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场愣住，然后就是感到心口仿佛被人用大铁锤重重的捶了一下。
他真的很想欺骗李厥，对他说不是这样的。
可当他看到李厥那澄澈的眼睛，他还是没能说出欺骗的话。
“是……”
李厥得到肯定的答复，心里顿时充满了无限委屈。
虽然李厥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他也早就做好开启黔州副本的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的心里依然非常难受。
这毕竟是大唐啊，那个让他前世为之魂牵梦萦，迷醉自豪的大唐。
因为怀着这颗朝圣之心，他才在穿越之后一直在努力阻止李承乾谋反。
其目的不就是想赖在李唐这片庄稼地里，肆意的享受盛世的繁华吗？
然而，他终究不属于大唐，终究会被人当成杂草给锄掉……
两滴眼泪从李厥的脸上滑过，他终究没有自己吹嘘的那般坚强。
“皇祖父，孙儿还有一个问题……”
“问吧……”
“是不是从今往后，我和李象也没资格管您叫阿翁了？”
如果说第一个问题如同一柄大锤，重重的砸在李世民胸口。那么李厥刚刚问出的这个问题，就如同一把钢锥，狠狠的扎进李世民心里……
痛！
痛彻心扉的痛！
李世民上一次这般心痛，还是长孙皇后薨逝的时候。
李世民很想安慰李厥几句，可他别说安慰了，他甚至不敢看李厥的眼睛。只能艰难的转过身，然后声音哽咽的道歉。
“对不起……”
“是阿翁对不起你们父子……”
李厥听到这话使劲的抽了下鼻子，然后笑着擦干眼泪。
“其实，我父亲也有错，我父亲但凡坚强点，自信点，可能也就不会被废了……”
“皇祖父，你不是让我写诗吗？”
“孙儿以后就是草民了，今日就以草为题写一首诗吧！”
李厥将之前写的字全部划掉，然后重新在纸上写下一首诗。
“请皇祖父放心，不论我和父王，还有兄长流落到哪里，我们都会如同野草一般顽强的活着！”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草民李厥告辞！”
李厥恭恭敬敬的给李世民行了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甘露殿。
李世民一直等了好久，直至李厥走出很远才敢转身。可当他看到李厥那稚嫩的背影，他的那颗早就修炼的如同铁石一般的帝王之心还是崩碎了。
不论怎么说，这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啊！
从今天开始，他就脱离了皇家，脱离了自己的庇佑，成为一颗随风飘零杂草了。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这個自诩仁慈的祖父……
“陛下，臣妾刚刚看到皇孙殿下好像哭了，而且还哭的很伤心……”
徐惠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刚说到这儿就闭嘴了，因为她发现陛下好像哭的更伤心。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突然看到李淳风也出现在门口，并且鬼鬼祟祟的朝着里边张望。
徐惠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赶忙招呼李淳风进来。
“李博士，赶紧进来吧！”
“唉！”
李淳风刚一进入大殿就感觉出气氛不对了，因为他发现陛下竟然在伤心落泪！
这种事是他这种小官能看的？
李淳风满脸幽怨的看了眼徐惠，徐惠见状心虚的转过脸，不敢看李淳风那幽怨的眼神。
“陛下，刚刚可是皇孙殿下又惹您生气了？”
李世民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默默的坐在龙椅上落泪。
徐惠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只能尽可能的没话找话，想办法哄皇帝陛下开心。
“咦！”
“臣妾出的诗题被做出来啦？”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陛下，此诗可是皇孙殿下所作？”
徐惠见李世民点头，当即拜倒在地祝贺。
“陛下，皇孙大才！”
李世民听到这话，终于提振了几分精神。
他本就是诗赋大家，只是被大孙的一句“草民”给刺痛，现在心乱如麻，哪有心情品评诗歌？
“哦？”
“陛下也是诗赋大家，应该能看出此诗的不凡吧？”
“此诗用词虽浅显直白，但意境却悠远绵长，有着浓重的宿命轮回之感。”
“厥皇孙小小年纪就能写出此等传世之作，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都不过分！”
“是吗？”
李世民刚刚听徐惠念此诗时，心里就已经被这首诗给震撼到了。此时见到徐惠如此不加掩饰的吹捧，心中更是生出几分自豪之情。
“此诗真有爱妃说的这样好？”
“陛下，妾身敢以人头担保，您就是将此诗拿给房相他们，他们也会被皇孙殿下的才情所折服！”
“陛下能有此等贤孙，乃是大唐之幸，社稷之幸！”
“臣妾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站在一旁尴尬的都快用脚抠出三室一厅的李淳风听到这话，赶忙也跪倒在地给陛下庆贺。
虽说他有点缓解尴尬的成分，但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写出如此灵动的五言诗，他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微臣也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李世民听着两人的恭贺之声，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废黜诏书必须发布，可一旦发布，这孩子就注定跟储位无缘。
可以说，此时李厥越优秀，他这个当阿翁的心里就越后悔、越自责、越难受。
“徐惠，你将李厥演算的答案给李爱卿瞧瞧。”
“诺！”
徐惠赶忙在桌子上翻找，将凌乱演算纸整理到一起，拿给跪在一旁的李淳风。
“李博士，你帮我看看这上边的答案对不对！”
李淳风对于答案自然是了然于胸，在他看来厥皇孙就算再聪明，能作对个三四道也就顶了天了。可当他翻开演算纸，看到一个接一个的正确答案，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
“不可能！”
“陛下，你是不是找了其他算学大家来演算？”
李世民闻言当场登时黑了脸，自己得有多无聊，会找个算学大家给孙子撑门面？
“满屋的宫女太监都能作证，这些题都是朕的孙儿亲手演算出来的！”
“陛下，这真是皇孙所作？”
“当然！”
“太不可思议了，区区七岁幼童，竟能解出如此繁杂之算学难题，即使是祖冲之再世也不可能吧……”
“你就说算对几个吧！”
“陛下，皇孙全都算对了！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也不淡定了，李厥有诗赋上的能力也就罢了，难道他还是个算学天才？
虽然李世民算学一般，但他非常清楚算学的重要。
因为不论是行军打仗，计算粮草。还是治国理政，厘定税赋，都离不开算学的帮助！
如果一个君王精通算学，不仅不会被手下官员所蒙蔽，其治理国家更是会事半功倍，如臂指使！
“李爱卿，你确定答案全都对？”
“陛下，微臣确定！”
“这岂不是说，朕的皇孙是算学奇才？”
“陛下，皇孙何止是奇才，简直是千年都不出一个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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