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王,你不介意我将这个魔物‘罗切斯’的情报卖出去吧?”电话听筒当中,月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市侩的贪财。
早已回到家中并且完成作业了的楚辞看着电视上播放着的电影。
身穿燕尾服的男人手中握持雨伞,在雨中载歌载舞,轻巧跃上路灯台柱,柔声清唱。
他整个人陷在软和的沙发上,盯着电视上的放映,手指轻敲,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发自内心的欣悦。楚辞也是一个喜欢看电影的人。
虽然肤色人种不同,世界不同,时代亦不同,可是电影中展现的意境却恰到好处的与“一蓑烟雨任平生”这句古诗契合融洽。
他目不转睛。正因满心都在电影上,所以回答的稍显心不在焉。
“我无所谓。”
“好的,不过说实话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没有杀进去?”那边月楼似乎吃着什么水果,听起来汁水丰盈。
楚辞不假思索:“因为那栋楼里的大部分魔物应该都吃饱了,根据书上所说,吃饱的魔物灵能处于活跃期,这个阶段不好对付;而根据我的观察,它们的饭点也在有意模仿人类,因此我打算周五去弄死它们。”
“嗯,好,不愧是你,我知道大多数杀手都有怪癖,但你的怪癖相比之下还算是正常,总之,鉴于你为我提供了新的情报,我会将这个信息放在周四卖出,然后建议成功竞拍的买家周五协助你。”
“你能保证对方是术士或者灵能觉醒者么?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我不建议你建议他们协助我。”楚辞好像并未领情。
“楚江王,普通人也能击杀魔物;特种弹药,特殊武器,诸多灵能道具,诸如此类的条件以及默契的团队,这些技艺和因素虽然不如灵能,可也能弥补其中的差距,你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可有的是活跃着的魔物猎人团队。
可不要小瞧任何能够创造可能性的种族啊。”
月楼颇为感慨,接着发出了“哦”的一声,他低声称奇“居然这么快就卖出高价了啊。”
“怎么了?”楚辞出于对合作方的关心与好奇发问。
“这条情报已经卖出去了,买家是业界赫赫有名的后起新秀【驱虫班】呢。”
楚辞对于这方面并不了解:“驱虫班?”
“驱虫班供职于野座间制药公司冻木市分部,虽说供职,但却是类似雇佣兵般的存在,因此他们也会接下私活,至于为何要叫【驱虫班】,那是因为他们将魔物视为【害虫】。”月楼简单介绍了一番。
“哦,那请你将我的建议转述给他们。”
“我会酌情考虑的。”
“还有什么事么?”楚辞问着月楼,“没事的话别打扰我看电影。”
“没···”月楼还没说完,楚辞已经雷厉风行的挂起听筒。他一直很有行动力。
刚拿起了茶几上的温牛奶,想要喝一口,就听到了头上植房内传来的兴奋大叫。
“活了!哈哈哈活了!”
楚辞喝下一口,没有理会。接着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跺脚。
“小男娘哥哥!活了!它活了啊!你快来看看啊!”艾芙探出了头,对着楚辞喊叫,顺便伸出了小拇指,对楚辞勾了勾。
她在示意楚辞不要忘了拉钩钩。
平凡的武道家无奈的叹了口气。小男娘哥哥是什么称呼?
他没有纠结这个称呼,从沙发上起身,走向了悬梯。
当他看到那一盆万年青时,脸上呈现出无比鲜活的惊讶。
仿佛某位平凡社畜看到了会开车会说话的虎斑狸花猫对他说‘没时间了快上车,你难道不想立刻和我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公路冒险么?’一样。
原本行将就木的万年青居然在短短的一天内恢复了盎然的生机,一旁的艾芙单手叉腰,得意的用喷壶浇水。
楚辞心想,这可能和杂交变异有关,也许是什么类似冬眠或者假死机制,只是刚巧今天解除。
“你看我把你的万年青救活了,它在和我感谢我把它抢救回来了。”她做出了倾听的姿态,目光闪闪。
楚辞眼中这位小小的可爱少女仿佛是从原始而茂盛的自然界中孕育而出的精灵,又或者与草木有关的花仙子。
“谢谢。”楚辞诚意不足的道谢,只是语气听起来毫无感情,就像是无厘头电影里毫无表演天分的演员平淡无比读着台词。
艾芙打蛇随棍上:“既然你这么感谢我的话不如请我吃一顿饭呗?”
“你还真是不客气。”楚辞在组织着婉拒的措辞。
“没办法啊,我的继母和父亲不做饭,平常要吃东西的话都是靠点外卖,或者是披萨或者是汉堡,我想吃一顿家常便饭很困难的。”艾芙的脸上显出了黯然的神情。
楚辞那组织着婉拒措辞的脑子变得缓慢了一些,他问着艾芙:“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你家好像不止你一个孩子吧?”
“我的父亲是个毒虫,以贩养吸,我的生母在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死亡,原本我的那个弟弟也没保住,现在的这个后母是经常活跃在红灯区的娼女。”
楚辞有些沉默了。
“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是我父亲在外面鬼混时和后母生下来的,自从母亲死后,就名正言顺的和我们住在了一起,只是这个姐姐天天打骂我,哦对了,我还有个弟弟,他很可爱呢,眼睛蓝蓝的,如果我的亲弟弟没死的话,应该会和他一样可爱吧。”
本来黯然的神情在提到了弟弟时,蓦的出现了些许神采,说起了自己的心愿。
“等以后长大了,我一定要带着他离开这里,供他上学,让他能够当个医生。”
“为什么是当医生?”楚辞问着艾芙的小小心愿。
“因为医生可以受人尊敬和爱戴,我不希望我的弟弟被人说是妓女的孩子。”艾芙天真的回答楚辞,“更重要的是,救死扶伤哎,这种事可比当神来的更酷。”
仿佛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她不那么早熟。
楚辞闷声叹气,问向艾芙:“你想吃什么?”
“汉堡。”艾芙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和你回去吃外卖的汉堡有什么区别?”楚辞黑着脸问艾芙。
艾芙摇头,满脸理所应当:“外卖的汉堡又不是专门用心为我做的啊。”
继而她放下喷壶,双手叉腰,一副“要挟”的作态。
“我可是帮你救活了它哎,你就不能用心为我做汉堡么?这位美少女男娘小哥哥,你也不想被我说你忘恩负义吧?”
美少女男娘小哥哥?这是什么搭配?
不过这也在楚辞意料之中,魅魔的转生果为他带来的好处他接下了,但相应的“男娘”外貌这种【副作用】也是没法避免的。
“汉堡是吧?行,我这就帮你做一个出来。”他转身下了悬梯,回到了楼下。
打开冰箱,除了原味牛奶外另有还未打开的草莓牛奶,除此之外即是小部分水果蔬菜等食材,另外则是一些还未启封的速食与罐头。
他挑了几样出来,在靠近窗台的厨房忙活了起来。知道的是做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练武。
···
“这就是你做的汉堡么?”艾芙看着面前的面包夹午餐肉夹生菜,面色严肃。
楚辞指着艾芙面前的‘汉堡’据理力争:“有面包有肉有生菜有番茄还有甜辣酱,你敢说它不是汉堡么?”
“好吧,它就是汉堡。”艾芙端详起了比自己脸还大的汉堡,“可是这也太多了吧?”
“你家那么多人,你又是排行老二,我怕你吃不饱,所以给你加餐。”楚辞吃着自己面前的汉堡说道。
“为什么排行老二就吃不饱?”艾芙奇怪的问着楚辞。
“你想想看啊,第一个孩子和最小的孩子都会分走一大半的父母之爱,可是拍在中间的老二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了啊。”楚辞说着自己的见解。
可能这和他以前当小师弟的时候经常看见二师兄被师父骂有关。
艾芙却摇头:“没有啊,我每次都吃很饱的。”
“也许你的父母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楚辞慢条斯理吃着汉堡,心中想着。
他看艾芙有些头疼于汉堡太大份了,于是起身走向厨房,拿起厨刀,还有一次性筷子。
窗外传来了啪嗒啪嗒的敲击声,恍然落下无数的白噪声。
下雨了。
楚辞看了一会雨滴,返回饭桌,凑近后将汉堡划开,以筷子固定被切出来的部分。
“这样就是披萨了呢。”艾芙笑嘻嘻的看着楚辞,拿起最小的那块,吃了一口,表情夸张的表演了起来。
“好美味哦!”她看起来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振奋,楚辞觉得自己食欲貌似也更好了起来。
他看着艾芙,吃了一口汉堡,莫名想到了兰茵。
有时候他会注意到兰茵总是看自己吃东西,尤其是她投喂自己的时候,每次看到后她的食欲好像都会很旺盛。而且也会很开心。
楚辞有些恍然大悟:“果然看吃播有助于食欲啊。”
这绝对和“吃播”没有关系。
然而楚辞初中辍学,到死都没有谈过恋爱,无法领会这些他鲜少感受到的“多余”情感。
窗外落雨阵阵,屋内的少年与女孩相对而坐,似乎比赛般看谁吃的更快,少年默默看着少女的夸张表演,电视里的电影也在播放着雨中之曲,淡淡的荧幕光芒照亮了雨带来的阴沉。
向来习惯了独身的楚辞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楚辞,我吃饱了。”艾芙抚着有些凸起的小肚皮,面露难色,“剩下来的你吃么?”
“可以,不浪费食物是美德。”楚辞将艾芙吃剩下来的盘子拉到自己这边,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小男娘哥哥,你想好以后从事什么职业了么?”艾芙挺身,趴在桌子上问楚辞。
楚辞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目光似乎穿透隔板看到了植房。
“我想当一名植物学家,或者园艺师,又或者花店老板之类的。”他有些出神的说。
艾芙点了点头,用手撑着小脸,百无聊赖的玩着筷子:“都是和植物有关的嘛。”
“是啊。”楚辞点头,“我仔细的想了一下人生应该如何规划,我其实没有什么太过于感兴趣的东西,但哪怕是这样的我,也会喜欢看电影,种植些花花草草,我想如果能把爱好变成本职工作的话,那么人生或许会少很多不满。”
“那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艾芙认真的问着楚辞,而后她解释起来,“是你养的植物告诉我的。”
正吃着东西的楚辞停顿了片刻,咀嚼也缓慢了起来。
“是为了自保。”楚辞说着自己的答案,又或者是理由,“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能够轻易的带走我们的生命,疾病,意外,天灾,人祸,许许多多,虽然大多数人的一生都会平淡而健康的渡过,可我觉得我并不会这么平淡就能渡过,
这个世界上能够杀死我的东西太多了。”
艾芙两条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并非如此,而是我曾亲身面对过···没什么。”楚辞打住了自己的话,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另外我杀的那些,是不配称之为‘人’和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楚辞又加重了语气,“既然不配为人和不算是人,那么我动手就会没有负担。
反正都是垃圾,那么成为我的踏脚石也没什么不合适的不是么。”
“真的没有负担么?”艾芙看着楚辞的手,仿佛盯着短暂浮现的血腥。
“···没有。”他认真的思考,最后给出了答案。
艾芙盯着楚辞的手,又看了看楚辞的脸,而后喝了一口楚辞给她倒的草莓牛奶,淡粉色的牛奶形成了一道水膜,覆上了她的唇瓣,她舔了舔双唇,犹豫片刻才问着楚辞。
“男娘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遇到危险了的话,你会保护我么?”
这个问题让楚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能和稀泥。
“不要说得好像你真的会遇到危险一样。”
“不啊,我总感觉会遇到危险,然后感觉告诉我,会有一个像葛莉菲丝一样的骑士保护我。”女孩认真的指着自己的心口,“就好像这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会遇到危险一样。”
听起来像是不受关注的孩子说些奇怪的话想要搏得注意一般。
“葛莉菲丝?”楚辞不清楚她说的人是谁。
“是《烙印传奇》里的很漂亮的男骑士啦,其实你的头发要是再长一点就和他一样了,你和他一样都好漂亮好美丽。”艾芙解释着,又将话题拉回正轨。
“所以,你愿意做我的骑士么?”
楚辞摇头:“不愿意,我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深刻到这种地步,但如果是过家家的话,我想我会考虑一下。”
只是陪小孩子玩的话,他其实也并不介意。
“哼!小气鬼!”艾芙不满的翻着白眼。
而后,门外走廊上传来了暴躁的男声。
“艾芙!艾芙!你死哪里去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带你弟弟?!”
“你父亲喊你。”楚辞望着艾芙。
“我不想回去。”艾芙看着楚辞,“我可以在你家住一晚么?”
“不可以。”他拒绝了女孩。
可是女孩伸出小拇指。
“求你了,我不想回去。”她几近哀求,眼眶蓄积起了湖泊。
楚辞刚要开口。
门外又传出了暴躁的声音。
“艾芙!你回来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地揍你一顿!”
“只能住一晚。”楚辞看了一眼勾指起誓的小拇指,心软了。
心软了,口风也就不严了。
艾芙满心欢喜,压低了欣喜的声音。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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