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住持找我过去?”收拾好了行囊,朱松愕然看着眼前的小和尚。
小和尚点头,躬身行礼:“住持这样吩咐小僧的,请居士随我来。”
朱松于是将借来的行头收拾好,交给了小和尚。一面又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整理披挂好,系上了帷帽,这才一面随着小和尚往正殿走去。
行在路上,朱松也是难得松了一口气,顺着阳光再看去,这里倒也算的上是古刹,再加上前面史可法也给自己指明了道路,心情也好了几分起来。
庵内并不大,很快就到了正殿,除了正坐在中央的住持外,还有不少僧人在里面做着功课。
这时候正殿内的住持,自然就是之前和自己对话的僧德宗了,朱松看着他的打扮,心里疑惑了起来,早上见他时还裹着一身袈裟,现在怎么就披着麻衣了?
僧德宗起身躬身行礼:“菩萨可曾解了居士的困惑?”
朱松听完也行了一礼:“多谢大师指点,虽然一时还参悟不透,但是总算是有了方向。”
僧德宗手上转动着念珠,又继续笑了起来:“那敝庵一行,可解居士内心的困惑了?”
朱松回忆起了这两天来发生的故事,下意识捂着自己的香囊,摇起了头:“要是答案得来这般轻巧便好了!不过徒留无益,便不多叨扰了。”
朱松行了礼,便要把帷帽铺盖下来,就打算离去。
从身后传来僧德宗的声音:“且慢来,我和这位居士有几句禅机要说,你们都且退下吧。”
一时间大殿内做功课的僧众也有十七八个,听到自家住持这般说了,便各自起了身整理起手头的事情,小半柱香后,人才慢慢离去。
朱松驻留在原处不耐烦起来,而一直含着笑的僧德宗看着殿外的大门被慢慢合上,好一会没说话。然后僧德宗突然露出一个诚惶诚恐的表情来,朝着朱松俯身行礼道:“小僧不知皇上亲临,还望皇上恕罪!”
朱松有些沉默了,只是应答着:“我微服私行,又无意打扰大师。何罪之有,且起来说话吧。”
僧德宗不动如山,单手奉上了一本账册又继续说着:“敝寺近年香火旺盛,出家之人,本就不爱浮华,念想可以替朝廷分忧,就暂替朝廷保管。小僧已经悉心整理好了,以供皇上御览。”
朱松接过来看了,确实记了崇祯十七年某日收多少纹银,一连翻到最后,都记录到了七月四日,而统计起来居然有十数万两!
“哎呀哎呀,这真是...”又惊又喜之下,朱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僧昏聩,又不曾闻扬州知府有贤名,独恐其人将这不易得来的香火挥霍一空,反而碍了朝廷用度,还望皇上恕罪。”
朱松讶然之后已经是欢喜非常,直接伸手将僧德宗扶了起来,一边调笑道:“我纵是想和大师为难,单就看在菩萨的面上,也没了那般心思啊。”
僧德宗起身,又转动着念珠,说道:“老僧也命了僧众今天就将偏殿的菩萨力士们重塑佛像。金银奢靡之物,于诸天菩萨不过是过眼云烟,众生皆苦,想来菩萨也能明白老僧一片佛心。再过些日子,等小僧这边再统计好了,皇上差人过来,便能押送这些金银遣送过江了。”
朱松又重重点了下头,看着僧德宗也格外顺眼了起来,一时间心情大好,就挑趣说道:“大师为何不在众人面前说,倒是不实诚了。”
僧德宗叹气:“阿弥陀佛,老僧愚钝,惟恐在众居士面前说了,反而会逼着皇上处置兴平部下。”
朱松听完,原本的好心情也被冲刷了大半。毕竟扬州这件事还完全没解决,只好看着僧德宗的脸,沉默了一会,然后叹气:“我总觉得世上的事情,终是要分个对错。而兴平兵杀戮一事,虽然酿成大错,但是毕竟是朝廷有负在前,依大师高见,这扬州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僧德宗转动念珠,稍微沉默,心想着自己都这般实诚了,难道这位皇上还要敲打自己?
转了一小会,喊了一句善哉善哉,便说着:“皇上,岩头亦有杀人刀,亦有活人剑。如何行事,只在皇上一念之间。”
朱松则懵了,这时候跟自己打个哑谜,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让自己宽大处理?先不说朝廷号令有没有这么管用了,自己也不认识高杰啊,如何宽大处理呢?
朱松也盘坐了起来,回应道:“大师,既然菩萨都被囚在你家庙中,想来兴平高杰,你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可否为朕引见一番?”
僧德宗突然感觉到莫名其妙,看着一脸真诚的朱松,过了好一会,问出句更莫名其妙的话来:“高居士不曾见到皇上吗?”
朱松宛若被雷击,莫名其妙之余还是开口说道:“莫非,我应该见到他吗?”
...
午后用过饭来,高杰部的一众亲兵躲在阴凉处说着碎话,然后突然有人指着往行辕处走来的人,冲着自己身边的兵丁喊道:“邓二哥,你看。”
那个被称呼成邓二哥的男子眯着眼看去:“似乎有点面熟啊。”
旁边的人一拍大腿:“哎呀,这不是咱们昨天追的那人吗?怎么来到这里了?”
邓二哥马上就回忆了起来,然后双目瞬间失了神:莫不是来告状的?!
要说在私底下骂骂大帅,欺负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士绅,邓二哥自然是没有心理负担的。
可是要是真闹到上面去了,别说给大帅骂了,就是给统领自己的将官盯着骂上两句,都是大气不敢喘的。
一时间众兵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围了上去,虽然邓二哥已经意识到要大祸临头了,但是还是在人堆中被推搡拥簇到大帅营前,也不是邓二哥不想逃,只是两腿都止不住抖着,根本走不出去。
很快这一个秃驴和一个带着帷帽神神秘秘的人就被带路到了高杰大营帐前。
随着帷帐被掀开,从里面扬武扬威般走出个人来。
“喔。”朱松看清眼前来人模样,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这来人长得确实够帅,只是这人怎么神色上一脸慌张啊?
而且总感觉好像似乎,在哪里见过?!
朱松抬起手拿手指着眼前的来人,扭头转向僧德宗,僧德宗含着笑的脸才刚刚要点头,就从另一头传来了“扑通”的声音。
朱松慌忙扭头去看,只看见那个俊俏男子跪在地上,大声喊着:“臣兴平伯高杰,冒犯天颜,请皇上恕罪!”
很快,哇啦啦直接跪下来一大片,七嘴八舌喊着“皇上万岁”之类的话语。关键是此起彼伏,听起来就好像是“皇上玩皇上”一般。
邓二哥的头不知道埋得有多低了,本来还以为可能是有富商来告状,自己估计是要躲不过一顿毒打。
现在一想着居然是皇上,两腿之间一时夹不住,直接吓尿了。
朱松倒是茫然,明明昨天还根本没人认出自己,怎么才过了一天,所有人都把自己认出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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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不容易搬好了,晚上还有一章。耽误时间有点久,大家包含一下,欠的会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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