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松看着空无一人的演武场,转头问着:“朱成功人呢?”
身侧的小太监回禀:“前不久朱成功说御营里出了急事,就急匆匆赶回去处理军务了。”
朱松点了头,从箭袋中抽出箭,瞄着靶子,回忆起了下午后面的事情...
所有人几乎第一时间扭头去看朱松,反应快的如解学龙、王铎这些已经站起来说着各式各样的话了,反应慢的甚至还在朱松的脸上打转。
朱松却还在茫然不明就里中。
很快差役几乎都将常纯忠嘴巴封死了,解学龙让人赶紧押下去,免得再说出什么无父无君之言。
随后站起来的王铎连忙扫视着神色各异的众人,说道:“其人丧心病狂,竟然敢指摘君父,实在大逆不道。臣恭请皇上就地正法,以正视听。”
一时间目光又聚集到了朱松身上。
朱松想了一会,又想到了马士英提到的‘赵氏孤儿’。
而马士英一时又不在身侧,虽然朱松心里疑惑,但是还是稳妥说道:“不急、不急,先等着马阁老回来,再作计较,何况年节将至,又要改元...”
朱松叹了一口气,言辞也流利了起来:“还是循着原判,秋后问斩,以儆效尤好了。”
...
“咻”地一箭居然脱了靶,才把朱松拉回现实中。
回顾了一下身侧的箭支,才发现自己居然射了十来支箭,然后抬头看着天,发觉天上开始往下飘着雪花。
远处也爆发出小太监们的欢呼声:“下雪咯!下雪咯!”
既是下了雪,那便没有必要继续射箭了。
朱松吩咐着身侧的韩赞周赶紧帮忙收拾了箭支,心中终于是升起了不安的感觉。
白日间那人说的我不是皇上,到底是真的假的?
如果我不是的话,也就是说,这具身体的主人本来就是个冒牌货?
还有这莫名的雪景,虽然朱松不信鬼神,但是总感觉胸腔里有点莫名堵塞。
看着韩赞周在箭靶附近找着箭支,朱松不由自言自语道:“就是要我自证,我也证实不了啊。”
虽然是自嘲,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对。这种身在迷雾中的感觉,似乎之前就曾发生过。
踏在或雨或雪的石板路上,朱松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自己的奉先殿。
太监们帮忙宽了衣,虽是有着地龙,但是朱松的不安感并没有消散。
终究是把自己那口箱子翻了出来,然后慢慢开始读过去的种种见闻。
读着读着,突然就从其中掉了一份奏疏出来,朱松仔细一看,原来是史可法所写的《请进取疏》。
朱松一时间有所感悟,又想到了僧德宗、高杰等人,对自己的身份便不再怀疑了起来。
继而又在思考起这个叫常纯忠的人为何要这么说,拿出了纸笔,便开始慢慢写了一长串分析,只是终究不得其领。
如果说这人是有预谋想要污蔑自己,那前面为何要那般坦率?就连捏造事实都不肯?
如果说这人是真的坦率之人,那为何突然要指着自己说不是皇上?
何况自己是便服出行,都没有配备皇家身份的东西,怎么看出来自己是皇上的?
倒是感觉这个姓常的之前就认识自己,自己也没什么所谓的王霸之气啊。
一时之间,不得要领,悬着的笔倒是迟迟放不下去。
然后殿外有太监通报:“万岁爷,朱成功求见。”
朱松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又推开窗户看了下外面漫天的雪景,心中的不安感更加浓厚,把东西塞进箱子里才吩咐传唤。
朱成功肩上都还披着雪,进了殿来,直接跪地请罪:“臣剿贼无方,请皇上责罚。”
朱松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时片刻朱松都忘记去扶朱成功了,各种揣测在脑海中迅速闪现了一遍。
过了小一会,朱松就大步过去,连忙将朱成功扶起:“成功何出此言?出了什么事情吗?”
朱成功懊恼无比:“今日有快报,说镇江府附近有一支水匪正在兴风作浪。多半是臣剿匪时候疏忽,不曾剿灭,臣处事不密,请皇上责罚。”
朱松‘哦’了一声,又拿了两把椅子过来,让朱成功坐下。
谁知道朱成功反而拘谨不肯坐,却执拗说道:“臣今夜就去御营点齐人马,旦夕之间,先将这为非作歹的贼寇消灭了,再来皇上跟前请罪。”
朱松笑着说:“些许毛贼,哪有什么罪不罪的,你若是今夜着急去,朕也心甚安...”
朱成功拜了一拜,朱松突然大喊了一声:“等等!”
朱成功为之一滞,朱松迅速站了起来:“这事不对,不对,奇怪了。”
朱成功连忙跳了起来:“皇上,怎么了?”
朱松盯着朱成功问道:“镇江府水匪的事情,是谁和你说的?”
朱成功回答:“是臣之前在复社时认识的学子,好几人和臣说了,臣才冒雪进宫来禀告的。”
朱松心脏又回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跳着,咽了口水,才缓缓说道:“可是今天马阁老去了浦口平定军变,你也要去镇江平定贼寇,时间是不是太凑巧了?好像是有什么事在等着你们都离开南京一样。”
朱成功先是摇头,然后看着朱松的反应,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了:“会不会有人要行悖乱之事?”
朱松吸了一口气,只是猛摇头:“不知道!朕心里突然躁得很,就感觉似乎有什么阴谋将至一般。之前黄澍谋逆的时候,朕也有这般感觉。”
朱松又原地踱步了起来,朱成功也寸步不离,亦步亦趋在身后跟随。
朱松还是点头说道:“剿匪的事情,你且吩咐手下的将官去做...不对,最好你今夜带着御营离开京城。”
朱成功连忙拒绝:“今夜臣怎可出行?万一君父有难,臣万死莫赎。”
朱松摆手,先说了一句‘不对’,又跟着说道:“等到明日清晨,你就自己潜行回来,然后先去御营看看情况,确认好没有骚动之后,你再进宫来。”
说完,朱松就在宫室里稍微鼓捣了一下,拿出一把锁钥递给朱成功:“这个是皇城西侧宫门的钥匙,明日如果真的出了事,你就不要走东门,先走西门进来。”
朱成功称‘喏’,双手奉上,朱松就递了过去,然后坐了下来。
眼看朱松坐下来后,朱成功杵了一会,也坐了下来。
不知不觉,朱成功肩上的雪都化成了水,渗到了衣服里。
朱松突然笑了起来:“成功的性子还是这般急。”
说完这句,朱松突然就想起一个人来,交代道:“你出宫之后,最好亲自去一趟孝陵卫,明日早朝的时候,让其人来宫门内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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