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早,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我对于你的身份进行过调查。”我说,“并不是对于作为末日来客的你,而是对于你现在所使用的这具身体。”
“……嗯。”
麻早继续吮吸袋装甜豆奶,眼神并不意外。身为共犯,会对身边人进行调查再正常不过。她也在我房间里面调查过,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我的信息。
“你起初应该是在某家医院里面苏醒的吧,然后你立刻就从病房里面消失了,那时候你使用的,应该就是你提到的空间转移能力?但是或许你还不知道,你现在所使用的这具身体,其原本主人的名字,也叫‘麻早’。”我说,“她是个出于未知原因而昏迷不醒的植物人,在你到来之前,她一直都出于昏睡状态。”
闻言,她的耳朵慢慢地竖起,注意力变得非常集中。
看来我现在所说的确实是她不知道的情报,她已经被吸引了。
而更加重要的部分还在后面。
“我在大学里面认识几个门路多的朋友,之后拜托他们稍微做了调查。虽说他们也只是打听到了只言片语……”我一边说,一边注意她的反应。
真不愧是没有经历过互联网蛊毒的末日来客,她貌似对于我“无中生友”这件事情并未产生反射性的怀疑。见此,我继续说了下去:“……听说身体原主之所以会变成植物人,是因为一种名为‘失魂症’的神秘病症。”
“失魂症……”她似乎又是困惑,又是恍然。
“失魂症具体是什么病症,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成为了此病症的患者。而根据这个名字,我产生了一些联想……”我说,“你先前又是说自己灵魂受创,又是说要恢复自己的灵魂,那么你是否能够感觉到,在伱这具身体里面,有着第二条灵魂的存在?”
“我感觉不到。”她摇头,“按理说肉体没了灵魂,就会陷入死亡状态。但是当我进入这具肉体的时候,肉体本身还是正常运转的,灵魂却似乎早已不翼而飞。”
她这句话出来,等于承认了自己是“灵魂穿越”。
或许是由于我提供了她不知道的情报,她也愿意多说一些内容:“而且不知为何,这具肉体和我原本肉体之间的相似度极高,与我灵魂之间的契合度也是极高,就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一样。如果不是身体原主在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身份,我甚至会误以为自己是带着原本的肉体穿越过来的。”
“既然如此,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我图穷匕见,“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做了一场名为‘末日’的噩梦,现在终于苏醒了过来?”
她毫无动摇地回答:“如果那一切都是梦境,就无法解释我的赐福之力从何而来。”
“目前无法使用赐福之力的你,又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赐福之力真实存在?”我故意试探。
“之前你不也是提到的吗?我是使用空间转移从病房里面消失的。”她说。
“那只是道听途说,我更加相信眼见为实。”
“……好吧。”她想了想,“现在的我,应该能够勉强在不损伤灵魂的前提下使用赐福之力,就用这個来向你证明。”
说完,她一口气就把手里的袋装甜豆奶吮吸干净,然后向我展示了空空如也的包装袋。
我不解其意,同时心怀热烈期待,安静观看。
而接下来的一幕,彻底令我相信了她自述的“赐福之力”。
她双手捧着空空如也的包装袋,目光集中在了上面。下一刻,包装袋所处的一小片空间就像是倒映风景的水面被棍子用力搅浑一样,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这种扭曲仅仅持续了一瞬间,空间平复之后,装满甜豆奶的包装袋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时间被倒转了!
不,这真的是时间倒转吗?或者是其他似是而非的现象?
这和“空间转移”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她拥有的“赐福之力”不止一种?
无论如何,她总算是满足了我一直以来的期待。虽然我清楚她非常特殊,但是直到此刻,她才终于在我的面前,以如此直观的形式展现出了自己的特殊之处。
现在的她在我眼里简直就是闪闪发光。
“我不方便对你透露自己能力的核心,但是如你所见,这就是我的经历并非梦境的最佳证明。”她认真地说。
“既然你都做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就只有相信了。”我只能心服口服,接着说,“那么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可能性:你依旧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只不过你的灵魂穿越到了末日时代,在那里遗忘了自己的真实过去,又穿越回了现在的世界?”
“遗忘吗……”
我原本只是不抱期望地提出,却没想到她陷入了沉思。
难道有戏?
片刻后,她却是再次摇头:“你这个说法有个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两个不同的时代会出现两具相似度如此之高的身体,甚至就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我记下了她刚才的奇怪反应,然后回答:“或许末日时代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你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又或者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你的母亲,她在末日降临之后生下了你,给你取了和自己相同的名字,外貌雷同也是因为是母女。”
“前者姑且不论,如果是后者,那么未来岂不是我生下的女儿会变成我,然后穿越成我的母亲,再把我给生下来?”她先是瞠目结舌,又连忙摇头,“不对不对,这种荒唐的因果关系是建立在未来不变的前提下,而我的目的就是改变未来……”
“或许你觉得这些假设全部是天马行空的想象,但我认为这些都是必须认真考虑的。”我确实没有在跟她开玩笑,“末日、穿越、怪异、超能力……这些东西哪些不是荒诞不经的?与这些相比较,我刚才提出的种种可能性,真的有那么荒诞不经吗?”
“……或许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还是无法相信。”她保守地说,“另外,你前面提到,‘失魂症’这个病症有着很多患者……”
“如果你真的是从这个时代灵魂穿越到末日时代、再穿越回来的,那么失魂症很可能就是你穿越的契机。而这也就意味着,其他失魂症患者的灵魂可能也穿越到了末日时代。”我提出了自己的分析,“你对此有没有什么头绪?”
“我在末日时代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穿越不穿越的。”她果断否定,“而且,我是在末日时代出生和成长的。虽然我遗忘了过去的很多事情,但惟独这一点我很肯定。”
“遗忘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非常关键的信息,又补充,“想要确定失魂症患者们是否穿越到了末日时代,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报出自己过去认识的人们的名字,然后我们再去对比失魂症患者们的资料就可以知道了。”
“很遗憾,就连那些人的名字,我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她叹了口气,“还有,庄成,你不是说我们今天就要分开了吗?为什么还要说得像是我们今后还会继续在一起行动呢?”
说完,她便不再说话了。
看来我的“面试”暂时还没有通过。
我只好先耐心,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带着她前进,然后来到了附近的水族馆。
咸水市水族馆入场需要购买门票,而购买门票则需要出示身份证。自不用说,麻早是没有携带身份证的,只不过在我这个成年人带着她这个未成年人的场合下,后者的门票可以由我一起购买。
水族馆这种地方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来过了,上一次来或许还是小学班级集体活动的时候。步入展览区的走廊之后,就像是步入了童年的时光。两边是透明的玻璃墙壁,墙壁后面有五花八门的海洋动物在游动。昏暗的走道上遍布粼粼波光,显露出梦幻浪漫的氛围。
麻早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身边,她好奇地观看着周围游动的海洋动物,还是没忍住提问:“这个场所,进来的时候必须要出示身份证吗?”
“对,不过你这个岁数还没有领取到身份证也很正常,只要有我走在前面帮忙买门票就可以了。”我继续展示自己的价值,“类似的场所在如今的社会还有不少。”
她肯定已经看穿了我的意图,以劝说的口吻说:“庄成,和我在一起,你只会变得不幸。
“或许你心里想的是就算有个万一,只要到时候再反悔就可以了,但是我给你带来的坏影响不会那么快就消失。比如说……你现在和你的朋友还有联系吗?”
她问的应该是长安……我回答:“在上次他来敲门之后,我们只见了一面。”
“那么,就算我的影响会波及到身边人的身边人,他现在也肯定已经没事了。”她笃定地说,“但是你不一样,庄成。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五天,即使我现在就离开你,你也需要再等待这么长时间,才能够等到影响完全消除。我们已经不可以继续在一起了。”
“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你的朋友却可以呢?”我反问。
她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问:“什么?”
“你第一次和我提起末日的时候就有说过吧,你原本有个朋友,但是在‘大魔’的追击下,你没有能够成功带着朋友一起逃跑,而是意外转移到了这个时代。”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在我的面前提到的一字一句。
“还是说你只是随口说说,其实根本就不存在那种朋友?如果真实存在,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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