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拉,在吗?”走进圆形大厅,没见到法师小姐以及她寄宿的涅蒂牌,莱昂沿着楼梯找了上去。
二层也没看到人或卡,他只好一边高声呼喊,一边继续寻找。
来到三层,瞧见阿芙洛丝女士的房间门没掩实,莱昂上前敲了敲,接着往里探头瞟了一眼。
空旷的大卧室里依旧没有法师小姐的身影。
打理整齐的精致家具和橱柜,依旧保持着最后一次使用前的模样,静静的等待着它们的主人回来。
只是可惜,不知逝去多久的法师领主,再也无法回到这间卧室了。
收回目光前,莱昂无意的被墙上一张张挂画吸引了注意。
环绕着悬帘的大床,房间里挂满了风格圣洁的人物肖像。
所有的画像,其上都绘着一位气质非凡的美丽黑发女士。
看那身披华贵袍裙的模样,应该也是位洛雷利特法师,衣裙是颜色为黑底的裙装礼服,其上满是华丽的金色纹饰。
黑加金饰,阶位是“典位”咯?
莱昂盯着那挂画上的黑发美人,实在感觉眼熟,仔细回忆在哪看过这张脸,很快就想了起来。
这上面画着的女人,不就是楼上工坊柜子里,那尊黑发女士雕像的模样吗?
不过这也让莱昂感到不解。
身为仅次于白袍“法王”的,紫袍“魔导”位阶。
阿芙洛丝为何会在自己卧室的床前,为一位相对其低阶的典位法师,挂了这么多画像?
那黑发女士是阿芙洛丝的学生吗?又或者,是她很要好的朋友?
反正肯定是位很重要的人,不然应该没谁会特意在自己睡觉的地方,挂朋友或学生的肖像。
而且还为其做了那么多手办模样的雕像人偶。
这么一想.感觉太怪了。
原本气质优雅又神秘的阿芙洛丝女士,好像变成了一个私底下狂热的.
莱昂摇头,扔掉脑子里有些冒犯对方的想法。
无论如何,人家在自己房里挂啥都是个人自由。
不想继续窥探阿芙洛丝的隐私,莱昂稍感歉意的重新关好了房门。
一路找到高层的法师工坊,莱昂才看到了静静落在桌上属于萝拉的英灵牌。
拿起金色的涅蒂牌,等了一分钟,也没看到她现身,只好又放了回去。
看来不巧,这一次是真赶上法师小姐休息时间。
好在莱昂也不急,打算再多试着等等,反正外面没啥事,临时住处留了考维斯帮忙应付,他以四处转转为由,在塔里多待一会儿也无妨。
来到桌前,伸手翻了翻魔法手稿,全是洛雷利特文字,看了也白看。
不像萝拉小姐为自己翻译编写出的那本费鲁语入门魔导书,这塔里原装的洛雷利特语魔导书,如今西大陆当世怕是没人能瞧懂。
无聊间,没由来的想起三楼的挂画,他转身来到陈列各种魔法器具的柜子前,找到了那几尊黑发女士的雕像。
从中取出一个站立姿态的,莱昂仔细端详了起来。
果然,雕像的模样,和阿芙洛丝房内肖像上的是同一人没错。
他小心的捧着这尊精致的人偶左右看了看,收藏癖发作,觉得越看越喜欢。
这雕像已经远远超越了前世玩物的细致程度,达到了艺术品的级别。
前世鉴赏模型的习惯渐渐浮上心头,莱昂盯着这黑长直美人那轻飘飘的礼服裙摆。
好奇心,让他忍不住略微斜置,目光正气凛然的瞄了眼人偶的裙底。
不知道内衣做得细不细致。
本想秉持严谨批判的态度,品鉴一番雕像的做工。
可真看清了其中的细节他骤然间瞳孔地震,心中愕然发出了惊呼。
我超?
真空!
脸热的收回目光,他尴尬的将其摆回了柜子。
这雕像的逼真程度远远超越了想象。
没成想竟达到了“耻物”的级别。
阿芙洛丝女士,您真的有必要做这么细致吗?
话说这位可怜的黑发女士,真的是您的朋友吗?
当然,莱昂转念又觉得,应该也正常。
前世古希腊的雕像,不也是浑身赤裸的展示人体之美吗?倒是自己一个俗人思想过于猥琐了。
问就是艺术!
忽然感受到身后一阵动静,莱昂连忙回头。
涅蒂牌绽放出魔法之光,再度凝聚出了白发少女的身姿。
时隔一个多月,久违的见到了熟悉的身影,莱昂不禁心里一宽,提前打了声招呼:“哟,下午好啊。”
半空中轻盈的灵体飘然落下。
现身于世间的萝拉,睁开金色的双眸:“你终于来了,倒是比我预想的快一些。”
法师小姐回应着,眼神意味深长的审视起对方与过去差异显著的发色和瞳色。
“.看魔力显征有这么大变化,你现在应该能驱动体内的魔素了吧?”
“嗯!我这段时间可不敢有丝毫懈怠。”说着,莱昂想起刚才自己的行为,忍不住摸着后脑,心虚的问道:“那啥,萝拉,你在牌里休息的时候,能看得见外面的景象吗?”
法师小姐摇头:“我可以感知周遭环境的变化,比如你的到来,但没有真切的视野.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啊,没事,就是城里以后人多,我担心你的安全。”莱昂讪笑着胡咧咧道。
没看到就好,若看到自己刚才失礼的举动,法师小姐怕不是得一杖头敲过来,帮阿芙洛丝女士的那位朋友替天行道。
“我已有魔力,咱们下一步,是不是该用那张银牌尝试召唤帮手了?”莱昂揭过话题,道出正事。
“塔顶早已准备好了仪式等你过来,不过你先低头让我看看我检查一下.你体内魔力的存量。”萝拉冲对方招了招手。
莱昂闻言,乖乖凑近,朝法师小姐低下了脑袋。
萝拉眸子里光芒闪动,随后抚上对方的额头,闭上眼睛,让自己的精神意识探入其中。
半响功夫,她再度睁眼,收回手掌,心中早已沉积的怀疑和古怪感受,越发浓重到不可抑制。
“可以了吗?”莱昂直起身子。
“.”萝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离开工坊:“走吧,带上银牌,去顶层。”
莱昂摸起桌上的银色涅蒂牌,立刻追上对方的脚步。
来到上层的塔楼,只见当初那化身亡灵的炎阳禁卫的铠甲、战戟,已被萝拉摆放在了场地中心。
“对了,正想问你,我在训练中,无意间摸索出,用魔力配合身体与武器,可以打出实际的攻击效果。
考维斯说我这种程度的魔素,能这么高效的转化出作用于实体的魔力,十分奇怪,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莱昂问着,忽然得意的莞尔一笑:“难道,我真是天才?”
正要激活仪式的萝拉轻抬细眉,转身看了过来:“作用于实体?你是说,你现在就能控制放出体外的魔力吗?”
“要不我演示一下,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指导我的。”莱昂提议道。
“那,你试试吧。”萝拉心里也生出兴趣。
对方体内的魔素,在她的训练方式刺激下,经过一个多月的高强度循环,勉强达到了常人需经至少五年以上压榨潜力的成长结果。
但身为门外汉,这点稀薄的魔素,刺激体质发育还行,不说能不能将之释放出去,就算能,不构成像样的魔法术式.除非
莱昂拔出长剑,横抬剑刃,专注精神调集魔素,接着对着空处,猛然刺出直击,释放魔力冲击。
——嘭!
一声空气震爆,肉眼可见的气浪在剑尖前扩散开来,掀起的风浪微微吹拂到了一旁法师小姐的袍裙。
萝拉的眼眸悄悄眯了眯。
放下刺出的长剑,莱昂转头对法师小姐耸肩:“不用那张宝具牌增幅身体的话,我暂时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你有意识的控制了放出体外的魔力?”萝拉语气淡然。
“不知道你说的有意控制,是不是这种感觉,好像身体延伸了出去似得,不过距离也不远.这不正常吗?”莱昂疑惑的问道。
“能驱使魔素,没什么奇怪,每个人都能通过灵魂意识传递的元素反应,操控自己的肉体,只是看锻炼程度和方式区别而已。
但作为魔道的初学者,连释出体外,没有肉身媒介接触的能量,也能约束和影响,你的精神意识确实优秀得超乎常人。
我的眼光没错,即使在过去洛雷利特还存在的年代,你也拥有着踏上魔道的非凡天赋,眼下就继续保持锻炼吧,我会教你如何应用更多魔力反应的。”
萝拉轻声解释,回头没有多言,她抬起魔杖轻敲地面,瞬间张开了仪式法阵。
光芒大盛,魔力之风骤然旋起。
看着盈满整座塔楼的巨大魔纹阵式,莱昂连忙收剑,从腰带口袋里掏出银牌,比出法印抬至面前。
白色的袍裙随风鼓动,雪色的长发飘扬在脑后,法师小姐的金眸望向莱昂:“跟我念”
萝拉开口,悠扬悦耳的嗓音,唤出呼应那死海亡灵的咒言:
“诉颂真言,以阿芙洛丝·涅蒂之名,请求幽冥启扉,履行与死海之龙·尹涅的永恒契约”
莱昂专注聆听萝拉小姐的古代语调,开口重复那已经提前练习了许多次的仪式咒语。
魔法隐蔽下的法师高塔顶端,聚集起了越来越庞大的力量。
天幕之上,光线暗淡下来,太阳被乌云遮挡,碰撞的混乱元素激起一道道惊雷。
阿瓦隆城内忙碌的士兵和工人们纷纷惊讶的抬头。
原本晴空万里的蓝天,不知何时卷起了厚厚的积云旋涡。
在自然魔力的反应下,明亮的闪电劈过其中,轰隆作响。
高塔顶层,莱昂的精神浅浅的陷入模糊的感知。
耳边荡起阵阵庞杂的悠久回声.
漫长的艰辛加诸己身。
欢笑,痛苦,愤怒,悲伤
岁月在灵魂中流淌。
怪物震耳的咆哮撕裂天空,忠诚的战士们踏出沉重的脚步,大地随之颤抖。
战吼不绝于耳,紧握带血的兵刃,莱昂瞭望那日落余晖的原野。
遮天蔽日的阴影降下无尽的恐怖,赤红染透了大地,尸体堆积如山。
神圣的炎阳升起,又落下。
美丽的紫荆花从在心中盛开,又凋谢
莱昂睁开眼眸。
手里的银色涅蒂牌早已消失。
而一道持掌战戟的高大身影,正矗立于法阵中央。
厚重的禁魔铠甲上,披裹的战袍随魔力的气旋平息而垂落。
甚至未等莱昂念出契约咒语,复活于世间的炎阳禁卫便杵动戟柄,咚得一声,魁梧的身躯单膝曲下,躬身行礼。
“依从吾主,涅蒂女士之令,伽罗恩·法罗里斯,跨过死海响应召唤,为您效命。”
心中感应到了一阵魔力的庞大涌流萦绕在精神当中,莱昂犹豫间不知该不该接纳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便看向一旁神色恍然的法师小姐。
“契约已成,不必抗拒,这名禁卫主动顺应了涅蒂牌的术式,在向你效忠。”萝拉解释着,唇角不禁释然的微微翘起。
阿芙洛丝还能维持意识?看来她在死海的处境,或许没自己想得那么糟糕。
一旁的莱昂回过脑袋,望向面前屈膝行礼的古代禁卫,道出了此刻心中最先蹦出的疑问:“你的姓氏.是法罗里斯??”
沉重大门缓缓合拢。
等莱昂带着承载英魂的银牌离去,法师塔内重新安静下来。
萝拉娇小的身子蜷缩在宝座上,目光漫无焦距的不知深深的在思索什么。
过了许久。
法师小姐在沉默中起身。
她轻挥魔杖,驱散自身的术式,主动解除了现身的灵体状态。
身形化为绚丽的光芒,金色的涅蒂牌再次凝实。
可法师之灵却没有回到牌中。
金牌轻轻落于宝座。
牌面原本描绘的白发少女,已然空无踪迹
不自然的乌云已然散去,明媚的阳光再次拂照在阿瓦隆堡的大地上。
短暂的异常天象虽然在城中引起了些许骚动,但好在来的快,去的也快。
莱昂走下长阶,回到喷泉广场,他来到高地边缘的围栏前,俯瞰下方城区内的人影。
从口袋掏出银牌。
望着牌面上,倒持长戟正在斩杀某种狰狞怪物的炎阳禁卫。
莱昂心里感到说不出的荒诞。
眼下,自己正在为法罗里斯家族效忠。
但真正缔造荆棘花家族的法罗里斯祖宗。
在克洛尼亚统一北方以前,曾统治科索斯全境的初代荆棘花家主,现在,却刚刚向自己宣誓了效忠。
啊.
这关系?
我是老板的老板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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