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9年的第一天,米兰在夏天的笔记本上看到了一段话: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
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個黑暗的季节;
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
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
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狄更斯写于一百多年前的一段话,现在看来,恰似对这个时代的提前致敬。
这个时代,它的每一寸进步,都来之不易。
——
79年1月1日,夏天在自家的小彩电里看到了一个变化——央台正式使用C@C@TV台标。
听说因为央台用了C@C@TV,所以北方春城就只能委屈一下,用C@TV了。
时代的变迁如同天边云朵之幻变,你一直盯着它,它仿佛一动不动;但你稍稍走神,它已经是你不认识的模样了。
——
“天儿,你吃了吗?”大春从墙头探出脑袋。
“一起吃点?肉包子!”夏天将手里的报纸叠好,这是历史的痕迹。
一听夏天说早上吃肉包子,大春一下就来劲儿了,蹭的窜上墙头,就跳了过来。
早上蹭了夏天三个肉包子和两碗粥,然后两人出门。和眼镜小东约好了,先去新华书店看看。
基本上每个月的1号,都是各个书店最热闹的时候,买书买刊物的队伍能排出几十米去!
这年头的人,缺少精神食粮啊。
饥渴,如饥似渴!
排了半天,四人终于进了书店了。
夏天四处打量,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书出版。最后发现了一本《大众电影》!
“这个是——”夏天将其拿起。
杂志封面上是非常有年代感的,如同油画画质的剧照——
下边写着《大河奔流》,主演:张金玲、刘衍利。
(张金玲是80年代著名的“北影三朵花”之一,另两朵是刘xiao庆和李秀明。)
“竟然是电影杂志?!”
对于夏天来说,这《大众电影》是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作为一个干过影视自媒体和网大的半个从业者,对于这本早年间在国内举足轻重的专业杂志还是知道的。
陌生的是在九十年代这杂志就没落了,自己是没有亲身经历它辉煌的时候。
据说在《大众电影》最辉煌的时候,是检验女演员走红程度的杂志。
杂志封面都是当时最受群众欢迎的电影明星,明星们的着装打扮也成为流行的风向标。
没上过《大众电影》的封面,你不能说自己红了!
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它的复刊号!
翻看一看,霍,更不得了了~
杂志内竟然还有茅盾先生书写的祝词,还刊登了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上官云珠追悼会通知。
还有电影《祥lin嫂》和《哪吒闹海》的介绍。
里面有国内国外最新的电影动态,经典电影介绍,还有和影迷的互动栏目“群众来信”。
买下!
而除了这一本《大众电影》复刊号,夏天还看到了一本《人民画报》,这是一本绘画刊物。
这一期的《人民画报》封面竟然是个6岁小男孩。
他叫阿西,是除了齐白石之外,唯一登上人民画报封面的画家。
(这位画家现在已经是中年了,还在作画)
夏天打量了一下,又一个揠苗助长、伤仲永的故事。
夏天买了一本《大众电影》、一本《人民画报》,转头发现大春拿着一本《故事会》傻乐。
这可是大名鼎鼎啊!
即使到了新千年,文学的时代逐渐过去了,其他刊物杂志渐渐沉寂的时候,它依然能够活跃好些年。
在之前的几年,这本刊物的名字是《ge命故事会》,现在恢复原刊名《故事会》。
就在这一年的第一个月,无数的变化出现,敏感的人已经感受到了微风拂面。
迟钝的人恐怕要在风暴降临的时候才会察觉,被动的承受一切。
——
1月中旬,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洋洋洒洒的下了近乎一天一夜。
从昨天下午开始,鹅毛大雪开始飘落,一直到了夏天五点半早起晨练,那雪还没有完全停下。
这二十来个小时的雪,直接在给燕京城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夏天推门的时候,发现积雪厚的甚至都有些挡住门了。
也别晨练了,先把炉子点上,多放一块蜂窝煤,烧上热水,然后扫雪。
夏天找出了铁锹和扫帚,先清出一条到院门的路。然后把院子里空地扫出来,把放蜂窝煤的仓房也扫出一条路来。
二十多分钟,才干到一半,夏爸也带着棉帽子和手闷子出来了。
他先把一顶帽子给夏天戴头上——夏天倒是不觉得冷,就算是扫雪都没带手套,但夏爸担心他受凉。
爷俩又扫了十来分钟,这才算是把院里清的差不多了——沿着墙根堆了一米多高的长雪堆!
下次大春跳墙进来,直接就能埋了~
“这雪这么大,出行很麻烦啊!”夏爸打开大门,看着胡同里厚实的积雪,一脚下去都到小腿了!
夏爸出门去买早饭,夏天把粥也熬好了。夏妈正在洗脸。
“妈,雪下得好大,还要去团里吗?”夏天问。
夏妈一边小心翼翼的在脸上擦雪花膏——舍不得擦,一边道:“下点雪而已,班还得上。”
“这才哪到哪儿啊,要是有一天你回了东北,见到了那边的大雪,呵!经常都开不开门!”
夏爸比夏妈还有工作积极性呢,吃了饭直接推着自行车就出门上班去了——今天这情况,公交车肯定是趴窝了。
等到夏天叫上大春一起出门的时候,街坊邻居们也都在扫雪了。
大街上人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果然如夏爸所料,公交车都停摆了。
虽然雪下得很大,但是挡不住年轻人的热情。
相反,这种时候反而让热情似火的年轻人更有出门的欲望。
这不,夏天刚来到胡同口,就已经见到了十几个胡同里的同龄孩子在那聚集,嬉笑追打。
“呦,天哥!早啊!”
“早,早。”
好些小子都跟夏天打招呼,夏天一一回应。
有人好信儿,就问了:“天儿哥,今年搞不搞摔跤大赛了!这大雪正适合啊!”
没等夏天这边回答呢,有人就远远叫道:“什么摔跤大赛?”
夏天一看,是方言一伙儿人。
胡同里的小伙伴们和这些大院子弟是没啥话的,也就是因为夏天的存在,两边相安无事,还能算个点头之交,要不然肯定是互相看不上眼的。
夏天道:“没啥雪地摔跤大赛了。”
“如果是一般的雪也就罢了。这雪下的太大了,很多人都受到了影响,交通都要瘫痪了。还什么摔跤大赛?”
“我要帮忙去扫雪,你们去吗?”
“去,一起!”
胡同的朋友也不能看着这胡同里一脚下去二三十公分的雪啊,有夏天牵头,自然还是愿意做点事的。
方言他们六人是来找夏天玩的,又不是来干活的,他们肯定不愿意。
但是眼看着这二三十号同龄人热火朝天的扫雪,都忙起来了,自己几个在这杵着也不是事儿啊!
还是卓越,他还是比较单纯,带着点赤子之心的,没啥放不下的架子,直接从旁边抢过来一铁锹,就开干。
其他人一看:得,帮把手吧。就当为人民服务了。
“tui~”裤子往手上吐了口唾沫,“你们就瞧好吧~”
方言干活偷奸耍滑,在一边埋汰他,“行了行了,别整那埋汰的!”
一大堆人排开了,组成一条长队用铁锹把雪推出去,在大街边上花坛里堆好。
这边马小军刘忆苦一伙儿五六个也来了,而且附近胡同的孩子们也听到动静,都带着铁锹扫帚凑了过来。
夏天见状:“得!也别摔跤大赛了,来一场义务扫雪吧!”
“小东,你叫几个人,去附近通知一下,几个胡同和学校的都喊一嗓子,愿意来的带着家伙过来!”
也不能个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吧?
夏天让小东带人去通知,附近住着的街坊邻居,一个学校的同学啥的。
一传十十传百,半个小时时间这边就聚集了近二百人!
夏天吆喝起来:“哎~我说,都安静一下,咱们是学LF做好事,为人民服务的。不能乱来。”
“我说一下,咱们这边分一下小组啊,五六个人一组,自己组合。”
“也不求别的,把地安门东街这边扫出来,就算是咱们做贡献了!你们说,好不好?”
“好!”
“那就开干!”
人一多,干什么都热闹,有活力。
一帮大小伙子吭哧吭哧的开始沿街扫雪!
本来就有一些街坊小块小块的在扫了,现在加入了生力军,那就更好了。
而且,这边夏天他们这些十几岁的小伙子们动手,又吸引来一批人——返城的知青。
那些二十多岁的青年,现在闲在家里正不知道做什么呢。
既然这么多人扫雪,自己也贡献一份儿力量吧!
这年头不比以后,以后大街上老头老太太倒地上也没人敢扶的。
现在还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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