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喊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女的我们不会把伱怎么样?”
审讯室内间门打开的动静,让屋里暂时安静了下来,李言诚走进来后,一脸严肃的盯着那个坐在固定椅子上的女人问到。
黑着脸的他还是非常有气势的,不止是余新梅被震住了,就连屋内行动队的几名队员看了后都不免心中踹踹。
“我……我……”
余新梅喏喏的我了半天,也没我个名堂出来。
李言诚可不管她到底是想我什么,走到桌前拿起审讯记录本看了两眼,放下后重新转头看向她。
“我听说你还不吃饭,怎么着,是想跟我们玩绝食,搞消极对抗?
你如果想死那还不简单,不用你绝食,那样还难受,反正你也不想老实交代,那就我们自己写,到时候你签个字就行。
完事儿就会把你拉出去打靶,你放心,我们还负责火化,骨灰也会交给你父母,不会让你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如果同意我就让我同事开始随便写啦。”
之所以还要审讯余新梅,就是要用她的口供去验证宋永安的口供,把有些事情彻底搞清楚。
她这样闹,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浪费了宋永安特意留下的那一线生机。
她这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不过,晚了就是晚了,机会永远都是稍纵即逝,一直等在原地的那不是机会,那叫结果。
人这一生,经常都会遇到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很多人事后都会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后悔。
可是后悔顶用吗?
不顶用,后悔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让自己更崩溃更懊恼,从而陷入到某种情绪当中无法自拔。
这时候如果没办法做到很好的自我调节,就会有人因此而患上心理疾病,更有甚者会走上绝路。
作为一个成年人,遇到这种因为选择错误而遭受失败的事情,最需要做的不是后悔,而是在上一次的失败中汲取教训,重整旗鼓。
后世网上不是流传了一句话么,脚下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哪怕是跪着,也要走完它。
有的时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就拿这对野鸳鸯来说,宋永安因为感慨余新梅的心毒,已经有打算到了羊城或者港岛后,就收拾掉她的。
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心非常野,喜欢追求刺激,否则当时他也不可能把她搞到手。
港岛他虽然没去过,但从他的上线嘴里了解过,说那里比民国的沪市还要繁华。
他敢打赌,到了港岛后,只要过了刚开始的不应期,这个女人绝对会被那个花花世界迷了双眼,然后一脚把他踹开,去另外寻找其他的刺激,毕竟他可要比她大二十岁。
后来在郑市车站被抓住后,他之所以还愿意给这个女人留一线生机,单纯就是心软了。
这个女人是被他拖下水的,二人在一起四年,怎么着都有些感情。
可没想到,她当时在火车上的反应让宋永安彻底寒了心。
不知道也就罢了,当余新梅知道了自己亲手将一份好意推开后,就崩溃了。
也许是李言诚的话起了效果,也许是她折腾一天也折腾累了,反正在听完这番话后,她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脸上浮现出一抹乞求之色。
“李言诚,看在曾经是同学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那个权力去给谁机会。”李言诚笑着摇摇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记录本。
“余新梅,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没人能救的了你,你只有想办法自救,而你唯一的自救办法就是积极配合我们查清真相。
你如果还想闹,那也……”
话刚说到这里,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李言诚微微一顿,转头瞄了眼,见进来的是老许和苏孝同二人,就又重新看着余新梅继续说了下去。
“你如果还想继续闹,我们也可以奉陪,反正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
宋永安那边如果全部交代完了,而经过我们查证又属实的话,你这边交代不交代的问题其实不大,法院该怎么判就会怎么判。
好好想清楚,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了。”
说完,他也不管余新梅是何反应,转头看向刚进来的那俩人。
这两个人的脸上写满了有事二字。
“言诚,你和苏副处长一起去趟门沟区那边一个派出所。”
让不让人活了?
李言诚砸吧砸吧嘴,颇为无奈的应了声,然后又转头看向脸色苍白蓬头垢面的余新梅,叹了口气:“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最好好好配合,别再折腾了,对你没好处。”
“李……李言诚”
眼见他要走,余新梅有些着急叫道。
“怎么了?你还想说什么?”
“我……你……你知不知道我爸妈现在怎么样?”
“实话实说,不怎么样,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父母清白了几十年,却养出来你这么个女儿,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你让他们以后怎么抬头见人?”
“呜呜呜……”
这番话让余新梅痛哭出声,不过她这次的痛哭跟之前胡闹的哭不一样,听上去显得真诚了许多。
见她垂下脑袋哭,李言诚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出走。
到审讯室外,他才知道让现在去门沟区做什么。
“自首?可能和仪器厂案子有关?”
他愕然看着面前的两位领导,一脸的难以置信。
“只是有可能,你和孝同先去看看吧,电话里也没说清。”
“哦,行!”
他有些想不通,这事儿让他过去干嘛?
直到坐上车,出了单位大门后,苏孝同才跟他解释为什么要带他过去。
“新科室组建的文件马上就要下来了,一起下来的还有你的任命文件,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就得你带人或者派人出马,我今天算是带你过去让你提前适应一下。
今后你跟公安那边打交道的事儿会越来越多,总不能连程序都不知道吧?”
呃……苏孝同的话让李言诚微微一怔。
好吧,他把这茬给忘了,光记着自己是帮忙的啦。
“唉,我知道了,我会努力适应的。”
“嗯,你确实要努力适应,不光是自己适应,还要学会适应指挥别人去做,千万别学我,什么事儿都喜欢亲力亲为,好像别人都做不好似的,弄得我老婆和孩子也经常抱怨我。”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不改?”李言诚有些好奇,他好奇苏孝同既然知道自己身上的问题,为什么没想着做出改变,依然还是我行我素。
“哪儿那么容易啊,我性格就是这样,一时半会的根本改不了,好在他们也都适应我的工作风格,如果给我重新调整一个处室,我可能就要难受了。”
坐在副驾驶的李言诚笑着掏出烟,先帮苏孝同点上,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只要你又足够的能力,那么需要改变的就是别人,无论走到哪里。”
“谢谢,其实跟你搭档挺舒服的。”
“哈,我可谢谢您啦苏大处长,跟您这么个工作起来不要家不要命的人搭档,我可受不了。”
“哈哈哈……没办法,我这人就这样,你要慢慢适应我,你自己说的,而且我决定了,以后无论走到哪儿,都尽量把你带上。”
“苏孝同,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有时候挺欠揍的?”
“你别说,还真有,罗扬以前就说过,但他打不过我。”
“咱俩找个时间拼个力气吧,光拼力气,就像你打我一拳我不躲,我打你一拳你也不能躲。”
“我有病吧,闲的没事儿干跟你比这个干嘛?你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儿来那么大劲,一个练家子被你一拳一肘都能打晕,我可不觉得自己能抗的住。”
“这就没劲了啊,随便玩玩嘛。”
“谁跟你玩这个啊,我不玩。”苏孝同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明知拼不过力气还要拼,那不是傻帽么,他赶忙扯开了话题。
“不说这个了言诚,刚才是局里值班室打来的电话,说是接到公安那边市局值班室的电话,市矿务局的一名职工,快七点的时候,在妻女的陪同下到门沟区分局朝阳路派出所自首,说自己是当年接那边命令潜伏下来的人。”
见苏孝同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李言诚转过头好奇的问道:“继续说啊,接下来呢?”
“没啦,派出所民警听到这里就没让那人再说下去了,直接上报给了分局,分局又报给市局,他们市局又转给咱们局值班室。”
“哈?合着真假还不一定呢?”
“是的,真假确实不一定呢,是个疯子也说不定呢。”苏孝同无奈的摇摇头。
之前不是没碰到过这种主,好家伙,把自己都说成是那边派到国内来的老大了,还说又加派了多少人手过来,携带了多少武器,说的头头是到。
这边一听如临大敌,赶紧派人仔细调查,一查才发现,这哥们就是个疯子,真疯子那种。
被一疯子折腾半天,让他们一肚子火没地儿出,可没办法啊,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真出事儿了谁也担不起责任。
像今天这个,派出所民警之所以不问清楚再汇报,纯粹就是不想多事儿,有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事后又得写报告,又得接受审查,都不够麻烦的。
既然这样我还不如直接上报,你们领导想问什么你们自己来问吧。
程序就是这样,按照规定好的程序走,真有点什么事儿也跟你没关系,最起码那不是你造成的,可如果没遵守程序,也许你是想办好事儿,但结果只要不好,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
……
煤山东胡同二十号,眼看已经七点多快八点了还没见李言诚回来,金智海就知道,自己这兄弟今晚八成是又回不来了,便将自己憋了半天的事情讲了出来。
跟他想的一样,他老婆也好,丈母娘也好,都对这事儿特别感兴趣。
他还刻意观察了一下宁宁,见这丫头神色间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一脸想听八卦的兴奋劲,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丈母娘的劝导确实起作用了。
“立华,我打算找广标哥,请他给大诚打一个大立柜,你觉得咋样?”
金智海一边逗弄着儿子,一边问道。
“可以啊,你直接让广标哥打一个双开门的柜子,大诚现在那个柜子时间都长了,看着脏兮兮的,也不是什么好木头,干脆给他换了,回头让他别要那旧的了。
还有啊,不止是柜子,再弄个床,他现在睡的床可还是单人的。”
“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宁宁,你去拿纸笔把这些都写下来,咱一起商量商量看给你大诚哥还弄啥。”
“好嘞”
“大海,你不是说那姑娘娘家人现在都没在京市么,你记着让大诚把人家姑娘的嫁衣也操心着点。”
正低头做针线活的丈母娘此时也抬起头说道。
“嗯,这个我下午还跟他说了,他不是会做衣服么,让他自己做一件,这不是更有情调。
妈,您那边还有棉花票没?”
“有,还有两三斤呢,赶明我回去给你拿去。”
“谢谢妈。”
“大诚给你们帮忙不少,现在他有事儿,该帮他操心的,你这个做兄弟的就多操点心,看他现在一天天忙的,家都顾不上回,能帮着准备,你和立华就开始着手准备。
还有这房子……”
老太太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该收拾也收拾一下,弄的干干净净立立正正的,可千万别让人挑大诚的理儿。”
“哎,我记住了。”
“你俩身边钱凑手不?我和你爸那还有点积蓄呢。”
“妈钱您放心,我们够。”
“行,不够就吭声,棉花票布票这些的,尽量多弄点,我刚好在这儿,也能帮着缝被褥。”
“婶儿您前边说的啥我没听到,您再说一遍,让我都记下来。”
宁宁回自己屋去纸笔过来了,刚好听了个话音,连忙让老太太重说一遍。
“我说啊……”
……
这边正在商量着该怎么帮李言诚准备需要的东西,另外一边他已经和苏孝同赶到了门沟区朝阳路派出所。
门沟区分局今天的值班领导也过来了,互相认识了一下之后,就领着李言诚和苏孝同来到了会议室,葛金田和他妻女三人就在这里。
“苏处长,李科长,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前来自首的葛金田,他是市矿务局负责矿山爆破的职工,在我们分局有正式手续备案。”
一听葛金田在矿务局的工作是搞爆破的,李言诚和苏孝同二人同时眯了眯眼睛,他们感觉这次可能真的是碰到正主了。
负责介绍的人是朝阳路派出所所长,他没听的继续介绍下去:“这位是葛金田同志的爱人孔文芹,她是矿务局子弟学校的老师,这是他们的女儿,葛娜娜。
他们家还有两个儿子,老大二十岁,叫葛建设,老二叫葛建城今年十八岁,都在矿上工作,今天轮班没在家。
葛金田同志,这两位是咱们市社会局行动一处的苏孝同副处长,以及李言诚副科长,他们单位是专门负责你刚才说的那种情况,你可以把你想说的完完整整跟他们说一遍,好好配合调查。
苏处长,李科长,你们坐,我们先出去,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叫我们。”
“辛苦了张局,同所。”
“不用客气。”
等公安的人拉上门出去后,李言诚伸手请那有些紧张的一家三口先坐,他的视线在了小女儿葛娜娜的脸上转了一圈。
“葛金田同志,你女儿多大年纪了?”
“啊?哦,娜娜十五岁了。”
“那我建议最好让你爱人先领着孩子在外面等。”
他的话让葛家一家三口都是一愣,葛金田刚想说什么,他女儿葛娜娜抢先开口了。
小姑娘有些紧张,紧紧的挽着她妈妈的胳膊,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你不让我和我妈妈在这里,是要打我爸爸吗?”
“打你爸爸?为什么要打你爸爸?”李言诚摇头失笑道:“你想多了,是你爸爸主动来找我们的,他只要把他知道的都讲出来,这就是配合我们,我们不会打他的。”
“孔文芹同志,刚才听介绍你是老师,应该非常清楚怎么教育孩子,也许你女儿懂的比较多,但她还没有成年,你确定想让她这么早就接触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尽管百般不愿,但葛娜娜还是被她妈妈拉出了会议室,临出门前,这个小姑娘还狠狠的白了一眼李言诚,同时还不忘记嘱咐她爸爸讲出一切,不管怎样,她和妈妈都会等他。
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小姑娘。
李言诚有些感慨,等会议室门关上后,他的面色又重新恢复了平静,见苏孝同不打算开口,便看着葛金田说道:“好了,你现在把你知道的,经历过的,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跟我们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隐瞒。”
“好……好……”
也许是妻子和女儿都出去了,葛金田显得越发紧张,说话都带上了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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