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俺答汗和土默特部的情况如上。”冯保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最后说道。
朱翊钧点点头,挥挥手。
冯保默默地退后几步,站在一群人前面。
他们是锦衣卫镇抚司、边情侦查科、藩情咨访处、商业调查科的负责人,今天破天荒地被召集到西苑。
刚才冯保讲解俺答汗和土默特部情报时,他们会轮流上前补充。现在都低着头,默然站在冯保身后。
朱翊钧转头看向汪道昆:“太函先生,你听完后,如何?”
“大有收获!”
“大有收获。那有没有找到俺答汗的破绽!”
“回殿下,学生有找到,还是俺答汗和土默特部致命的破绽!”
“哦,说一说。”
“殿下,俺答汗的致命破绽就是他的兄弟子侄太多了。刚才冯公公说了,俺答汗有四个弟弟,其中一位早逝。
大弟拉布克,又称兀慎打儿罕剌布台吉,领着兀慎部。二弟伯思哈儿,领着鄂尔多斯部和永谢布部一部。四弟博迪达喇,又称我托汉卜只剌台吉。领着阿苏特部及永谢布部和一部。”
汪道昆的记性不错,冯保说了一遍后,他居然全部记下,现在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
“俺答汗亲生儿子有九个。长子僧格,又称辛爱黄台吉,原本领着喀喇沁部;次子布延,又称不彦台吉,领着巴岳特部;三子土伯特,又称铁背台吉,已逝,遗子把汉那吉。
四子宾图,又称丙兔台吉,领着委兀慎部;五子邓林,又称把林台吉,领巴林部;六子古鲁格,又称哥力各台吉,领达拉特部。
七子博达锡里,又称不他失礼台吉;八子衮楚克,又称沙赤星台吉;九子札木苏,又称称倚儿将逊台吉。此外还有义子托克托,又称脱脱或恰台吉。皆无所领,各率一部拱卫王帐,以为俺答汗宿卫。”
汪道昆继续说道。
“此前俺答汗诸子中,长子辛爱黄台吉领着喀喇沁部,骁勇善战,军功显著,既有实力,又有资历,是当仁不让的继承人。
可惜他自己作死,叛明逆父,落得身亡族灭的下场。辛爱黄台吉一死,俺答汗余下的七子,实力威望相当,不分仲伯。
加上他的三位弟弟,几位侄子,还有他的义子、孙子,按照漠南草原上的风俗,都有资格分家产。”
朱翊钧面带微笑,满意地点点头。
“忧在腹内,山崩为疾。祸起萧墙,竟制其国。”
汪道昆和冯保连忙恭声道:“太子殿下英明!”
朱翊钧看着汪道昆,“太函先生现在知道怎么做了?”
“学生知道了。利用教坊司,组织几班戏班,学生再编撰几目戏文曲目,好生演出,博取俺答汗、三娘子,以及土默特部诸权贵们的喜爱,进而自由出入大帐。
利用家眷,挑拨离间,让俺答汗诸子先乱起来。”
“对,土默特部内部乱起来,俺答汗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管察哈尔部的闲事,我军就无后顾之忧,从容收拾图们汗。”
“殿下,学生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翊钧看着汪道昆,对这位第三候选人十分满意。
“祁言,记下来!”
“是!”
冯保带着一干人等,噗通跪下来。汪道昆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太子殿下在口述令旨,也跟着跪下。
“明诏!授汪道昆礼部侍郎衔,大明赴土默特部贺寿使。俺答汗生于正德二年腊月二十,算起来今年正是甲子岁。
人活一甲子,难得啊。俺答汗不仅是漠南雄主,也是我大明顺义王。于情于理,大明都要派员为其贺寿。
太函先生,你带着父皇和孤的诚意,再好生挑选些寿礼,重要的是领着两三个戏班,先转去大同,再出关去俺答汗王帐,为其贺寿。”
“臣领令旨!”
汪道昆马上应道。
终于有资格自称臣了。
“密诏!”
众人神情肃静。
“汪道昆远赴漠南,身负重任,边情侦查科、藩情咨访处、东厂、镇抚司以及商业调查科,竭力配合。”
“是!”
朱翊钧想了想,决定趁着这次机会把大明情报机构正式确定下来。
“嗯,东厂不变,隶属司礼监,专管官风民情,冯保,你继续管着东厂;商业调查科改商业调查局,隶属少府监,专事商情收集;藩情咨访处、边情科、还有海军局的军情处,合并为谍报侦查局,直属戎政督理处。专事军情、大明所属各藩藩情,以及海外情报收集。
此次太函先生此去漠南,正是大用它的时候,你先领着它,一边熟悉一边用着。”
“遵令旨!”
东厂还是负责暗察宗室、外戚、勋贵和文武百官;与锦衣卫镇抚司一暗一明地收集地方民情,社会舆论等信息情报。
商业调查局继续归少府监管,专事商业情报收集,肯定也会涉及到各地民情和舆情,暗地里也是对东厂的一种制衡。
谍报侦查局就负责军事情报和国外情报的收集,更重要的它还会采取行动。
比如这次藩情咨访处对朝鲜的策动,就非常成功。
虽然最后失控,但毕竟是第一次,能搞到这个地步,很不错。
再说了,再乱再惨也是在三千里江山里,对大明一点都没有影响,只是在官场上多了开会学习的典型材料,在民间增加八卦闲聊的话题。
祁言把朱翊钧的口述记下,待会明诏通过司礼监传给内阁,明发天下。
密令会给到戎政督理处,以密谕的形式单独给到汪道涵和相关部门,再在督理处秘密留档。
“好了,汪先生和冯保留下,其余的退下。”
“遵令旨!”
房间里只剩下朱翊钧、汪道昆和冯保三人。
“冯保,你把我们埋在俺答汗身边的暗桩给汪先生交代下,他此去漠南用得上。”
“是!”
冯保转向汪道昆,语气平和地说道:“汪先生,边情侦查局以及东厂在土默特部的暗桩有若干名,奉太子令旨,咱家选了汪先生能用的着的二十一人。
第一位是俺答汗的二弟伯思哈儿,本名僧格。现在他接管了原喀喇沁部一部,进据察哈尔部旧地,是土默特部东线主帅,负责看住察哈尔部和图们汗。”
朱翊钧补充道:“俺答汗会不会倒向图们汗,伯思哈儿的态度非常重要!”
“第二位是漠南大庙崇善寺方丈,玄池大和尚。时常在俺答汗身边,给他讲经说法,非常受信任”
汪道昆听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太子殿下这几年居然在俺答汗身边埋了这么多暗桩?
这还只是说出来的,调拨给自己使用的。藏在暗处,还没有说出来,不知几凡。
汪道昆又进一步想到,土默特部俺答汗的身边,太子殿下都想方设法埋了这么多暗桩,朝堂和地方,文武百官身边,到底埋了多少暗桩?
他强忍着惊骇,保持着不动声色,但后背在不停地流汗。
“汪先生,你此次去漠南,任务艰巨,孤只能跟你说,务必谨慎,马到成功。”
“殿下,臣一定殚精竭力,不负殿下对臣的期望。”
汪道昆和冯保离去后,朱翊钧一人又慢慢踱到那张舆图面前,聚精会神地看着,陷入到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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