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强大力量,便以超人自居,甚至希望成为人间神明,奴役凡人。
头颅此刻所说出的话语,简直就是陆游巡所处山头的主义。
祝拾瞥了一眼陆游巡,后者面不改色,仿佛头颅所说的内容与自己所处的山头毫无关联。
「如果不是遇到了你们这些伪善的罗山之人,我想要杀戮就杀戮,想要侵犯就侵犯,自由自在……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头颅仍然在大放厥词。
祝拾格外厌恶地说:「你说自己是超人,但是你不得不去捕食芸芸众生的灵魂,否则就早晚要发狂失控。你算是什么超越人类的存在?分明就是攀附在人类集体身上的吸血鬼寄生虫!」
「无非是说法的不同罢了。这是食物链,是捕食关系。狮子和老虎如果捕食不到猎物也要饿死,但即使如此,它们依旧比起自己的猎物更加高傲,就是因为它们在食物链之中处于上位。」头颅不屑一顾地说,「况且,我们生活的世界不是本来就如此吗?不止是动物要吃动物,人也要吃人,无非是后者的吃法不一样,吃相也更加"文明"罢了。」
「你把自己比喻为动物,看来你好歹还有自己是在茹毛饮血的自觉。」祝拾似乎有了较劲的意思,「现在的文明就是你所看不起的无数普通人建立起来的,你在日常生活中享受的科技便利也都是无数普通人发展出来的。
「相较之下,你这个自诩为超人的家伙又能够做到什么,你能够独自一人建设文明吗?还是能够独自一人发展科技吗?你什么都做不到。」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拥有更多暴力者更加高贵。你连这种道理都不懂吗?」头颅毫不动摇地说,「我过去也是被吃的一方,被上级使劲压榨,当成畜生使唤。现在的我比他们更加强大,我想要吃谁就吃谁。」
「看你之前表现出来的力量,以及资料里面对于怪人力量的描述,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杀人吧。」祝拾冷冷地问,「你之前到底杀了多少个人?」
「不多,也就十个不到而已。过去那些欺压我的人,骑在我脑袋上面作威作福的人,只知道把我当成冤大头的人……他们的灵魂都已经变成我的食粮。」头颅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死了这么多人,却暂时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报案……你把尸体全部处理了吗?」祝拾说。
「不错。那些尸体全部被我沉进阴影世界里面了。」头颅坦然回答,「只要找不到尸体,他们就只能暂时被视为失踪人员了吧。」
「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恶棍罪犯……」祝拾似乎找不出更加难听的话了,只能转而跟我说,「庄师兄,你也说点什么吧!」
啊,我?让我这个监禁未遂犯?
我想了想,然后也拿出了凶杀现场的照片:「那么……你不久前杀死的一家三口呢?他们也和你有恩怨吗?」
照片里面,是全身都被撕裂,遭到残忍手段杀害的中年男子,以及在不远处被一击毙命的母亲和孩子。
「我之前不认识他们,他们只是猎物而已。」头颅说。
「既然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杀死他们?」我问,「我不是说你不应该杀死无辜的人,那种话就算对你说了也没用。只是根据我的观察,你的力量应该不如孔探员,也就是说你还没有到达极限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选择本地权贵那么高风险的目标,而不是路边的流浪汉什么的?」
头颅沉声道:「因为我要测试自己。」
「测试?」我问。
「我已经是超人,看见那些警察和***却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敬畏。我很清楚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从小到大植入我心中的社会规训,以及所谓的"道德
和法律"在束缚着我。这成何体统?」头颅说,「我必须杀死至少一个权力者,证明自己是真正能够超凡脱俗的人。」
「那么看来你的测试还是失败了。」我说。
头颅阴沉地说:「你说什么?」
「你在事前费心调查了那一家三口的情况,耐心等到目标的妻子孩子出门的日子再动手,是为了避免卷入那对母子吧。」我一边回忆着之前的案情分析,一边说,「但是那对母子没有按计划出去旅游,你在执行阶段发现一家三口都在……
「不,一开始你应该以为只有目标在家里。如果一上来就发现一家三口齐聚一堂,你很可能会先等到目标独处再动手,因为你之前就是那么做的。
「而在使用残忍的手段杀死目标之后,抱恙躲在房间里修养的母亲和孩子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你直到这时才发现情况不对,然后立马就杀死了他们……我应该没有推测错误吧。为什么这时候你改变主意了?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你的真容吗?」
我的推测似乎说中了当时的情况,然而头颅这一次却没有能够回答,而是张了张嘴,显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我……不知道。」
见他给出这种答案,陆游巡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你的真容,因为当时的你正处于变身形态。」我看着这个头颅,「但是,你感觉自己被看到了,对吧。」
「这是怎么回事?」祝拾疑惑。
我站在这个犯罪者的立场上思考过。
假设我就是这个怪人,我要杀死自己的猎物,又不想要卷入其家人,却事到临头改变主意,这种情况下会是出于什么理由?不是因为对方想要复仇,对方的复仇在自己看来无足轻重;更加不是因为被看到真容,因为自己别说是脸,就连身体都变形了。
然而,在「无须担心真容暴露」这种理性判断之前,率先涌上心头的,一定会是更加直接的感情。
自己以残忍的手段杀死了一个妻子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而就在这时,对方的妻子和孩子始料未及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们茫然、恐惧、仇恨的眼里倒映出了自己血腥恐怖的身姿。
这种时候,他会思考什么事情,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真相或许没有那么复杂。
「你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必须杀死他们,身体就率先动了起来……是这样吧。」
「我……」头颅的茫然之色更加浓重,甚至逐渐转变为了痛苦。
与祝拾不同,我不是很想要从道德和法律的角度上谴责他,因为我自己也对于道德和法律缺乏敬畏。只不过我基本上不会对其他人这么自我标榜。把自己不敬畏道德和法律这种事情特地挂在嘴边的人多少有些叛逆性幼稚,我是这么认为的。
而就算是叛逆性幼稚,如果这个人知晓自己所作所为的业果,并且能够将其全部接受,那么无论他要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的。拯救、杀害,帮助、侵犯,什么都可以。毫无理智地深入有去无回的洞穴也可以。若是直到死亡的一刻都能够哈哈大笑,亦不失为一种豪快。
但是,我想,他似乎不是能够笑到最后的人。
他无法成为一个好人,多半也无法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他大概只是一个被自己看不起的普通人。
「你后悔了吗?」
我非常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
头颅痛苦地紧闭双眼,甚至颤抖了起来,却还是没有给出任何答复,只是一味地沉默。
片刻后,他从空中掉落下去,摔在了地面上。
陆游巡从地上拿起
了这个头颅。
反复观察之后,他说:「时间到了,他已经彻底死了。」
闻言,我生出了兴味索然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说的都是些什么,但是庄成你好像把他给说住了?」祝拾好像依旧有些想不通,却还是高兴了起来,「算了,看他刚才那么难受,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陆游巡也是看着我发出了感叹:「虽然你对于他作案过程的推理中有着很多想当然的成分,但是没想到最后真的说中了他的心事,或许这也是一种天赋吧。说不定你有着成为罪犯……我是说成为侦探的潜力。」
你刚才说了罪犯对吧?
「那么,这个头颅我就先带回去了。他说自己和另外一个怪人见过面,我想要试试看能否通过这个头颅占卜出他们曾经接触的地点,以及另外一个怪人未来可能的活动路线。」他接着说,「只不过……这个工作或许会有些障碍。」
「是有什么问题吗?」祝拾在意地问。
「我们是以过去发生的一系列本地权贵被害事件为线索,通过占卜手段找过来的,而这个怪人杀害的权贵应该只有那一家三口而已,事件的主凶是另外一个怪人。」陆游巡说,「所以从因果关系上来说,被占卜出来的应该也是另外一个怪人。而结果却并非如此。
「另外一个怪人很可能具有妨碍占卜的力量。我就算能够将其占卜出来,估计也要花费不少时间。今晚应该是不行了。」
「明天可以吗?」祝拾问。
「结果出来了我会通知你们。」陆游巡说,「今晚就先各回各家吧。」
「好吧……那么你们先回去吧。」祝拾只能点头,「我要留在这里做些事情。」
「你要做什么?」我好奇。
「总之就是一些事情啦。」祝拾蒙混过关,旋即貌似反应了过来,「不对,陆禅,你也要留下来,等庄成走远了你才能走。」
「这又是为什么?」陆游巡也好奇。
祝拾震声道:「当然是为了防止你们两人私下相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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