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成亲之前,皇子都住在宫中。
成亲就是成人的标志,也是出宫开府的标志。
景王朱载圳目送着先生离去,身后内侍黄坚说道:“先前有人禀告,裕王的先生私底下说裕王毫无灵气。”
“你想说什么?”朱载圳问道。
黄坚说道:“奴请示殿下,把此事在宫中广为传播。”
“不许。”朱载圳摆摆手。
黄坚叹息,“殿下,这是个机会。”
一个宫人来了,“殿下,娘娘请你去。”
卢靖妃见到儿子,笑吟吟的道:“裕王的先生今日发牢骚,说裕王读书毫无灵气。你可知晓?”
朱载圳点头。
“陈燕。”卢靖妃叫来心腹,“把此事传于宫中,我倒要看看,本就不喜他的陛下会如何。”
陈燕应了。
“等等。”
陈燕回身,“殿下。”
朱载圳说道:“不必了。”
“为何?”卢靖妃蹙眉。
“我就算是要争那个位置,也不会用这等手段。”朱载圳说道:“我堂堂正正和他争,难道他还能争得过我?”
“你这个孽障。”卢靖妃恼火的道:“如今太子看似地位稳固,可陛下春秋鼎盛,谁都知晓太子做的越久,就越危险。太子若是倒台了,裕王便是皇长子,长幼有序!”
“我说了,娘,我不屑于用这等手段。”朱载圳不耐烦了,转身就走。
“你这个傻子!”卢靖妃气急而笑。
“殿下,陛下有请。”殿外,嘉靖帝的人在等候。
今日嘉靖帝没修道,难得的在品茶。
朱载圳到时,发现朱载坖已经在了。
“你怎么也来了?”
“我如何知晓?”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位父皇发什么疯。
嘉靖帝在里面,也不召唤儿子进来。
父子三人隔着一堵墙,气氛有些诡异。
嘉靖帝早年无子,心中难免惶然不安,等有了长子后,那个欢喜啊!
可没想到长子夭折,令他和蒋太后痛彻心扉、
但有了一,就有二,随后嘉靖帝儿子不断。
但,夭折不断。
嘉靖帝痛苦不堪中,寻到了自己宠信的道人陶仲文求助。
陶仲文一脸正色,“陛下,二龙不相见,见了,必有一伤!”
多次经历丧子之痛的嘉靖帝信了大半,这才有了和儿子们的疏离。
此刻哪怕父子之间近在咫尺,他却依旧不见。
“那年有人说,册封太子和咱们时,那些蠢货拿错了大印,把皇太子之宝大印给了你?”
两兄弟等的无聊,朱载圳就提及了这个传闻。
朱载坖翻个白眼,“你信?”
“我不信,再有,就算是给错了又如何?”朱载圳傲然道。
黄锦出来了,二人赶紧低头。
朱载坖眼神复杂,想起了那年……
“这是太子的大印!”
“给错了。”
“封口,谁敢说出去,处死!”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外泄,否则……”
裕王记得自己当时面色惨白的点头。
拿错就拿错了吧!
太子如今好好的在东宫,我继续做我的小透明,都挺好。
“陛下有话。”黄锦站在台阶上,朗声道。
“是。”二人的头越发低垂。
黄锦突然摆摆手,周围的人散去。
他走下来,说道:“奴转述陛下的原话……”
他含笑看着两位皇子,
“崔元此人虽说贪慕富贵,可行事却颇为稳妥。今日进宫被人差点打瞎了眼睛,谁能告诉朕,这是谁干的?”
两个皇子不动声色的交换个眼色,齐齐摇头。
黄锦笑的越发的温和了,“陛下说,若是崔元的对头出手,定然不会这般轻,非死即残。那么,动手之人定然是对崔元不满,但却知晓此人乃是朕的心腹,于是便小惩一番。”
景王看了裕王一眼。
裕王在哆嗦。
黄锦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笑容可掬,“陛下说了,打了朕的心腹,装作若无其事……以为谁都察觉不到?”
里面,嘉靖帝喝了一口茶水,抚摸着膝上的猫儿,嘴角微微翘起。
“瓜娃子!”
外面,黄锦说道:“两个孽畜为庆之出气,朕,不怪他们。只是手段拙劣之极,让朕甚为不屑。”
啊!
裕王抬头。
“是我。”
景王叹息,心想你只要不承认,难道父皇还能拷问你不成?
蠢材啊!
嘉靖帝眼中多了回忆之色,“那年,朕也曾拿着弹弓,躲在树上看着自己的先生,咬牙切齿的想给他一下。朕忍住了,朕的儿子却出了手,有趣。”
黄锦进来,“果然不出陛下所料,是裕王所为。”
嘉靖帝莞尔,“老三愚直,他和庆之亲切,便直接出手,想阻拦崔元。若是老四出手,定然是计划周详,令崔元也只能吃一次哑巴亏。”
“英明不过陛下。”嘉靖帝宛若亲见,令黄锦心服口服。
嘉靖帝抚摸着猫儿,黄锦轻声道:“陛下,崔元不蠢,必然能猜到是哪位皇子下的手。”
“每人十杖!”嘉靖帝淡淡的道。
黄锦一怔,“陛下,崔元得知,定然感恩。”
“你以为朕是为了那条老狗?他也配?!”嘉靖帝冷冷的道:“朕是气两个孽子手段拙劣。此次给个教训,下次若是出手,他们定然会筹谋周全。”
这便是嘉靖帝的教育方法。
没办法亲面教导,那么,就用棍棒给他们教训,想来更为深刻。
十杖!
用刑的人自然不敢下狠手,即便如此,两个皇子依旧一瘸一拐的。
“走了?”
黄锦进去复命,嘉靖帝问道。
“是。”
嘉靖帝静静坐在那里,外面的光照在门框周围散射进来,在他的身前组成了几道光线。
光线中,飞尘宛若无数小人儿在舞动。
霜眉趴在嘉靖帝的膝头,懒洋洋的。
时光仿佛就此停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黄锦听到嘉靖帝开口。
“朕,多久没出宫了?”
黄锦想了想,“好些年了。”
“该出去走走了。”
嘉靖帝说道。
黄锦心中欢喜,“是,奴这便去准备。”
“不必。”嘉靖帝摇头,“悄然出去。”
“陛下,白龙鱼服,就怕……”
“朕算过自己的命,还早!”嘉靖帝修道多年,算命的本领了得。
蒋庆之正在头痛。
“你明明知晓锦衣卫会低头,却不肯对我说,平白看我的笑话。”
卢珊儿眼眶微红。
若是她气势凌人倒也好,蒋庆之能把她赶出去。
可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蒋庆之没法下手。
而且卢伟已经展现了善意,蒋庆之虽然觉得这是锦上添花,但好歹也算是花儿不是。
他正色道:“你以为我想糊弄你?”
“难道不是?”卢珊儿抬头,泪眼朦胧。
“哎!”蒋庆之觉得这傲娇妹纸美则美矣,但年龄不对版,外加是景王那边的人,弄不好以后就是对手,颇为遗憾。
“你叹什么气?”卢珊儿不知晓蒋某人欲擒故纵的手段,上套了。
蒋庆之唏嘘的道:“你可能去酒楼青楼?”
“酒楼去过……”卢珊儿扳着青葱手指,“三次。青楼没去过。”
“这个世间对女子颇为不公。”蒋庆之一脸真诚。
“是啊。”卢珊儿觉得眼前的蒋庆之又重新变得眉清目秀了。
“出门少,阅历就少。以后你要嫁人,要管家。若是不知晓世情险恶,迟早会吃大亏。”
“那和你糊弄我有何关联?”卢珊儿柳眉倒竖。
“哎!”蒋庆之痛心疾首,“经过此次之后,以后你可还会遇事不分青红皂白就呵斥?”
“我哪有?”卢珊儿娇嗔,但随即福身,“我要回去了,下次再来。对了,你可喜欢什么,下次我给你带来。”
蒋老鬼笑呵呵的道:“你来不就是最好的礼物?”
卢珊儿虽说娇气,可哪里经得起这等老鬼的撩拨,瞬间面红耳赤,狼狈而去。
出门上了马车,砚浅见小姐发呆,脸时常发红,就问,“小姐,别气了。”
“谁说我生气?”
“小姐不是气长威伯糊弄自己吗?”砚浅觉得小姐的心情太难测了。
“胡说。”卢珊儿抱着枕头,“砚浅。”
“小姐。”
“你说,一个男人为了让一个阅历……不丰的女子知晓世情险恶,就故意设局来警醒她,这是……为何?”
砚浅歪着脑袋,“是用心良苦呢!那男子定然是个有心人。”
“那,可是喜欢?”
砚浅蹙眉,“关爱也会啊!譬如说老爷便会为了娘子如此。”
“我说的是……罢了,不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砚浅憨憨的点头,可心中却嘀咕。
——小姐说的不就是长威伯吗?
可是小姐,和长威伯这等惊才绝艳的少年相处,你要主动低头才对啊!
男人,总是喜欢女人低头的。
有心人蒋庆之此刻正在做饭。
糊弄走卢珊儿后,他突发奇想,去厨房给自己弄美食。
“这锅包肉酸酸甜甜,单吃就能让人把舌头吞掉,下饭更是犀利无比啊!”
蒋庆之一边操作,一边期待着。
“石头,你小子怎地不吭声?这可不是你。可是口水流出来了……”
边上有人点头,“嗯!”
这声音,他不对啊!
蒋庆之拿着锅铲,侧身看去。
道爷一身道袍,正好奇的看着锅里的……
“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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