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可是吴三桂真是汉奸啊!

  南京城,奉天殿。

  晦暗未明的天色,才刚鸡鸣,朝堂上却已济济彬彬尽是朱紫,只见人人精神饱满,持着笏板,个个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在最前端站着的几位,便是南京城里的大学士高弘图、姜曰广、马士英。

  而更往大殿上望去,有一人端坐于龙椅之上,即是朱松了。

  也不能说是端坐,只是他尽量保持一个比较适当的姿势,眼睛已是半开半闭。

  原因无他,太乏趣了!

  此前天色冥冥之时,那朝堂诸公要论的第一件大事竟是祈雨,惹得朱松的瞌睡劲又起了上来,只是勉强端坐着,避免睡过去。

  几个阁老商议了一通以后,第二件大事...是举荐文臣,朱松倒是认真听了一会名单,诸如什么熊明遇之流的,自己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眼下朝堂之上一片和气,群臣不是举荐这位“贤才”,就是推崇那位“英杰”。这样的氛围,越发添了朱松困意,似有瞌睡虫在身上作祟,一时间更是思绪迷离。

  就这样,天渐渐亮了起来,群臣仍在讨论,俱是些无关紧要之事。

  眼皮止不住地打架,恍惚间让朱松感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违和感,淤积在心头,困意竟渐渐散去。

  “臣御史郭维经有本要奏!”

  只见一个须发驳白的老人持着笏板,走将出来说道:“皇上御极二旬矣!一切收拾人心、雪耻除凶之事,丝毫不见实着。庙廊之上,群臣以漫不切要之务,盈庭而议,致使小人钻窥;江北等处,藩镇以侵淫州府为好,焚杀劫据,乃致悍卒抢掠。举朝人心,如狂如醉,臣实不知将来成何光景!”

  “臣伏乞皇上早降纶音,凡内外文武诸臣皆洗涤肠肺,诸如刻薄偏私、思怨报复,种种恶习,一律剪除,一意以办贼复仇为念。如此皇上之诚,上彻玄昊,可佑大明社稷国运绵长!”

  听了这一番话下来,朱松不觉清醒。

  缠绕许久的睡意也直接消散了大半,更是惊得朱松冷汗直冒。

  自己这可是穿越到了明末啊!还是崇祯皇帝已经死掉的时间线!

  而这群贤臣们现在还在忙活诸如祈雨、举荐这样类似过家家一样的事情,这样下去大明可是要亡国了啊!

  想到这里,朱松扭过头来,朝着东阁大学士马士英嘱托道:“郭御史言多可采,内阁下去议一议吧。”

  穿越这几天来,如果让朱松选一个最应该信任的人,那只能选马士英了。

  朱松也明白,自己这个皇位也是好一番争夺,才勉强坐稳了大位的。而这个出力最多的人,到底是这个叫马士英的人。

  如今这等情况,岂有不信之理?如果连这位马阁老都信不过,那自己还能信谁呢?

  郭维经收起笏板,才回到班队里。很快就从武臣班里传来了杂音,声音极大,响彻殿陛:“张慎言排忽武臣!结党行私!臣请陛下除此老奸!”

  张慎言这个名字,朱松倒是比较熟悉,他是南京的吏部尚书,据说正是支持潞王来和自己争夺大位的人。

  情理上来说自然应是不死不休的政敌,不过朱松对之前的事情几乎毫不知情,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反感不反感的,就留任了其人。

  作为阁老的姜曰广立刻站出来驳斥:“文武官各有职掌,有本且奏!从古无有此朝仪!”

  朱松扭头看向了姜曰广,这个人是南京留守的詹事府詹事,据说也是支持潞王那一派的,现在也加衔了礼部尚书,成了自己的词臣。

  主要是帮自己润笔,而且这些天来给自己解答了不少疑惑。

  念想到此,朱松心里都不由一阵叹息,这一道“中兴大题”...也太难了吧?

  在朱松思量间,已经从武班里闪出一个人来,正是诚意伯刘伯温的后人刘孔炤,他直接说道:“陛下!先帝无声色之好,无土木之费,锐意雪耻,然却有三月不忍言之事,而殉节者仅数人!皆因尔辈大臣三心两意!而老奸张慎言原有二心,皇上仁厚不与计较,而今又排挤武臣!望陛下早除奸贼!”

  气氛一时压抑,张慎言也只好从班直中站出来谢罪请辞,朱松连忙表示不许。

  朱松又是一阵腹议:没想到其乐融融的表面被撕破之后,攻讦就来得这么快。

  细品了刘孔炤说的话,朱松想着武臣二字便温声问道:“刘卿,你既有谓排挤武臣,那可为朕推举一大将吗?”

  刘孔炤伏地说道:“臣保举东平伯刘泽清尽忠报国,才堪大用!又保举原任关门总兵、平西伯吴三桂,忠可炙日,三代之下可称大忠、大义、大仁孝之圣贤也!有此二人,足可托付中原事!”

  刘泽清这个名字,朱松还不甚熟悉,但是吴三桂这个名字可太熟了!

  朱松从期待一转恼怒,怎么能保举吴三桂这么个大汉奸啊!

  等到朱松正要说话驳斥的时候,却感觉大殿内的气氛都有所转变。

  在朱松酝酿着措辞的时候,户部侍郎贺世寿率先说道:“吴三桂举义发丧,乞师北廷,奋身血战,三败闯逆,仿佛李郭!此乃可言之功,拜将封爵方无愧色!若夫口头报国,岂遂凭恃!故臣以为刘泽清不可封,吴三桂宜封爵重用。”

  这番言论着实把朱松吓了一跳,情急之下,居然把内心想法直接说了出来:“吴三桂断不能封!他可是个大汉奸啊!”

  此话一说,直接在群臣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但有好几个文臣站出来力陈己见,就连国子监典籍李模都站出来愤然说道:“陛下受何等奸人蛊惑!吴三桂弃父哭清庭、败李逆救三王的事迹都已经在国子监流传甚广,如此大忠大义之人,不容污蔑!臣请斩此谣言之辈!”

  而武臣班内也是一片交头接耳之状,总领太监韩赞周不得不站出来整肃纪律。

  朱松明白自己眼下失言了,也是反应过来吴三桂后来那些腌臜事儿到现在还没发生,以至于这些士大夫们还对吴三桂抱有期待,误以为吴三桂是千古无双的忠臣典范。

  只是,真要真封了吴三桂,那才是天下第一搞笑的事情!

  不过吴三桂后来都做了啥事来着?只记得他投降清廷了...似乎还有个陈圆圆?

  在太监韩赞周整肃纪律后,杂音逐渐平息了下去。

  但是杂音平息下去不代表问题得以解决,朱松还在为此发愁的时候,文臣班内也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臣以为吴三桂不可拜将封爵!”

  随后一个须发驳白的红衣长者走了出来。

  虽然他看起来年纪很大,但是须发都打理得很好,而且慈眉善目,一经对比,反倒是显得年轻了不少,在朱松眼里更是类似老学究,有一副德高望重的感觉。

  唯独面生的很,朱松倒是没多少印象。

  其人说道:“方才贺侍郎言及吴三桂举义发丧,乞师北廷。臣以为不实!夫北廷,鞑虏也!所举必有图,所为必求赏。十数年间,建虏就有六次南下,破我城池、掠我百姓。我既无恩于彼,彼何故为我兴复仇之师?”

  随后老者将头转向李模:“至于李典籍所谓吴三桂弃父哭清廷,败李逆救三王等言词,臣在国子监内亦有听闻。其言吴三桂于天津痛骂李逆,言国恩,再骂父,最后因三王尚在才诈降于彼,遂假意随李逆往山海关,借北兵以破之。只是诸公不曾思量,若吴三桂真有意如此行事,那他于何时遣使知会北廷?北廷又何时派兵里应外合?再者吴三桂一直身处李逆身侧,事若不全,不是陷三王于危难?”

  直接被怼的李模和贺世寿也陷入一副沉思模样。

  局势风云变化,朱松越看越开心,眼前的这位老头身形似乎更加高伟正了。

  “事到如今,竟无一封塘报、更无一封揭帖传至南京。倘若吴三桂散布谣言,编纂不实之词,而皇上反以封爵犒赏,天下臣民将如何视陛下?史书将如何书此事?还望诸公再三思量!”

  朱松都要兴奋得跳起来了,这个老头看得透彻啊!是个大大的忠臣啊!

  其人说完以后,站在最前端的三名内阁阁臣中的高弘图也直言说道:“皇上,微臣愚见,为今之计应当迅速派遣一人出使北廷。探明虚实,然后方能应对。前太常寺卿左懋第,为人忠贞,且有辩才,更因母丧北都,臣以为可以遣其出使。其人已在廊下待传,皇上不妨听其一言。”

  朱松点了点头,下令通传,又迫不及待地望向前面说话的那位长者问道:“爱卿叫什么名字?”

  长者抬起了头,不卑不亢地答道:“臣礼部侍郎钱谦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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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谦益,字受之,号牧斋,常熟人也。万历三十八年一甲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十七年三月,烈皇帝凶问至南京,谦益与吕大器、张慎言等议立潞王。即帝立,谦益惧议祸,又因李沾有拥立功,浼沾疏荐,任礼部右侍郎。——《后明史.列传卷九马钱高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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