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星亮晶晶,地上的露水笑盈盈。
体内毒物被清除,沈襄錚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他顶着星星踏着露水,走了好长一段路程。
他抬头望一望北斗星,生怕走错了路,中了麻利珀所说的话。
那么,他就还会回到麻利珀那栋吊脚楼里去。
一个白天也过去了,怎么啦,这八九十里道路还没有走完。
沈襄錚发现自己还是在那无数的青山中间转来转去。
一个白天加上一个夜晚了,还没有看到一户人家。
登高一望,没有发现一络炊烟。
难道真的走错了路,进入了茫茫四海人无影,只有松涛伴鸟鸣的深沟险壑盘陀路中了吗。
这真是一处漫无边际的原始森林了。
又是一个夜晚来临了,比昨夜长胖了一点的月亮升了上来。
他虽然没有歇脚,没有吃饭,却觉得没有丝毫疲倦的意思。
这是怎么啦,变成神仙之体了。
不食人间烟火,照样能够飞腾九州之间了。
他好好地想了一会,明白了一个道理,因为没有接近女性,又没有引发春毒攻心。
残留下来的毒素,都变成了营养,支撑着他有着比较持久的动力前进。
他奋力前行,他觉得离天蓝观不会远了。
果然,看到了脚下有栋盖着杉木皮的吊脚楼,楼上还有灯光。
一个闺女的幽怨的歌声传了出来,那歌声如怨如泣,悲情切切。
他突然又醒悟了,这不是麻利珀的声音吗?
只是还有一个更加美妙的声音在和在接应。
这个人的声音更加会搅动男人的心魄。
哟,他记起来了,麻利珀对他说过话。
她还有一个妹妹,名字叫作麻槑霙,那天到她们姑姑家去了。
是呀,一定是麻槑霙回来了。
呀呀,麻利珀的话说对了。
他还清楚记得,麻利珀说过她的吊脚楼的大门随时向他打开着,只要他喊一声就得了。
可是,他沈襄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喊这一声的。
歌声依旧在他的耳朵边回旋:
负心郎呀负心汉,
黑屋虽小情谊重。
前夜弃我离家去,
今夜转回意料中。
金口一开云雾散,
万般哀怨飘向东。
封喉闭气意不留,
再次回转山势空。
怎么啦,果然是又回到了乱云度。
这好比是及时雨三打祝家庄,出不了那迷魂路盘陀路了。
天蓝观呀,你不管叫作静安观还是天蓝观,怎么这样和我无缘呀。
沈襄錚心中这样想着。
他无论如何不会开口求麻利珀的,自己已经夸下了海口。
至于为什么又转回来。
仔细想想,错在哪里?
从哪个地方开始走错了,分析一下一定会明白的。
他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想呀想呀,终于想明白了。
一定是不该攀着那藤条绳索,吊下那冷水石潭,从此踏上了盘陀路,一步踏错,步步皆错了。
想明白了,就拔脚行走。
沈襄錚不信这个邪,他觉得自己今天夜晚,就会达到天蓝观。
天大亮的时候,又到了那株万寿果树下了。
借着粉红的曙光,他抬头望了望树冠,看到了树顶上还有不少的万字图样的万寿果。
他又觉的肚子有一点点饿了。
于是一步跳上去,双手撼动树干。
他觉得有无数的万寿果有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他又跳到路面上,低头一看,一个万寿果也没有。
扑簌簌落下来的,只是一些树叶和枯枝。
再抬头一望,树冠上连叶子都很少了,所有的果实,都被他早就斩尽杀绝了。
好吧,只有忍饥耐渴地前行了。
他想那天不摇落万寿果是不行的,万寿果让他摆脱了虎头蜂草乌酒的毒性。
否则,只怕是去阎王府报到了。
今天艳阳高照,应当没有走错路了。
可是半下午了,还是游荡在莽莽林海中。
这时西方的一股股乌云涌上来,翻腾着,变化着。
汹涌的乌云,犹如午夜海潮,凶猛地冲击这蓝天,艳丽的阳光,一下都被乌云吞噬了。
可是一会儿,乌云变成了白云,像在战场上打了大胜仗的军队,飞也似地追击着没命奔逃的穷寇。
呼噜呼噜,越过群山。
一批接一批的奇妙的云彩,在夕阳的照耀下,焕发着奇妙的能量,滚滚向东飞渡。
哟,怎么又到了乱云度了。只有在乱云度,才可以看到这样奇异景色。
他不由得低头一望脚下,又是那栋杉树皮盖顶的吊脚楼。
那楼前的草坪上,麻利珀和另外一个少女,正坐在门前,观看这乱云飞舞的奇景。
他猛然省悟了。
这是一条深山中的迷宫盘陀路,你再走三回五次,还会回到这吊脚楼上面来的。
看来只有低头求人,才有可能找到天蓝观了。
好难为情呀。
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吗,求人能够办成事情,又何乐不为呀。
经过一番内心的激烈斗争,他终于低头走到了那吊脚楼的大门前。
吊脚楼下有只小狗,疯狂地吠叫起来。
这一定就是麻利珀说说的奴奴大黑狗了。
这一定是麻利珀的妹妹麻槑霙回来了。
那只小狗没有冲出来。
这楼脚中间,一定有一个牢固的狗厩,它只有叫的权力了。
可是麻利珀和她的妹妹麻槑霙,已经到了吊脚楼上。
小狗虽然叫得凶猛,可是楼上的大门还是紧紧地关闭着。
沈襄錚记起来了,麻利珀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又回到了这乱云度,这栋吊脚楼的大门会向你大敞开的,只要你喊叫一声就可以了。
果然,喊声未落,楼上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的人不麻利珀,因为麻利珀是国泰民安富贵脸,大眼闪亮天上星。
而这次来开门的,就是绿叶中的红桃脸,笑眼眯缝媚气盈。
只有那女人特有的弯弯柳眉,就完全一样毫无差异。
这一定是麻槑霙了。
“天已黄昏,却有贵客来临。”
沈襄錚听到了比麻利珀更加细嫩动听的女声。
“你是什么人呀?”
沈襄錚心里想,明明知道我是谁,却还要明知故问。
他还没有想出如何回答,又听到那细细嫩嫩的声音说话了:
“我们姐妹可不敢留你这个不速之客。”
她借着举起了一盏松明灯,沈襄錚曝露在亮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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