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朕甚忧心

  ……

  “诸位写完文章之后可进殿交于国子监的赵教习,由他老人家决定文章是否合格。”

  看着几个纨绔不甘心的走了,老者留下一句话,又回里面去了。

  “有了!”

  宋玉一拍手,笑道:“我先去写了。”

  “同去。”夜梦书说道。

  “顺之。”谢继文拍了拍贾蓉肩膀,笑道:“咱们也别等了,赶紧写完进去看看,人在不在里面。”

  一篇简单的时文,自然难不倒府试时成绩名列前茅的几人,贾蓉点点头,随意找了一张桌子,轻轻提笔蘸墨。

  “这位兄弟请了。”

  贾蓉抬头一看,正是刚刚在前面翻书的那位仁兄。

  “兄台有何事?”

  “敢问兄弟,前面这题目出自四书的哪一本哪一篇?我,咳咳,一时有些忘了。”

  贾蓉:“……”

  感情翻了半天书,还没找到题目呢,

  此人真乃人才也!

  “论语,乡党。”

  贾蓉一面说着,已经开始下笔破题了。

  圣人饮于乡而必严夫老老之节焉!

  “多谢多谢,在下刘浩字浩然,其实在下熟读四书的,只是一时紧张就忘了,兄台这个破题妙啊,兄台,你文章怎么学写的这么快?你不用打草纸吗?你……兄台,你,你写完了?”

  贾蓉拿起制艺文章,笑道:“兄台你慢慢作,我先进去了。”

  ……

  “草民,叩见皇上!”

  “李爱卿,快快请起。”

  已经登基三年之久的文德皇帝眼角忽然湿润了,快步上前把李敏之扶起。

  李敏之更是激动的老泪纵横。

  “皇上,您,这些年受苦了。”

  “哎。”

  文德皇帝叹了口气,摆手道:“不说这些了,朕这次秘密招你入京是有要事相商。”

  “臣万死不辞!”

  李敏之虽然已年近古稀之龄,却是站的笔直,声音也是浑厚沉重,坚定如铁。

  文德皇帝在屋内略走了几步,开口道:“如今那贼子越发猖狂了,不但把持朝纲排除异己,还公然安插亲信在朕身边,企图蒙蔽朕之耳目!”

  说起那贼子,文德皇帝眼中掩饰不住的恨意滔天,手指都攥的发白。

  李敏之忙道:“皇上,臣相信邪不胜正,终究会有拨乱反正的那一天!”

  “朕也相信!只是眼睁睁看那贼子把持朝纲,横行无忌,陷害忠良,朕!甚是心痛!咳咳……”说道急处,文德皇帝忽然忍不住咳嗽起来。

  李敏之忙担忧道:“皇上,为了江山社稷,还请保重龙体要紧啊!”

  “朕的身体无妨!”文德皇帝缓了缓情绪,眼中忧虑道:“今年淮扬一带的盐税要开始收了,朕担心那人会趁机对林爱卿出手,扰乱江南盐税,前几天甚至有人在朝上弹劾林爱卿滥用职权以权谋私,朕甚是忧心啊!”

  李敏之想了想道:“皇上放心,林大人向来刚正不阿,绝不会做出滥用职权以权谋私之事,那人若是打算以此诬陷,却是打错了算盘,满朝文武也不会任他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

  说到此处,就不得不提几句大夏朝廷如今的局势。

  太上皇退位已有三年,虽养在深宫,却依旧通过内阁把持着朝政,现今内阁的几位辅政大臣都是太上皇时期的老人,尤其内阁首辅叶高,已经任首辅近二十载,曾三次担任乡试主考,两次任会试主考官,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几乎权倾朝野,为朝中第一大势力。

  文德皇帝登基已有三载,因有太上皇在上,虽有励精图治之心,却不得不小心谨慎行事,因此在朝堂之中势力并不显,具体如何恐怕只有文德皇帝自己最清楚。

  武勋一脉在朝堂中话语最少,皆因从太上皇早期就开始重文轻武,导致勋贵地位大大降低,现在大部分勋贵之家都是空有爵位没有实权,就如同贾赦之流,连朝堂都上不得。

  唯有宁国公府在还朝堂之上牢牢占据一席之地,兵部尚书贾敬基本上就是勋臣在朝堂上的代表。

  三方基本维持住了朝堂表面的平静,具体私下里怎样‘合纵连横’‘排除异己’‘蝇营狗苟’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莫要担心,林如海跟贾府乃姻亲关系,兵部贾大人能眼睁睁看着妹夫被算计?”

  “哼!”

  不提贾敬还好,提起贾敬,文德皇帝就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那老狐狸,一味的置身事外,朕已经私下里示好多次,他每次都是避重就轻左顾而言,我就是怕有他扯着后腿,林爱卿反而处处受制,不能全力为朕……”

  效死……

  林如海刚去淮扬那会子何等勇猛不畏生死?顶住朝堂压力真跟盐商往死里干,每年盐税蒸蒸日上。

  现在呢?

  不行了,

  一年比一年少。

  朕甚忧心!

  “李爱卿,朕这次请你来就是想劳你亲去一趟淮扬,给林爱卿一道口谕,就说朕相信他,一定能肃清寰宇,彻底扫平盐商之患。”

  “朕,等着他!”

  ……

  过了富丽堂皇的前正殿就是慕园的后园了,景致骤然一变。

  弯弯的羊肠小路曲径通幽。

  低矮的林间竹屋错落有致。

  奇石怪坡,奇花异草,一条蜿蜒的小河横贯东西,两岸木篱笆围绕,亭台多建于高处,便于赏景。

  “还是去年那个样子,每当到此处,我就有了一种放下功名,寄情山水的淳朴自然之心……”谢继文摇着扇子侃侃而谈。

  众人习以为常,也不打断他雅兴。

  “咱们在这分别吧,你们去寻你们的功名利禄,我去那边看看云浅姑娘如何了。”

  夜梦书笑道:“谢兄,你可要悠着点啊,千万别教出个花经魁来,到时候跟你之乎者也焉的比斗起来。”

  “哈哈。”谢继文摇着扇子笑道:“这就不劳你们几个担心了,到时候花前月下,我跟云浅姑娘月下同对饮,一起探讨八股时文,岂不美哉?”

  “顺之,你去哪?”宋玉问道。

  “他还用问?满脑子功名利禄,必是去找李老先生请教了。”

  “呵呵。”贾蓉淡淡一笑:“我想去看看云浅姑娘的文章如何。”

  除开一些特别迂腐的酸儒士族,官宦人家的姑娘小姐读四书五经已是常态,其中会做八股时文的也大有人在,记得前世《儒林外史》一书中就写了一个翰林家的姑娘,从小读《四书》《五经》,十一二岁开始学做文章,其文章‘灵秀天成,花团锦簇’其爹看了感叹曰:若是个男儿身,十几个进士状元也考来了!

  可见,女子真做起八股文来,真是丝毫不比男子差多少,只是这样的奇女子在这个时代不多,比状元还少!

  物以稀为贵,当然要先去鉴赏一番女先生的八股文章了。

  “你也去?”

  谢继文登时如临大敌。

  “怎么?你前段时间不是钟情于明月楼的月姑娘吗?”贾蓉奇怪问道。

  谢继文一本正经道:“明月,吾所欲也。云浅,亦吾所欲也。二者兼得,虽死无憾矣!”

  “你爹,甚是欣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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