崬晶兰何等的英勇,怎么会看到黑皮一刀砍来,就发出这样的惨叫呀。
难道这一下就丧命在一个解差手中了吗?
其实,那一声,是她故意叫出来的。
崬晶兰见张千当真抡圆了刀,一个“腰斩白蛇”,向她已经略显膨大的腹部砍来。
所以情不自禁凄厉惊呼了一声。
“你这厮好歹毒呀!”
崬晶兰咬牙切齿地高声喊出了一句这样的话。
说话间已倏然不见。
张千一刀深深砍入树干之中。
再定睛看时,崬晶兰竟转到了树干那一边。
但是,树干的那一边,就是千丈悬崖。
崬晶兰两足已经悬空。
她面向悬崖,恐惧万分。
张千看到崬晶兰现在已经非常危险。
因为她双手后伸,反扣树干,身子在簌簌发抖。
崬晶兰随时有跌下悬崖,粉身碎骨的危险。
张千用力拔出刀来。
他心中暗想:“这婆娘倒真有两下予。”
想到这里,不禁一股寒流涌上心头。
对呀,这是个祸根。
他越想越胆寒。
他觉得,死神已经逼近他了。
好危险呀。
“倘若今夜没有杀死她,日后定然会让我死于她的手下呀。
所以,万万留她不得了。”
这个想法,就像一条毒蛇,盘踞在他心中了。
他定了定神,运气丹田,持刀转到树侧。
这下,看清楚了崬晶兰的面容了。
只见崬晶兰满面哀凄。
她还在柔声哀告。
“公爷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想我丈夫,死了前妻,三十无子。”
“奴家跟了他三年了,才有了这二个多月的身孕。”
“因此割舍不下,千里相从。”
“你放过我母子性命,永世感你大恩。”
张千听了,并无半点怜悯之心。
他把到利刀高高举起。
圆瞪双目怒喝。
“崬晶兰听着,到了这步田地,谅你也无翅飞上天去。”
“但是,也要你死个明白。”
“俺张千,绰号张刀寡,名扬天下。”
“刑场中和解押道上,刀锋闪处,人头必落。”
“也不知造就了多少寡妇。”
“难道我今天就成不了一刀鳏。”
“只是爱你花容月貌,一时惜玉怜香而已。”
“你也休得怨我。”
“凡要我俩押解的犯人,十有八九是在路上见阎王。”
“你知道我俩是哪里的解差吗?”
“我俩是京师的。”
“你也要想想,我俩从京都特意赶来绍兴是干什么的。”
“难道绍兴没有解差吗?”
“这次临行时,我们首先见了浙江经历金绍。”
“经历府里,我们还见到御史路揩。”
“你要知道,路揩是严府扶上去的。”
“而后我们又见到到大总督杨顺。”
“他们都给了旨令。”
“要我俩在半途行事。”
“而杨顺路楷又是秉承严丞相旨意。”
“纵然你是公主的义妹,也是枉然了。”
“你死之后,可别怨我。”
“能成厉鬼,也别找我。”
“你要牢牢记住,冤各有头,债各有主。”
“所以你要自去找他们。”
“我是奉命而行,不得已而为之的。”
黑皮啰啰嗦嗦,慢慢吞吞地讲了大半夜了。
他的目的很清楚。
因为崬晶兰这样背靠大树,双脚之一已经悬空,这样很耗费体力的。
让她体力不支时,任她武功高强,再杀她,不是易如反掌了吗。
多么阴毒的心肠。
可是,崬晶兰那里就没有半点反应。
黑皮闭上了嘴巴皮子。
才听到崬晶兰发出了细细的鼾声。
哟,这恶婆娘竟然睡着了。
其实,崬晶兰并没有睡觉。
她只是装作不屑一顾,进入了梦乡。
张千的每一句话,她都牢记心中了。
这时才晓得这狗牌头是什么人,为什么有着这样铁石般的心肠。
现在,她必须醒来了。
崬晶兰不由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她厉声喝道:“贼狗子,我早就料到你俩不是良善之辈,你开刀吧!”
张千这回可多了个心眼。
他拉开了架势,手一反,将刀反藏背后。
而后气沉丹田。
两眼圆瞪,直直的盯着崬晶兰。
这样僵持了良久。
突然大喝一声,夜鸟惊飞。
而刀锋倏地挥出。
这个招式有个名堂,唤作叶里藏刺。
针尖如刺,所以又叫作夜里藏针。
一招发出,暗含三式变化。
多少英雄好汉,都被张千这样砍了。
可是,今天对付崬晶兰,就不大相同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寒光,直射崬晶兰脖颈。
崬晶兰见来者不善,急忙松开箍着树干的手。
她一矮身形。
那张千真不愧为耍刀的高手。
只见他手腕一旋,招式变作猕猴献桃。
再顺势一个力劈华山。
刀锋呼地照崬晶兰头项削来。
好一个大脚崬晶兰,脚尖一抵暴露在石缝外的树根,扑簌簌一个倒踢紫金冠。
身体猛地弹上了半空中。
紧接着还来了个西风倒卷帘。
他双脚勾住了一条斜逸的虬枝。
随即腰部反弹,疾速挥出玉掌,一招东海捞珍珠。直击黑皮。
张千不愧为老手高手,急忙躲过。
而且还趁势挥出一刀。
这一刀直捅崬晶兰胸膛。
这一招黑虎偷心,是黑皮的绝招,常常反败为胜,让对手防不胜防。
可是崬晶兰见势不妙,立即一个鲤鱼卷水草。
波喇喇上了浓密的树冠。
同时还趁势一个泥丸弹雀,三根银针一闪射出。
黑皮大吃一惊。
幸亏刀未用老,没有上大当。
他一纵身,一翻腕,黑虎偷心又变为毒蛇吐信,欲削崬晶兰双脚。
可是眼前好似荧光一闪,手腕酸痛难禁。
他不由得一松手掌。
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就叮叮当,当叮叮,滚下了百丈悬崖。
张千出了一身冷汗。
他像恶狼一样,吐着条五寸长的红舌头,倒退到空旷处。
就着月光看时,左手腕寸、关、尺三穴,钉进三枚雪白的小小绣花针。
张千好不纳闷、堂堂沈府,怎娶得如此武林高手为妻。
正在沉吟间,听到浓密树叶中嘤嘤冷笑。
“狗牌头,还想要老娘的命吗”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剑子手,如鼠听猫鸣,急忙望着松树磕头。
他很会装穷哭傻。
“小子一时瞎了眼,望姑奶奶饶了小人。”
“小子家中还有八十老母,膝下有吮乳的小儿。”
“行行好,你下来吧!”
“好一个刁滑善变的狗牌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不害我了吗”
“那就对着苍天明月,发个誓吧!”
张千听了,愣愣地呆了一会。
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话了。
“我若再生害你夫妻之心,就扯条绳索缢死在这树上。”
他发这个恶誓,是经过精密思考的。
张千自个儿心中暗想,打了一个如意算盘。
走了这遭,这辈子还能到这鬼地方来吗?
心中只怕这个假誓哄不住这泼婆娘。
谁知崬晶兰听了,在树冠中冷冷发笑。
“要得要得,只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不害我,那些大官爷们岂又饶得了你。”
“将来翻悔可不成的。”
张千听了,连连说:“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绝不后悔的。”
崬晶兰听了,又道声“我要睡了,就在树上。你自顾安息。”
一会儿便传来细细的鼾声。
黑皮心惊肉跳,离得松树远远的,胡思乱想,如江河水难以停止。
崬晶兰的话的确是真情,现在真是两手浸在染缸里,左也难来右也难(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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