜下呈现蓝色的物质......说不定和当年阿求他们看到的那种蓝色注射物有关。若非如此,丝线应该不会给出反应。
是时候再向守护者们求助了。
这一次,瑞文算好时间,瞒着查理,在梦境世界的“自己”熟睡后,顺着丝线悄悄溜了过去,从床上坐起身来,将睡衣脱下叠在床边,换上外出服。
只要在正常起床时间前回来躺下,应该就不会引起什么问题。他平时之所以不这么做,是因为这个时间大部分店铺都是关门的。
但,对于秘密行动而言,这个时间再好不过了。
夜晚的花都宛若一汪凝滞的墨,路灯下是一团团飞蛾,晚风拂动着每一个不眠者的影子。瑞文拍掉落到自己脸上的蛾子,朝小区后院的水泥空地赶去。
如他所愿,阿求,阿欲,阿怕和阿癫都在那里等待他。
在对上目光的瞬间,四位守护者都恭敬地低下了脑袋。
“后生仔,我真为您高兴。”阿求笑眯眯道:
“您距离最后的蜕变只差短短一步了!”
“你们必须要保护好这个世界的躯体。”瑞文平静地吩咐道:
“我不在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可疑人士在这附近溜达?”
“没有。”阿欲摇了摇头。
“不过,有一个人想见见你。”
“谁?”
“你,你......你见了就知道了。”阿怕结结巴巴地说。
“他,他,他现在就在,就在那家居酒屋等你。”
“......行。”瑞文整了整衣摆,又回楼上拿了钱包,换了件稍微正式些的夹克。
在推门离家之前,他想到了些什么,又折返了回去,摸进厨房,将一把水果刀藏到了外套内衬里。
被暖光映得通红的灯笼下,一位五十出头的中年先生孑然坐在卡座一侧,正悠闲地喝着啤酒。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今天我请客,不要客气。”
对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瑞文入座。
“你是谁?”瑞文沉声问道。
“看来你果然认不出我,那我必须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对方停顿片刻。
“我姓伦,名道夫。听起来像某部翻译小说会出现里的名字,但实际上却出自《道德经》:道,天地万物的运行规律。也许这么说起来有些傲慢,但这个名字本身的含义,正是掌握了天地轮转之‘道’的人。”
“又或者,是‘道’本身。”
“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讨论道学和汉字学的吗?”瑞文在卡座另一边坐下,语气冷淡。
“我知道你在人文学和社会学上颇有造诣,年轻人。”
伦道夫老先生打开自己带来的一个老人保温壶,飘出一股淡淡的蒜味。
“我很乐意和你探讨这些世间大道,但这并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我的身份是一名警官。”
“警官同志,这么晚了来找我干什么?”瑞文不动声色地反问。
“我可是个好公民,没犯任何事情。况且,这里也不是适合问询的地方。”
“今天下午两点,你人在哪里?”伦道夫老先生同样平和地问道。
“在到处溜达,转了一圈后回了家,还有人来问了路。”
“这番话里没掺假。”伦道夫老先生微笑起来。
“看来,你也是个很擅长撒谎的人。”
“此话怎讲?没有掺假,怎么就是撒谎了呢?”
“真正的撒谎者比你更擅长隐瞒关键。”伦道夫老先生指出道:
“可惜的是,警局后面的那个监控探头并没有坏,只是没撕下维修封条而已。”
“......”
“不过放心,目前,只有作为虚安部主任的我自己知道这件事。不论你是否答应,我都愿意让此事保密。”
“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瑞文并不想和对方过多寒暄。对方的身份意味着自己最好妥协,况且自己的确一清二白。
“追踪你的人是一名杀手。”伦道夫老先生说道:
“对,我知道这在法治社会并不常见。他的目标不止有你,还有你妹妹。他在等你们会合的时候一网打尽。”
“幕后主使是谁?”
“这就是我希望你能为我找出的答案。我们可以合作,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如果你走法律程序,我明天可以去警局做证。”
瑞文摇了摇头,摆手拒绝了加单。
“但警察的私人拜访没有法律约束力,所以恕我拒绝。”
“或许我应该想办法让你明白一件事,和我合作的好处并不只局限于这个世界。”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有那么一瞬间,瑞文以为自己会迸发出惊讶的情绪,但他依旧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还有时间考虑,年轻人。”伦道夫老先生没有正面回答。
“我现在只能给你一个忠告。当你在十字岔路和人撞上的时候,会有一幢惨案发生......又或许,不止一幢。”
“什么?”
伦道夫老先生低下脑袋,专心喝起了金灿灿的啤酒。
“对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我是你,我会攻击腹部。”
“......”瑞文瞄了一眼飘扬的蓝色小旗,转身走出了居酒屋。伦道夫老先生的建议让他有些奇怪,因为自己回家的路上压根就没有十字岔路。
然而,当他顺着来时的小路返回的时候,却看到一群环卫工人围在一棵倒下的老榕树旁。
“唉,这棵比我们还老的树,怎么说倒就倒了?小时候我还喜欢在下面乘凉哩!”
“年轻人,这里走不了了,如果你要去花都小区,往右边绕吧!”
瑞文忙回头看向居酒屋,却发现从这里压根看不见酒吧街。
“难道他早就知道树要倒了?是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吗?”
瑞文点开手机导航,发现小路右侧正是一个十字路口,除此之外,他只能往回走,回到酒吧街去。
“......”
他在沉默片刻后,决定干脆绕道,从夜市街的另一边穿到主干道上去。
然而,在他刚想这么做的时候,丝线几乎立刻牵动了一下。
有个环卫工人静悄悄地离开了倒塌的榕树,正在跟踪自己!
瑞文立刻掉头钻入酒吧街,试图混入人群躲避跟踪者,暗暗握紧了怀中的小刀。夜市灯火遮蔽了他的行踪,他像条鱼一样在喧闹中穿行,轻轻松松地将跟踪者抛在了身后。
问题在于,这下就不好回家了。
他立刻决定改变行程,直接前往警局报案,寻求庇护。尽管这可能给自己添点麻烦,但总比把不速之客引到家里好。
然而,当他赶到警局对街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花都警署总部和自己之间,刚好隔着一个十字路口!
瑞文冷静地停了下来,思索着规避所谓“预言”的方法。
直接打电话报警吧。有警察在身边看着,应该不会有人敢发动袭击。
那样一来,伦道夫老先生的话应该就不可能应验了。
突然,他的眼前亮起了一阵炫目的光!
一辆亮着大灯的卡车朝着他的方向,直直地撞了过来!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瑞文反射性地后跳躲避,后背却突然一阵钝痛。
他已经抵达了十字路口的边缘,不小心撞到了一位牵着导盲犬狗的盲人,对方的手一松,受惊的狗一下跑了出去,冲过马路。
那辆卡车躲闪不及,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车身打滑侧翻。
随后,重重地撞上了路边的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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