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这是在哪?”朱松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感到极其不习惯。
“朱松,你平时上课不去就算了。老师都划了重点你还不好好预习,真准备挂科呢?”在恍惚中朱松感觉到有个人推了自己一下。
朱松抬眼看去,眼前的人从模糊中慢慢汇聚成了一个比较立体的形象。
是了,是自己的室友来着。
朱松点了点头,看着自己面前慢慢浮现出了一台电脑还有一本《大学物理》。
哦,对,我是苏州大学的大学生来着。
奇怪,那自己为什么不去上课来着?
一旦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那么接下去就变得清晰起来了。在鸡飞狗跳的宿舍里,朱松赶紧要来了明天考试的参考范围,然后手忙脚乱地背着公式做习题。
只是朱松总感觉有点不对,自己不应该学的这么吃力的啊?之前干什么去了?
朱松扭了扭屁股,又抱怨起了自己这个凳子坐着当真不舒服,明天考完得去换个新的。
熬了一夜总算是把公式背了下来,至于剩下的只能在考试中慢慢领悟了。
朱松一面想着,一面随着人群踩上荷塘上嘎吱作响的木桥,穿过了一小片银杏林,终于是来到了灰白的公教楼。
一切都变得熟悉了起来。
试卷发了下来,朱松快眼先把题目全瞄了一边,连呼着侥幸,快笔把还没忘记的公式赶紧默写在草稿纸上,并迅速答起题来。
不过巨大的违和感还是萦绕朱松心头,只是默念着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不然这绩点怕是难保研了。
在和大题角力的时候,突然一声“皇爷”从耳边突然传来,朱松抬头一看,居然有个人影就坐在自己边上,朝着自己嚷嚷。
直接把朱松吓了一跳,身体都抖了两下,下一刻朱松就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这是考试,你在干嘛,这样监考老师要抓我作弊的!!”
“皇爷,奴婢也不敢打扰,但是皇爷...”人影还在自顾自说着话。
“左良玉已经攻进南京了,您快点逃吧。”人影又囔囔道。
恍惚间,这道身影渐渐也清晰了起来,却是一个太监打扮的。
朱松还在犹疑间,充作考场的教室,也渐渐变了形状,逐渐变得古声古色起来。
对哦,自己是...
而“教室”慢慢变红...直到,火光冲天!
从梦中惊醒过来,朱松喘着大气。
眼前漆黑黑的一片,先传入耳中的,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和鸟叫,随后才看到宫殿外幽明的烛火。
终究是回不去了啊,朱松想着。
心情很复杂,有失落、有闷燥,还有一种庆幸。
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庆幸不用再受到考试的折磨,还是在庆幸自己还是这个有权势的皇帝?
朱松怅然地起了身,回忆着白天朝会时听闻池州、安庆等地失陷后,群臣惊慌失措的反应。
还有被钱谦益举荐的瞿式耜、陈子壮临危不乱。
以及一些大臣直接阐言着诸如保证左良玉不会和君父为难,希望朱松撤去部署防备话语等等。
总算只是敲定了一款,给江南各地州县发了南京京营特设将材武科,倒是不知道这次临时抱佛脚,还来不来得及?
至于奇谋异勇科,朱松也想设置,在群臣们表示崇祯朝这一科根本无人报名,于是只能作罢。
说实话,很闷燥。自从来到这里以后,这种闷燥感就不曾消失。
望着天边的月色,朱松的心境也完全静不下来。
武将最少是跋扈,至于是不是要谋反,自己也犯嘀咕;文臣最少是有着心计的,至于内心都打着什么样的小九九,自己完全不知道。
天下是凋敝的,武事是废弛的,而军饷不知道是落不到实处,还是真的需要庞大的金银去养这些所谓的大军。
朝局是稀里糊涂的,成天讨论的都是没用的东西。
哪怕是眼下这一仗,只有前线的马士英一再宽慰着自己只是些许叛军,不是左良玉作乱。
所以自己也只能一边边催眠自己能赢的,能赢的。
但是真的能赢吗?万一输了,自己和汉献帝之流的有什么区别呢?
北边的强敌是不可测的,无论是李自成还是文臣们一再定性的“后金国”。
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人能说自己有取胜之法,似乎能依仗的只有吴三桂。
朱松把手放在胸前,继续想着,自己真的能中兴大明吗?说到底,自己只是个普通大学生而已。
但是拷问自己再久也是得不出答案的,伴随着乌鸦也叫了起来,除了睡觉,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失望的朱松又转回殿里,尝试逼迫着自己睡着。
不久,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地面上响起来,随后就是大雨滂沱,将整个南京城掩盖在了一片雨势下。
...
太平府,虽不及南京城之闷热,但是大雨之滂沱却不遑多让。
因此马士英带领的万余兵马就一直停留在太平府治所当涂县外逗留。
而太平府知府等人也多次邀请马士英入府城办公,均被马士英婉拒。
于是一干州县官员全都陪着这些南下的士卒在城外草设的军营里一起淋雨,一时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蒋正秀一身泥泞,走进了中军大营:“相爷,有一股浙兵由守备李大开率领已经往南京开拔了,您看安置在哪里为好?”
马士英盯着手上的“檄文”思考不语,过了小一会才应答道:“不要让他们来太平府,后勤补给供应不上,让他们先到镇江府驻扎。”
领了将令,蒋正秀就走出大营去,而马士英还在读着手上的“檄文”,心中无语了起来。
因为这已经是这三天来收到的第三版檄文了!而且这檄文里干脆直接写着所谓“奸臣马士英根原赤身,种类蓝面。”这种直接往人身上泼脏水的言语。
而且这伙“叛军”连着好几日的行动,就只是在池州府一带烧杀劫掠、抢掠男妇,而太平府下辖的繁昌县就在池州府铜陵县边上。而这伙叛军就和有了默契似的,始终不肯越过一步,最远也就只在铜陵县劫掠。
甚至还有逃来的人说,这伙“叛军”除了在池州府劫掠外还尤为不足,又跑到安庆府去劫掠了。
檄文之仓促、叛军之鼠目寸光,这都不用分析了,肯定就只是黄澍的人马,恐怕真的和左良玉没有一点关系。
所以这样的劫掠情况就让马士英彻底放下心来,不过接下来的问题就来了,这伙叛军是剿是抚呢?
蒋正秀突然又慌慌张张地进了来:“相爷,公子...”
马士英打断道:“在军中哪有什么公子,只是一个寻常小卒罢了。这小兔崽子又遭了什么孽?”
蒋正秀前言不搭后语说着:“公子和几艘舰船的人离开军营了。”
马士英这时候站起来,气愤难耐地说道:“这小兔崽子是逃回南京去了?”
蒋正秀这时候才组织起语言:“不是,据说是几个国子监的学子,把公子说动了。现在这一行人已经经繁昌县往铜陵剿贼去了!”
很快,在铜陵县外的某一个不知名的小村社里爆发一场微不足道的战斗。
参战的双方分别是十几个惯于劫掠穷凶极恶的左家军以及几十个来自金陵娇生惯养花拳绣腿的富家子弟,如此强弱不等的局势却因为一个福建太学生的加入,直接压碎了天平。
伴随着这名太学生最后一箭将一个左兵钉死在了树上以后,这场战斗在一边倒的过程中就已经结束了。
很快南京的富家子弟们开始去拯救这个村落里遭到迫害的老百姓们并接受他们对自己的致谢。其中为首的一个华衣亮甲的人也快步走到了这名福建学子身边,由衷地称赞道:“郑兄端地是好剑箭法。”
福建学子只是摇了摇头,谦虚答应道:“马兄谬赞了。”
一个是马家首辅的公子,一个是从福建来求学的少年,说是素昧平生也毫不为过。
在这样一次并肩作战后,所谓的矜持教养蛮横都变成了空谈,两人似乎直接变成了亲密无间的默契之交。
马士英的长子马銮说道:“郑兄这般好武义,只是阵前搏杀岂不可惜。愚兄不才,忝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待到战事结束,愿为郑兄保举个功名,一齐进锦衣卫办事。”
福建学子只是摇头说道:“马兄好意,郑某心领了。杀贼报国本是学子之义,郑某亦不以此求诸功名。此间事罢,只愿回国子监完成学业而已。”
马銮心悦诚服:“郑兄雅量高致,倒是愚兄差了计较。”随后从衣襟中抽出一份地图,对福建学子说道:“郑兄你看我们接下去应该去收复哪里?”
福建学子思忖了片刻,却驳了马銮的兴致勃勃,凝重地说着:“此时我们应该直接回返,回到太平府把眼下的情形汇报给马首辅再作计较。”
马銮听到这只是不做声,故意走动了一圈,倒是对着空气挥舞了一下拳头,随后平缓下来又问道:“就不能去攻铜陵县么?我们里应外合,就可将左兵杀个大败。”
而这时了解了情形的随从也跑了过来:“少爷,刚刚村里的百姓说了,池州府城少说有两三千贼兵,我们就这点人,哪里奈何得了。这里不妨听郑家公子的意思,先退回去找老爷再计较。”
马銮表情只是不耐,于是福建学子也出声宽慰。
马銮叹气:“我就是不想见家父...”
随后又解释了起来:“其实家父也不是什么贪鄙之辈,就是有个小人阮大胡子老是缠着家父。家父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道,就只是成天和个大胡子算计这位计较那人的,我就看不过眼,便早早搬出去住了。”
“朝廷这么多贤达好官,家父却偏偏要和他们作对。郑兄你说,国家沦落到这般地步,不正是应该团结一致、以御外侮吗?”
福建学子只是点头,一边说着些好话,一边吩咐起带着这些无辜的村民撤离并安置到繁昌府先,等战事结束再做计较。
乘着夜色,几条小船载得满满的,在这风雨交加的时候吃力地往太平府行去。
也有赖福建学子的指挥,这几条船在这么大的风浪里居然都没出事,只是将一行人等淋成了落汤鸡而已。
泊至繁昌县附近的江边,一干人护送着百姓下得船来,而马銮则和福建学子候在最后,起到聊胜于无的警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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檄一:
马士英蛮獠无知,贪狼背义。挟异人为奇货,私嫪毐以种奸;欺虾蟆之不闻,恣鹿马以任意。
良玉受恩故主,爵忝通侯;宁无食蕊之思,讵忘结草之报!
愿偕义士,共讨天仇。
严虎豹之亟驱,风云气愤;矢鹰鹯之必逐,日月光明。
郿坞丰盈,应有燃脐之祸;渐台高拥,难逃切舌之灾。...
檄二:
窃见逆贼马士英出自苗种,性本凶顽。
臣身在行间,无日不闻其奸邪。
臣已提师在途,将士眦目指发,皆欲食其肉。
臣恐百万之众,发而难收,震惊宫阙;且声其罪状,正告陛下。
天昏地惨,神人共愤。
凡有血气者,皆欲寸磔士英,以谢先帝。
此非臣之私言,诸将士之言也;非独臣标将士之言,天下忠臣义士、愚夫愚妇之公言也。...
檄三:
盖闻大义之垂,炳于星日;无礼之逐,严于鹰鹯。
天地有至公,臣民不可罔也。
奸臣马士英根原赤身,种类蓝面。
昔冒九死之罪,业已侨妾作奴、屠发为僧;
重荷三代之恩,徒尔狐窟白门、狼吞泗上。
会当国家多难之日,侈言拥戴劝进之功;
以今上历数之归,为私家携赠之物。
窃弄威福,炀蔽聪明。
持兵力以胁人,致天子闭目拱手;张伪旨以詟俗,俾臣民重足寒心。
我祖宗三百年养士之德,岂其决裂于佥壬;
大明朝十五国忠义之心,正宜暴白于魂魄。
速张殪虎之威,勿作逋猿之薮!
然董卓之腹,膏溢三旬;藉元载之厨,椒盈八百。
国人尽快,中外甘心。——黄澍伪作左良玉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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