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气源源不断的涌入《金乌图》。
这副谢怜亲笔早就的画像仿佛化身成了无底洞,无论云气涌出来多少,它都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
谢怜都有些心疼了。
云气何等珍贵?
说是身家性命也不为过。
她能有今日的造化,全拜云气所赐
先前白素悟道,生出的云气用在了许多方面,先是使她脱胎换骨,改造洞天,接着升华大衍图,造就灵山
后来,招妖幡,槐滢现,虽然云气似乎无量无边,可是都给自己铸就道果了.
现在,一个《金乌图》,摆出一副要吞光所有的架势。
哪怕谢怜知道这种变化是好事,但心里头仍然有些不舍。
云气每次诞生,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不完全按照谢怜的心意。
但几次看下来,其结果都是好的,每次都能给她带来惊喜.
又过了片刻,云气几乎被金乌图吸了个七七八八。
《金乌图》终于收手了。
而多余的云气,则是隐隐之间又有逸散的趋势。
想到先前没有经验,使得云气逸散,将青屏山变成了一处灵山,谢怜脸色便是微变。
青屏山也就罢了,毕竟那些小妖都和她有些渊源.
但眼下这荒山野岭,怎能随意让云气逸散出去?
当下便出言阻止。
“停,千万停下来!”
她全身心的投入,试图影响青铜鼎。
到底还是起到了作用,青铜鼎微微一震,本来有逸散趋势的云气,缓缓凝聚了起来,回归到了青铜鼎之中。
只是一眼看去,却是数量并不多,大概只有一成左右了。
“我倒要看看,你吸了我这么多云气,能变成什么模样!”
谢怜神色复杂。
《金乌图》是她亲手所画的,在作画之处,她可没看出来这幅画有什么潜力,没想到居然能吸走大半的云气。
将《金乌图》从画筒之中取出,然后缓缓的展开
第一眼看过去,谢怜便皱起了眉头。
“竟然没有任何变化?”
还是自己熟悉的《金乌图》啊。
一笔一划,都是她亲自亲笔所作,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可是吸收了这么多的云气,怎么可能没有变化呢?
谢怜细细去看,终于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是金乌的眼睛。
原本这副《金乌图》画的就颇有意境,称得上是栩栩如生。
但现在,画里的金乌仿佛活过来一般。
傲立在扶桑树之上,双眸顾盼生辉,在谢怜注视它的时候,它似乎也在凝视着谢怜.
这不是什么幻觉,因为谢怜看到了金乌的眼珠子在转动。
咝!
她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涌上心头。
“不会吧”
谢怜吞了吞口水,将神念探入到《金乌图》之中。
作这幅画的时候,用的是最普通的画纸,最普通的画笔,以及最普通的墨水。
但如今,这些普通之物经过改造之后,却化成了一道道崭新的法则,这些法则拼凑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微型世界。
谢怜的神念刚刚深入其中,立即就被拉入到微型世界。
一眼望去,是一片海域。
只是海域仿佛要被火焰给染红了,有水蒸气不断的升腾。
难以言喻的炽热之意,使得整个世界都充斥着热力,即便只是神念入内,但谢怜仍然被这种热力所感染,真身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
而在海域的正中央,则是一座大岛。
大岛之上,生长着让谢怜无比眼熟的参天巨树。
“扶桑树!”
谢怜顺着扶桑树往上看去,果然就看到树上有个金乌巢。
巢穴之中,一只幼小的金乌正在用嘴巴整理着还没有长齐的羽毛。
或许是感应到了谢怜的气息,眼眸之中露出惊喜之色,猛然抬头,看向某处,发出清越的叫声。
“啾!”
一声轻鸣,引得火气震动,一道道金色的火焰,绕着金乌巢开始盘旋.
“太阳真火!”
谢怜震撼莫名。
纵然她对于云气的逆天程度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见到这一刻,仍然有一种三观崩裂的感觉。
她亲笔所画的这副《金乌图》,居然演变成了一个小世界,而在小世界之中,竟然有一只活生生的金乌!
这个世界是没有金乌的。
丹阳子非常明确的跟谢怜说过此事,他身为真仙,对于世间的神兽再怎么清楚不过,却从未听说过金乌之名。
这让谢怜有些遗憾。
本以为前世蓝星的许多传说中的神话生物,能在这个世界见识到风采,却没想到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在前世的神话之中金乌有着很高的知名度,但是这个世界却并不存在。
而如今,青铜鼎之中的云气竟然硬生生的造出了一个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神话生物!
这是什么样的威力?
无中生有?
借假成真?
这让她想到前世佛教经典,龙树菩萨《中观论》的一句话:
众因缘说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
谢怜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心情,将注意力放在了小金乌身上。
它还是幼年期,但并不代表着它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别的不谈,就是它身边缭绕的这些太阳真火,就是足以让人头皮发麻的大杀器。
这种神话生物就是得天独厚,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仿佛就被天地所钟爱,注定只要不夭折,将来称尊做祖都不是难事。
因为云气创造了金乌的关系,谢怜和小金乌之间,有一种紧密的联系。
就像是血脉相连.
她看着小金乌,心中生出柔和之情,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而小金乌看着她的眼神之中,除了些许好奇之外,更多的也是亲近和欢喜。
“一只活的金乌,就藏身于画中,一旦进入成年期”
谢怜想到关于金乌的种种传说,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法自持。
啾!
小金乌仰着脖子,再次叫了一声,自它的眼眸之中,射出一道金光,朝着谢怜爆射而来。
谢怜没有躲避,小金乌不可能伤害到她,任凭金光顺着神念和本体的联系,直接冲入到了她的身体之中。
然后就在她的体内,现出了本来面目。
竟然也是一只小金乌,最多只有小孩巴掌那么大,完全由小金乌的神意凝聚而成。
它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直接冲入到了心脏洞天之中。
而那非常挑剔,一直排斥着其他观想物的紫气,则是立即沸腾了起来,像是舔狗一般狂涌而来,丝丝缕缕的涌入到小金乌的体内。
心脏洞天之中的那一缕缕淡金色的火焰,则是猛然间汇成一道细线,被小金乌一口吞下。
观想物生成,谢怜体内功法自行运转,外界灵气疯狂汇入,七十二窍穴之中绽放出璀璨的金光,坐镇于心脏洞天的金乌扇动着翅膀,窍穴疯狂吞噬灵气,凝聚出一朵朵金色的莲花。
而在七十二朵金莲的正中心,则是有一粒永远不会熄灭的太阳真火出现。
无时无刻的不再释放着热力,将谢怜体内的灵力提炼之后再提炼.
从此,再无外邪可入体,刚一进来,就会被太阳真火所焚灭.
谢怜伸出一根手指,一缕金色的火焰缓缓浮现。
“没想到我也拥有太阳真火了.”
她轻轻一吹,火焰熄灭。
虽然只能运用很少的一点,但她的确掌握了太阳真火。
太阳真火的名头可不小,但由于只是前世的传说,具体威力在这个世界怎么样,还需要试验一番才知道。
今日的异变,让她对铜鼎的认知,再次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生物,都硬生生的被铜鼎凭空造出,还有什么是它办不到的呢?
谢怜缓缓将《金乌图》卷起,谨慎的收入怀中。
这幅图以后必然要贴身携带了,这不光是一个小世界,里面甚至还养了只金乌..
“庄先生啊庄先生,你绝对不会想到,你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
谢怜幻想着有一日金乌长成,飞入青冥,到那时,天下生灵一抬头,就会发现多了一个太阳。
庄墨陈如果知道金乌的诞生有他一份功劳,也不知道脸色会是何等精彩。
经历了这个插曲后,谢怜收拾好心情,就再次踏上了征途。
如今观想物已经归位,距离突破到“法相境”,也就不遥远了。
这个境界对于修金丹大道的修行者来说,比较耽误工夫,因为还要重头凝聚法相,这可不是容易办到的事情。
但对于修观想法的谢怜来说,却是不需要过多费神,她的观想物就决定了她的法相,必然和金乌有关。
她不需要打坐修行,也能无时无刻的吸纳灵气,所以谢怜打算边赶路边突破,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说,最多也就是三五日的工夫,就会水到渠成的突破到法相。
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困扰。
天有不测风云,在经历了几日的好天气后,又开始下雨了.
和先前的绵绵细雨不同,这雨刚落下来,就是瓢泼大雨.
只是雨水还没有靠近谢怜,就被七十二窍穴之中的火种给融化了。
但这个过程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火种刚刚诞生,正在本能的洗练谢怜体内的杂质,等到身体杂质完全被清除后,她就能够恢复正常了。
不然若是一直这样,只要一有活物接近,岂不是就要被瞬间汽化了?
真是那样,可就出不得门了。
但谢怜不知道的是,她已经是先天无垢之体,从理论上来说根本是不存在杂质的,但架不住遇到了太阳真火。
传说之中,太阳真火乃是十大真火之一,至刚至阳,有万火之王的说法。
其妙用自然是无穷,即便是先天道体,也能被它烧出杂质来。
大雨倾盆,雨水近不得谢怜的身,但因为太阳真火不断清理杂质的缘故,使得她汗流浃背,大汗淋漓,看起来跟被雨水打湿的落汤鸡也没有什么区别。
雨下的太大了,山路更加难行,谢怜虽然不会因此而太过于困扰,但也不喜欢在这么大的雨里抹黑前行。
她看到前方似乎有一座破庙,打算靠近休息。
却不成想,庙里居然已经有人了。
乃是五个书生,见谢怜到来,下意识的露出了警惕之色。
这个世界也流传着俗套的传说。
行走天下,尤其是荒郊野岭,和尚、道士、女人、小孩这四类人绝对不能惹。
很显然,谢怜是在其中的。
她气质超然,肌肤莹白,如羊脂玉雕琢而成,雪白颈项上,是一张艳冠天下的仙颜.
说到这里,按理说,像她这样子,在这个,或说着在哪个世界都是寸步难行的。
毕竟好看,也是一种罪,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
但是谢怜始终无事,是为什么呢?
许是那青铜鼎所罩.
善者虽无邪念,但人本就是二元对立的存在,有善也有恶,此消彼长,变化无穷.
哪怕是良善之人,见到谢怜的真实面目也未必不会产生邪念。
所以,众生见到谢怜的容颜,都是观之无可起念,事后回忆,亦无法产生邪念,很纯粹。
类似于白月光.
便是如此。
回到现实.
五个书生见谢怜气质温婉,散发着清新淡雅的气息。
虽然被雨水淋湿但是并没有丝毫落魄哀怨的神情.
反而更显得清新脱俗。她的身材修长,婀娜多姿,配上那独特的优雅气质,仿佛是出自画中的仙子。
一看就不像坏人.
这说书人,话本里说的江湖中害人的女子要么是是凶神恶煞,如同猛虎,要么是狐媚子一般妖娆妩媚。
和这位女子完全不同。
因此这哥几个断定,没危险!!
谢怜法眼一扫,便知道他们都是普通的凡人,于是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
“雨下的太大了,诸位公子,可否让我在此地休息?”。
有个稍微热心些的起身,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说道。
“姑娘客气了,这座庙又不是我们修的,大家都是落难避雨,自无不许的道理这里稍微挡风些,不如就来我身边吧。”
这座破庙荒废的有些年头了,因此四面漏风,庙里一半的地方都有雨水渗了进来,形成了一个小水坑。
因此五个书生都聚集在东边的角落,那里地势稍微高一些,外墙也比较完整.
只是五个人挤着,多少显得狭窄了些。
此人热情邀请倒是没什么,但其他四个明显有些不愿意,虽然嘴上没说,但眼神里却是露出了不满之意。
心道你小子是好心还是见人家姑娘好看心里有别的想法?
实际上..
这位热心的书生还真没别的意思,非常的单纯.
不过谢怜可不想和他人,尤其是男子有任何的接触。
于是笑着说道
“感谢这位公子的邀请,但我独来独往惯了,还是不打扰你们,随便找个角落安身就好。”
说话间,谢怜选了靠近庙门的位置坐了下来。
虽然有些漏风,但地势最高,至少不会担心被水淹到。
待到坐下之后.
有个脸色发黄的对谢怜拱了拱手。
“我观姑娘举止优雅,气质非凡,莫非是同学?”
“同学?”
“难道姑娘不是要去参加春闱的举子吗?”
“春闱?原来诸位竟然是要去考试的.呵呵,却是误会了,我不曾科举,没有功名。”
谢怜笑呵呵的说道,目光在众人的行礼上扫过,心里说了句难怪。
这大半夜的,五个书生在荒郊野岭结伴而行,
但要说参加春闱么,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科举对于这个世界读书人来说,可是头等大事,每到春闱的时候,各地书生都会排除万难,去参加考试。
那些有钱有权的,自然有家仆伺候着,一路潇洒。
像是穷书生,选择的余地就没有那么多了,在成功高中之前,他们还没有彻底的改变命运,几个同乡结伴而行,就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看这五人都背着书箱,即便是在这等恶劣的环境里,也还有三人手里拿着书,就着好不容易的点燃的篝火温习。
由此可见,对于科举他们是何等的重视,这毕竟是他们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原来如此。”
方才那个和谢怜搭腔的书生放下双手,又坐了回去。
却是直接失去了和谢怜攀谈的心思。
毕竟这是一个读书改变命运的时代,谢怜不参加科举,就代表没有做官的可能了,与他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在书生看来,他和谢怜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厚厚的障壁。
大家不是一路人,就没必要多谈了。
只有最先同意谢怜进来避雨的那个书生,似乎并不在乎这些,甚至还从自己的火堆里面取了些点燃的柴火,在谢怜面前也生了一团火。
“山里寒气本来就比较重,姑娘还淋了雨,可要注意保暖,若是得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在古代,最常见的风寒也是会要人命的。
见谢怜身上满是“雨水”,他这才好意提醒。
“多谢公子照顾。”
谢怜感激的回应,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不缺乏的。
只不过这一位却是想多了,她身上可没有半点雨水,之所以湿漉漉的,都是体内的汗水,而且很快就被蒸干了,一直在重复着流汗,蒸干,流汗,再蒸干这个过程。
这一位是个健谈的,和谢怜小声的聊了起来。
互通了姓名之后,知道此人叫做钟昊远,兴庆府苍梧县人士,自十七岁开始科举,屡试不第,没有放弃,最终还是中了举人。
如今前去参加春闱,虽然事关个人命运,但他的包袱却不是很重。
“钟某从秀才开始,就一直在经历失败,好不容易中举,已经知足了,我知道我的才华就到这里了,想要中进士几乎不可能..但都到了这一步,若是不试试就放弃,岂不是后悔终生?于是这才打点行囊,陪着几位同乡一起,前去春闱见见世面。”
钟昊远用干柴撩着篝火,说着自己的事情。
“钟公子或许学问确实不足,但这心态,却是胜过了不少举子,有的时候平常心,或许还能超常发挥,有意外发挥也不一定。”
谢怜笑着宽慰一声,但心里却是试图调动鼎中云气。
一是为了试验。
二也是报答此人的善心。
最终,真的取出了头发丝粗细的一缕云气,投入到了钟昊远的身上。
钟昊远未曾有半点反应,只是自嘲一笑。
“即便是超常发挥,钟某的机会也不大,除非,除非押题押中了但这怎么可能?出题者可都是饱学大儒,不会留下空子的.”
谢怜也看不出钟昊远的命运会不会因为这一缕云气而改变,毕竟她拿出来的仅仅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丁点,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的随意之举,谢怜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而是宽慰道。
“或许真就运气爆棚,押题中了呢?”
钟昊远一怔,继而指着这破庙说道。
“若能如此,那可真就是山神爷保佑了,真有金榜题名时,钟某必然重修此庙,为山神爷重建金身。”
此言一出,四个书生噗嗤一笑。
却是被逗乐了。
其中一人似乎与他颇为熟悉,嘲笑说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小远啊小远,你怎么还能做这种春秋大梦呢?”
“我做梦还不行?”
“有那个工夫,多看两本书吧!”
“得得得,就你们刻苦,显得我无所事事。”
“事实正是如此啊,你这性子,向来惫懒,能中举人已是大运,再不发奋,进士与你真就没有关系了。”
“我不是惫懒,而是有自知之明。”
“得了吧你..”
几个同乡笑闹了几句,也不知道这番话有多少真心,多少无心。
总之,聊过之后,钟昊远就变得兴致缺缺了,也没有和谢怜再聊天的心情,而是从包裹里摸出一本书,也跟众人一样看了起来.
只是眼里似有担忧之色,嘀咕了几声说道。
“陆兄说是要去找干柴,怎么一去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莫不是遇到了麻烦?”
但这话说出来,其他书生没有理会.
于是也只能作罢,闷着头开始读书.
谢怜见到“学习氛围”这般浓郁,当然不会打扰,摸出《清羽杂记》,也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感谢艾蕾的500打赏,_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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