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副计算室的计算结束以后,都已经过了晚上七点。
张硕去找了阿戈斯蒂尼,并一起把结果记录下来,还记录了一些超子衰变分析实验的数据。
之后,他们就在激动的讨论中,去了订好的酒店休息。
其他人也分别离开了。
谭志明和于飞并没有‘下班’,他们乘车一起返回实验物理中心,一路上都在讨论着今天的事情。
“肯定是算法有问题。”谭志明说的非常肯定,“在CHEP会议上,阿戈斯蒂尼就出过错。”
于飞点头道,“这个算法一定很复杂,也许不止一个错误,我看过会议视频,阿戈斯蒂尼讲解的过程中,大部分人根本听不懂……”
他补充了一句,“我也没听懂,算法逻辑太复杂了。”
“复杂,才容易出错!”
有了于飞的补充,谭志明的信心更足了,他根本不相信实验的信号转化手段对发现重子cp信号无效。
这个大前提下,算法的逻辑没问题,那么就是算法本身有问题。
阿戈斯蒂尼出过错就是明证,天才不一定总是对的。至于张硕,甚至都没有在谭志明的考虑之中。
张硕,是个算法人才,但是他不懂物理、不懂超子衰变信号转化的复杂性。
或许,他连超子衰变的各项参数都没搞清楚,自然不可能知道算法有什么问题。
谭志明继续道,“他们分析出了结果,下一步会公开信息。”
“如果没猜错的话,成果会在七月份的高能物理会议上发布。”
“到时候,我们也会去参加。”
他思索着说道,“参会的时候,叫上组里几個精通算法的研究员,年轻一些没关系,我们要在报告中找出问题。”
……
第二天下午,阿格斯基尼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因为是临时购票,根本买不到直飞欧洲的航班,他买的是飞往新德里的机票,后续还要转机两次才能回到瑞典。
整个行程长达36个小时,绝对是一次非常漫长的旅途。
阿戈斯蒂尼可不想为了机票再等一个星期,他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分析数据,“我现在只想找到更多有趣的结果。”
“那可比在这里等着有意思多了……”
卡尔瓦赫则说道,“我们回去的速度一定要快,越快越好。”
“等回到了数据中心,就赶紧申请用大型计算机分析超子衰变的测定数据。”
“现在我们还有权限,再晚一些,cp组很可能会撤掉我们的权限,再想拿到数据就不容易了。”
“为什么?”
阿戈斯蒂尼一时间没想明白,他思考了一下,恍然道,“对,弗朗西斯科会嫉妒我!”
“我找他一起做研究,他拒绝了,现在我们完成了研究,他肯定会后悔……”
卡尔瓦赫看向张硕,用摊开手的动作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张硕笑道,“你们回去是对的。”
“尽快回去,尽快分析,投稿ICHEP,对吧?”
“到时候,我们一起做报告。”
……
张硕把阿戈斯蒂尼一行人送上了飞机,然后就乘机返回了苏东市。
他才刚回到苏东大学,就被一大群物理学院的人找上了门,其中还包括两个物理院士——
周刚和杨海峰。
杨海峰是个六十出头的老院士,是国内少有从事理论物理方向研究的学者,他的主要领域是量子场论和粒子物理理论,并在标准模型和弱电实验分析方面,有着非常细显著的成果。
在20多年前,杨海峰就参与过核子组织的大型粒子对撞实验。
后来一直在粒子物理学研究团队-CMS合作组工作。
同时,他也担任国内CMS合作组的负责人,去年才刚刚卸任,但依旧是国内CMS合作组的核心人物。
物理学院的人找过来就是问算法的事情。
计算中心做分析的消息根本捂不住,短短两天时间,国内物理领域的学者们都知道了。
张硕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我们的算法分析数据时候,输出结果出现了波动,说明重子的cp破坏被隐藏在实验输出的信号中。”
“这是我和阿戈斯蒂尼合作完成的研究,但只能说我们对于算法、对于结果有信心,现在还不能确认,因为分析的数据还很少,而且算法本身也要进行详细的报告。”
物理学院的人顿时议论纷纷,“还真是啊,我最开始听到消息还以为是假的。”
“这种研究连想都想不到。”
“你们怎么敢啊……”
“如果研究成功了,cp组是不是要解散了?听说他们正准备扩张。”
杨海峰则是凑近了问道,“你们想好在哪里做报告了吗?”
“七月份的ICHEP。”张硕道。
ICHEP,比CHEP多了一个‘I’,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会议。
CHEP,准确的全称应该是‘ICHEPNC’,International-Conference-on-High-Energy-Physics-and-Nuclear-Computing,翻译过来是‘高能物理与核物理计算会议’。
会议最初以核-物理计算为核心,但后来核-物理内容被去掉了,就变成了高能物理计算会议,简称依旧是CHEP。
ICHEP,International-Conference-on-High-Energy-Physics,是纯粹的高能物理会议,主体内容是粒子物理研究,以粒子标准模型的研究为主要内容。
各个高校以及科研机构的CMS合作组,都会派出团队或代表参加ICHEP。
杨海峰听罢点头道,“ICHEP,我也会去参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不过,对你们这个研究,我不知道是该希望成功还是失败……”
他说着摇了摇头,“如果你们的研究成功了,谭院士的cp组肯定会受到影响。”
“还有国际上,受影响的团队和学者也会很多。”
他说完感叹一声,“有时候,科学就是这样,在研究的过程中,谁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
等送走了物理学院的一行人,张硕就收到了个好消息。
《数学年刊》接受了罗勇军的论文,而且确定下一期就会发布出来。
“应该是插队了!”
罗勇军美滋滋的说着,“投稿《数学年刊》的论文太多了,即便审核通过,一般都是隔一期,甚至是隔两期、三期发布,有的论文甚至会延迟一年。”
“这说明,我们的研究得到了重视!”
《数学年刊》对于论文确实很重视,蒙日-安培方程是偏微分方程领域的重大内容,每一个研究进展都会受到国际关注。
去年《数学年刊》发布了一篇蒙日-安培方程的研究成果,没想到今年又接受到了一篇,依旧是光滑性论证,研究突破也依旧是降低解的光滑性的需求条件,而且还是在去年那一篇论文的研究基础上进行突破。
这个突破是非常关键的。
如果把蒙日-安培方程解的光滑性需求,比作是一个山洞,几十年前,山洞里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挤占空间的石头。
科技大学陈教授的研究,则是清除了山洞里挤占空间的石头,让山洞显得更加空旷,洞内的空间也变得更大了。
罗勇军和张硕一起完成的研究,则是在墙壁上又凿开了一个小洞。
虽然只是凿开一个小洞,但因为是在山洞墙壁上凿出来的,还可以用类似的方式凿出其他的洞,也就会让洞内的空间不断地扩张。
这就是研究的意义所在。
这种开拓式的研究自然会受到重视,《数学期刊》回复邮件上,都说明审稿人的评价是,“蒙日-安培方程的巨大进展”。
罗勇军盯着那一行字兴奋的快要飞起来,“知道审稿人是谁吗?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奥尔科夫,那可是偏微分方程领域的顶尖人物,据说他能拿下一届的高斯奖!”
“是吗?那挺厉害的。”
张硕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从罗勇军的口气上也知道对方确实很厉害。
偏微分方程领域,有很多‘不知名’的顶尖数学家,他们没有众所周知的研究成果,但一个个成果堆叠起来,对于推动偏微分方程的研究发展却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奥尔科夫,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张硕对于论文能通过也感到很高兴,毕竟是一个纯数学的顶尖成果,但是他的高兴都被罗勇军掩盖住了。
罗勇军有多兴奋呢?
看看和刘成杰的对话就知道了。
“刘成杰,这次不错,论文都弄懂了,虽然只有一篇。”
“现在没找到方向?不要紧,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刚才你解释的很不错,没有说到核心重点,但是也可以了。”
张硕听着感觉像是幼儿园老师在哄小朋友,小朋友做的对还是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到值得夸奖的地方。
刘成杰被夸的胆战心惊,他凑到张硕身边问道,“罗老师是讽刺我,对吧?”
“我做的有这么差吗?”
“我很努力了,几乎每天都在看论文,但是太难了……”
他有点快哭出来了。
之后的几天都是如此,罗勇军没有公开说论文被《数学年刊》接受,但兴奋和喜悦都体现在动作表情上,只看脸上绷不住的笑容,就知道一定有好事情。
罗勇军也变得很空闲,甚至空闲到去各个地方找人聊天。
比如,学校科技处。
他每天都会去科技处转一圈,据说是找副主任高明谈心了。
他还会去行政楼二层,找死对头姚松说上几句。
之前罗勇军和姚松根本不说话,主要是因为项目经费问题,姚松只给批了可怜的两万经费,简直就是对他的羞辱。
他去找了副校长才多拿了一万块。
后来罗勇军就不和姚松说话了,其中也有心虚的成分,因为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研究能完成。
现在研究完成了,心态自然不一样了。
罗勇军就到姚松面前晃悠,也顺便说起了项目经费的问题,“申请到科学基金的项目,学院这边给多少补贴?”
“分情况?今年面上是什么情况?”
“杰青呢?”
“我还不到四十五,准确的说是44岁半,怎么就没机会了?而且,你管我有没有机会,我就是问学院给多少补贴!”
姚松被问的头昏眼花,他用力揉了揉额头,用力道,“罗勇军,伱别跟我这儿掰扯,我是真有事,马上就要去开会了,还说的是你手下博士生的事!”
“张硕?什么会?”罗勇军立刻问道。
“你不知道?”
“学校开会,我怎么能知道……”
姚松伸手指向电脑屏幕,“自己看,国内报道少,但是国际上有很多消息了。”
“学校要讨论怎么表态,这个研究真是让人头疼……”
罗勇军仔细凑过去看了起来。
上面是一条新闻内容——
核子组织数据中心的阿戈斯蒂尼团队宣布,他们和苏东大学张硕合作进行的研究证实,超子衰变实验所用的信号转化方法,对于研究重子cp破坏信号是无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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