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人当下懊悔起来。
“我瞧着你的性格倒是勇猛的很,你不怕冲锋陷阵?不怕刀剑无眼?”贾芸问道。
“自然不怕!”那人回答的肯定,眼都不眨一下。
“你怎么不去兵营?”贾芸问。
“家里有老母亲,还有十几亩地,我走了让老娘一人种地?那怎么成!”那人回答,“现如今我母亲过世,左右不过是我一个人。怕的什么!”
贾芸越听越觉得此人憨直可爱。
“你叫什么?”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鄙人牛耳。”
贾芸一听便没忍住笑出了声。
“牛耳?我只听过唯执牛耳者马首是瞻!”
“牛耳就是牛耳,什么马?什么山?”
“这是谁给你的取得名字?”贾芸命人给他松绑,又端了一碗水给他。然后坐着问。
“名字还能谁取?自然是我爹!怎么你觉得我们农户人家就不配起着名字?告诉你我爹也是读书认字的,早些年也做过官,后来辞官到了我们村子,被我娘看上了,有了我,只可惜我是遗腹子。我爹去世得早,还没来得及教导我,要是我打小认字,也不见得比你差!”
“看来你爹是位好官!”贾芸说道。
“怎的,你见过我爹?”牛耳瞪着一对牛眼问道。
贾芸心说你都没见过你爹,我能见过!
“你可知牛耳是什么意思?在古代,诸侯订立盟约的时候,会举行一种称为“歃血为盟”的仪式,就是要把牛耳割掉取血,并将牛耳放在盘子上,由主盟者执盘。这样象征着盟约的严肃性,也体现了参与者的忠诚和诚信。执牛耳者,后来又被看作是冠军,第一的意思。你的父亲重诺言守诚信,必是好官,又对你寄予厚望,可谓仁慈。”
“啊……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听你一说我才明白,我一直以为就是牛的耳朵,牛身上那么多膘,偏选中了耳朵!
“好!牛耳!不错!”贾芸没忍住笑。
“什么不错,你竟还能笑得出来,这人刚才要杀你!”贾珍还是不放心,应酬完众人便赶了过来,“可用刑了,查出谁是幕后主使?怎么还给松绑了?”
“无妨,此人交给我吧!”贾芸笑呵呵地端过茶递给贾珍。
“你竟还能笑的出来?”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茶,“还有心思喝茶?”
“现在咱们贾府都指望着你呢!你得再乎自己的安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不要禀报大内,下令封城彻查?”
贾芸知道贾珍是真的急了,也是真的关心他。
毕竟他们都是贾府的子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就凭这一点,贾芸知道贾珍还没有坏透,他还有救。
“放心,人我一会带走了,没什么大事,千万别声张。”贾芸吩咐道。
牛耳一听也听出了八九分了,只见他扑通一声就给贾芸跪下了,“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贾芸带走了牛耳,只剩贾珍站在原地,一脸的错愕。越想以前的往事,越想抽自己的嘴巴!
“不是,他这心眼也太好了吧!”
后廊子内宅。一排槐树把庭院遮得严严实实。
“这些银钱你拿着,去把家里的地料理了,转给别人种也行,你若还想去兵营,等有机会我荐你去,我看你身材健硕,为国效力,完成你父亲对你的期许,岂不好?”贾芸说道。
“是我错了。”牛耳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荒唐事。几个字虽轻,他说的却很诚恳。
“回去吧!如今你也算认识路了,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牛耳便回去了。贾芸让人悄悄跟着,发现确实是和他说的一样。
“爷,人就这么放回去了?”贾芸身边的小厮也十分不解。
“他的心肠不坏!”
“可是他毕竟要刺杀您呢!要不是珍大爷那一推,后果不堪设想啊!”
“对了,这个事到不能忘了!珍大爷如今在咱们府里做了多长时间的冷板凳了?”
“时候可是不短了!”
“过几个月要去祭祖了,眼下好多事情都得准备着了,你过去跟珍大爷说,我这边事情分不开身,都是他往年料理的不错,就让他帮帮忙吧!”贾芸吩咐道。
小厮准备出门却被贾芸叫住,“把对牌拿着,若需要银子只管来兑,吩咐账房我已经知道了。”
“爷,可我还是看不透你为什么放了牛耳?”
贾芸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说,不是牛耳,也会有别人,你信吗?”
小厮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牛耳欲箭刺我,起因是什么?”贾芸问。
“他说是修生祠,小的实在看不出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盛名太盛,难免会遭人责难。”
“盛名都是人家给的,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想这世上哪有完人哪!被人抬成了高高在上的圣人,变成了假人,动辄就要出错的!再说这名声不要也罢!你看就连牛耳这个普通人都心生不忿,可见还有好多同侪,人家又会怎么想呢?”贾芸说道。
“爷就是太自谦了。”
“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也曾起于寒微,最有今日的显赫,可最初的最初,我没忘。”
生辰过后,朝中官员无人不识贾芸。
“爷,有拜帖。”
“爷,又有拜帖。”
贾芸收到的拜帖一日比一日多。今日不是户部侍郎宴请,明日就是在礼部尚书府宅。
京兆府尹也下了帖。贾芸早早的便过去了。
席上觥筹交错,贾芸饮的尽兴,众人也陪得开心。
“想不到,贾贤弟原来好这口,早知道你有这般海量,我就把那珍藏多年的一坛子酒全都给你拿来。”
“哎,有好酒岂能独享,哪里有?哪里有好酒?”贾芸喝的醉醺醺的,只管要酒。
这里头作陪的就有西宁郡王的下属。
“据说乡民为他修生祠,我还当此人有多自律,原来也是个酒色之徒。可见众人吹捧太过,外面的谣传信不得!”席间他便跟人窃窃私语。
一连几日贾芸都醉醺醺的被人搀扶着回来。
“往常喝酒您是最有节制的,我从未见您喝的如此狼狈,怎么这几天连连大醉?”小红为他更衣时不解地问。
贾芸一笑也不说话。
“去叫人到外面药铺抓些醒酒汤来。要多跑几个药铺。”贾芸带着满身的酒气歪在床榻上,吩咐道。
“是。”小红赶紧招呼了人,挨家去抓解酒药。
往后又有人送来了拜帖,贾芸只推说身子不爽,正在调养,原本众人也都知道他家仆人四处在寻解酒药,知道是他喝的太猛的缘故,只是笑他没有节制,也就不说什么了。
虽然百姓间还有人在虔诚的为贾芸修着生祠,但是那些人自以为见识了贾芸的真面目,也就不以为意了。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