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见包拯并没有下令让衙役把自己从那条凳上放下来,心里知道今天不说出些实话,这位“包青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吞了吞口水,费力地仰着脖子,将七夕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末了,他大呼一声:“包丞相,我是心起歹念,可是我不是故意让柳家小妹死的!我也是一不小心下手过重才勒死她的!说到底,我也只是个误杀!我,我真的没有杀她的意思!”
包拯可不愿意听他狡辩,冷笑一声,“你说的倒是轻巧!你说你没有杀人的意思,当你发现柳姑娘气绝的时候,并没有呼救,还把她身上的财物全都掠走!这难道也是无心之失?!你贪财好色,犯下罪行之后还不知悔改,百般推脱,满口谎言!你为人卑劣,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柳金婵的父母和颜查散的父母都在堂上旁听,听到包拯的话,四位老人全都痛哭流涕。一方面是找到真凶之后的解脱,另一方面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与他们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倍感痛心!
公孙策将堂上各人的口供记录在册,其中李保那份,递到他的面前,让他签字画押。
李保本不想认罪,可是围观的百姓却是群情激愤,恨不得冲到堂上将这歹人当场打死。
展昭抽出随身的巨阙剑,衙役们心领神会,敲起了铁头杀威棒,
李保实打实地怕了,颤抖的双手在供词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
包拯吩咐衙役给李保带上枷锁,投入大牢之中,而颜查散则是当庭释放。
于县令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置喙,只能偷瞄一眼包拯。
包拯没有说话。对于县令的处置,还得上书朝廷,交由吏部拿出个章程。
李保在大牢没等来提刑司的复核结果,就因病死在了大牢中。
李保一死,此案就算尘埃落定。柳家决定将女儿发丧。
出殡当日,包拯带着公孙策和展昭去往柳金婵的家里。
柳金婵的家是一座两进的院子,盖的是青砖瓦房,看起来是一个富庶的家庭。
此时,灵堂再次搭了起来,柳金婵的棺材就停在灵堂中央,面容宛如生前一般,清嫩水灵,好像只是睡着了。
四位老人哭作一团,而颜查散身着白色孝服,以正妻之礼为柳金婵主持葬礼。
他们看见包拯等人到来,纷纷跪下。
包拯将众人扶起,“李保一死,案件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可惜颜秀才耽搁一年乡试,着实有些可惜。”
颜查散面容哀戚,“多谢包丞相挂怀!爱妻死于非命,我本也无心参加乡试。既然如此,待我爱妻孝期之后,再去一试。”
说到这里,他突然再次跪下,“包丞相在上,请为学生作证!柳金婵是我心爱之人,与我自幼定下婚约,我愿与她相守一世。然而她已香消玉殒,我此生不再续弦另娶。若违此誓,我此生逢考不中,潦倒一生!”
此话一出,四位老人都愣住了。原本颜家父母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颜查散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
倒是柳金婵的父母听到这话,扑了过去,“我的儿啊,你对金婵有这片痴心,已让我们老怀安慰,可不好胡乱起誓!你还有大把前程,你的父母年纪已高,还未见到孙儿,你怎能为我女儿断送一生姻缘!”
就在这灵堂里哭声震天,乡里乡亲为他们的事情也唏嘘不已之时,一个游方的道士突然出现在院中,朗声道:“在下崔元靖,游历四方,走到贵宝地,着实有些口渴,可否施舍一碗水喝?”
灵堂的哭声一歇,看见眼前这个突兀的道士,都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包拯心下清楚,便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静观其变。
颜查散扶起四位老人,让他们安坐,自己从茶壶里倒了一碗温热的清茶,还拿了几个贡果,交给道士,“这位仙家,今日是我爱妻出殡之日,恕我们不能招待,还请见谅!”
崔元靖捋了捋胡须,接过清茶一饮而尽,又狼吞虎咽地吃了两个馒头,说道:“你爱妻何在?我能否见上一见?”
周围的乡亲窃窃私语,“这道士好没道理!到人家讨水喝,还要看人家姑娘!”
颜查散也是面露难色,“爱妻即将入土为安,实在不好劳烦仙家……”
崔元靖也没有介意,而是从自己身后拿出一个葫芦,又在茶杯里倒了一碗清酒,酒香清冽,交给颜查散。“喏,这碗酒是我潜心修炼的结果。你去喂给你的妻子喝!”
颜查散苦笑道:“多谢仙家美意,可我妻子已经过世数月,无力回天了……”
崔元靖执着地把酒推了推,“你且试试嘛!你们人间的丞相大老爷都没有制止,说不定真有用呢!”
颜查散这才注意到,包拯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未置一词,心里也有些犹豫。
崔元靖笑着第三次把那酒碗推了推。
颜查散把心一横,接过酒碗,直奔棺材前。
棺材里的柳金婵可比地府里的模样要清整得多——虽然脖子上的勒痕也是明显,但是毕竟没有突眼吐舌,只是像睡过去一样,恬静地躺在那里。
颜查散将那酒送到柳金婵的嘴边,四位老人和乡里乡亲此时都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颜查散刚把酒杯送到柳金婵的嘴边,杯里的酒就像一道清泉似的,自行注入柳金婵的口中,瞬间就一滴都不剩了。
其他人看不见,可是颜查散却瞧的清楚眼前这一奇观。他有些惊讶,也有些害怕,不过更多的是期待。
过了片刻,柳金婵依然没有动静。
颜查散失望地放下了酒碗,也不愿对崔元靖恶语相向,只是吩咐其他人盖棺起灵。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柳金婵咳嗽了一声。
颜查散和堂内众人都听见了,所有人一下子都围在了棺材旁。
柳金婵的咳嗽越来越剧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人,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爹,娘!表哥,姨姨,姨夫!”
众人喜极而泣,赶忙将柳金婵扶了出来。
柳金婵看见立在堂上的包拯,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赶忙就跪;却被包拯笑着扶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金婵眨了眨眼睛,似乎忘记自己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颜查散不明所以,只是欣喜地告诉她:“金蝉,这位就是包丞相,多亏了他锲而不舍帮助我们找到了害你的真凶,那人现在已经病死在狱中!恶有恶报!”
说罢,他自己又跪在了崔元靖的面前,“这位仙家,多亏了您让我们仍然能够团聚,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崔元靖哈哈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去。
颜查散想起身追寻,却发现那人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包拯此时也开口道:“既然事情已妥善解决,老夫的心事已了,就此告辞了!”
众人纷纷跪下送行,口中高呼:“感谢包丞相,感谢包青天!”
是夜,包拯让其他人早些休息,自己坐在房间里,备好了两盏清茶。
果然,上午的道士崔元靖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模样,笑盈盈地穿墙而入,坐在了桌旁,拿起一碗清茶,一饮而尽。“包相爷在人间乐不思蜀,准备什么时候回地府官复原职啊?”
包拯也笑了,“崔判倒是比我先一步回到地府之中,看来人间没什么值得你留恋了。”
崔珏笑着摆了摆手,“非也,非也!人间自有人间的好,地府也有地府的难。”
说的这里,包拯长叹了一口气,“是呀!人间有好有坏,更多的是不平事。我何尝不想早日回归地府,与众位同僚再度共事?可是你也看见了,人间种种不平难以清除,百姓苦啊!”
崔珏洒脱一笑,“哪里不是如此?那地府不也擅自改了生死簿吗?”
包拯一捋长须,“崔判知道此事了?”
“自然是知道了,都惊动了酆都大帝,我怎能不知此事?酆都大帝对此颇为震怒,要求蒋侯彻查此事。查来查去,想来你也知道结果。”崔珏话没说透。
“张洪两次修改生死簿,扰乱我们的视线,让这件案子谜团重重,险些坑害了一个青年才俊!”包拯冷言冷语。
“是啊,那李保在狱中病死,入了地府,与柳姑娘在地府当面锣对面鼓的一番对质,让张洪无可辩驳。”崔珏摊了摊手,“原本酆都大帝要把张洪打入地狱,让他堕入畜生道。可是,天庭求情,说张洪在人间声望颇高,他虽有私心,也是人间之常情,让他仍留地府供职,以观后效。”
听到这里,包拯气得站了起来,“这简直荒谬!张洪擅自修改生死簿,包庇贼人,害得柳姑娘申冤无门,害得颜秀才险些命丧黄泉,竟然还留了他在地府?!”
崔珏赶忙把茶递了上去,“肉身凡胎,注意身体!”
包拯坐了下来,问道:“此事就这样收场?”
崔珏无奈地摊了摊手,“已经盖棺定论,你我都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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