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芙抱着被子的一角,侧躺看向为她关灯的楚辞。
“小男娘哥哥。”她轻唤一声,楚辞只得又把灯打开。
“我有名字的,我叫楚辞,不叫‘小男娘哥哥’好吗?”
“好的,小男娘楚辞。”艾芙乐的牙花都笑了出来。她故意的。
楚辞一脸黑线的关灯。
他是真的拿小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打又打不得,骂又怕伤了小孩的心。他从不笃信棍棒教育。
“你说人生是只有童年如此痛苦,还是一直如此?”
落雨还未结束,黑暗的房间里响起艾芙软软糯糯的问句。
雨滴的白噪音片刻不停,将问句压在了厚重的水声之下。
楚辞原本已经转过去的身子又停了下来,他回过身,并未开灯。
他轻轻捞起了沉底的问句。做出了回答。
“【痛苦】只是掩埋了你对于‘开心欢乐喜悦’这些情绪的感知,痛苦或许占比较大,可那些情绪的占比也不会太小,因为那些情绪一直都在陪伴着你,也永远不会离开你。
人生向来如此。”
他郑重的说完,落雨纷纷,屋中更为寂静。
回身关门,黑暗中才传出了艾芙的道谢。
“楚辞,谢谢你。”
门外的楚辞也低声的回应。
“不客气,艾芙。”
时间还早,他并不准备睡觉,正好那个一直放劲爆舞曲的邻居今天一反常态的没有播放,看起来似乎是不在家。
难能可贵的得闲,他走到五斗橱前,从橱柜顶端的唱片架中拿出了老图送给他的那张黑胶唱片。
仔仔细细的用唱片刷顺着沟槽清理着无法避免的些许落灰,其后才将它放在了唱片机上,拨下唱针。
“沙沙”响动过后,房内传来了舒缓而又轻微哀伤的乐曲与歌声。
楚辞静静立在唱片机前。少见的露出了些哀伤。
老图是一个怀旧的人,也是一个照顾后辈的人,这台唱片机和那第一张唱片都是老图送给他的。
其实老图的死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掺杂其中,他只是做了一个刺客该做的事。
经过调查显示,那位名为【奕薇】的魅魔小姐是一个符合“罪大恶极”词性定义的魔物。
她的恶劣天性在于,喜欢在魅惑猎物后让‘猎物’亲手将属于他自身的家人杀死,然后将尸体剁成一块块的肉,亲手送到她的口中,如狗一般摇尾乞性。有的猎物会被她在取得了满足后杀死,而有的猎物则会被她解除魅惑,让猎物亲眼看自己干了什么事···
老图所接受的委托来源于一位幸存者,虽然幸存者的酬劳只是一张唱片。这也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酬劳】了。
脱敏过后的预言从那位幸存者委托人的口中得知,那张唱片是老图想要送给楚辞的生日礼物。这也是预言告诉楚辞的。
后来发生的事情即是,老图以自身的意志力短暂的抵抗了魅惑,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伤亡,老图在明显无望杀掉奕薇的情况下选择了自尽。
现在,这张唱片与留声机是楚辞唯二能够凭吊自己老师的【遗物】了。
——
地下室内。
预言保养着枪械,可却不时的望着他和老图唯一的合照,那是他“杀手课程”毕业后的留念。
照片上的那位师者是一个精致的小老头,板正笔挺的深蓝西装上别着一朵白玫瑰,一头银丝抹了一层足以让苍蝇脚都打滑的发油。
冷酷的杀手脸紧绷,平静的眼神始终盯向照片,似乎想把老图的脸牢牢的刻在脑海里。
——
一曲终了,楚辞拿下了唱片,用专门的保养液涂抹擦拭,而后放入包装内,重又放回了唱片架。
他躺在了沙发上,三秒入睡。
···
“楚江王,你为什么不肯学习用枪?”老图这个精致的小老头喝着苦艾酒,满脸郁闷的问着楚辞。
当时年少的楚辞喝着加糖热牛奶,诚恳的回答:“我不喜欢。”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选择】的问题,学会使用枪械也能多出更多地选择,就好像我并非是灵能觉醒者更非术士,但也学会了掌握基本的灵能术式知识一样。”老图指着自己的脑袋,“我的脑袋里有着许多我掌握的知识,这些都是为了有更多的选择而学的。”
楚辞一言不发。
老图就好像劝诫着自己的孙子一般语重心长:“就当是为了能有‘更多的选择’吧,楚辞,我希望你能认真的学习。”
“更多地选择么?”楚辞嚼着没有化开的糖粒,低声自语。
——
翌日,艾芙搔着凌乱如同鸡窝般的头发打着哈欠走出了卧室,看到了早就洗漱完毕的楚辞为她准备着早餐。
而楚辞也破例的于上学期间在家吃起了早餐。
早餐可谓丰盛,培根煎蛋搭配用料十足的多汁烤肠,三明治内也加入了许多切成丁的火腿,饮品则是一杯温牛奶。
“艾芙,我等会要去上学,你也要回家,不要在外面乱跑,经过一晚,你父亲应该不会揍你了。”
女孩耷拉着没睡醒的眼皮,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艾芙困的眼皮打架,瞥见了楚辞吃早饭,吓得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曾在电视上看过动物世界的纪录片,楚辞的进食就仿佛从电视中蹦出来的饿虎扑小羊。
“怎么了?”楚辞问着艾芙。
艾芙慌慌张张,但又好奇打量楚辞:“没什么。”
“没什么就好,另外,去洗把脸,漱个口,我的牙刷你不准用,毛巾也不许,漱口水更不能对嘴,顺便你也把你的头发打理一下。”楚辞看着艾芙的状态知道她昨晚应该是没睡好。
“哦。”艾芙一想到要回家就显得闷闷不乐。
但一味的待在楚辞家也只是逃避,于是她照做完后,楚辞才开门领着她出去。
只是,他的父亲也仿佛心有灵犀般的打开了门,与楚辞还有艾芙打了个照面。
她的父亲是个典型的老白男,棕发斑秃,卷起衣袖下的手臂上汗毛浓重,腆着的啤酒肚内似乎还有啤酒晃荡,他眼中全是血丝,似乎是熬了一夜。
“艾芙!!!你给我过来!”男人看到了躲在楚辞背后的艾芙,急匆匆的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楚辞,接着有些粗暴但极为关切的打理着艾芙的衣物,借着打理也在简略的‘检查’,发现没什么事情后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怒气冲冲的转过了头,瞪着楚辞,一手指着楚辞后语气暴烈,唾沫四溅。
“小子我警告你!你别打我女儿半点主意!否则我立刻打死你!走,艾芙,跟我回家。”他瞪了艾芙一眼,将艾芙护在身后。
体态臃肿的男人像是一只带崽的老母鸡,逼视着楚辞。
楚辞自是一脸平静,他也并未争论,只是与那男人擦身而过,略微加快脚步的去赶车。
他心里想着。
【其实你的父亲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当他到了公交站台后,发现自己错过了首发的公交车。
几乎是自己后脚到,前脚公交车就开走了。
楚辞叹了口气:“坏菜。”
从这一刻开始,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保持的无迟到记录可能要被打破了。
这或许是一连串反应的开始。
他的【规律】生活或许也会开始变得更为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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