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房
大厅门口
喊杀声仍在继续。
一刀砍翻面前的黑袍人,刀上闪烁的朱砂符咒终是耗尽法力,化作飞灰洒落在地。
蔡伟大惊失色连忙退回房内,胸口上却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要是再退慢半步,怕不是五脏六腑都要被勾出来。
抬头四顾,三十多名精挑细选出来的三班衙役还能动的不足二十人,不少衙役一不小心便被千足蛊给拖出了大厅,院子里到处都是毛骨悚然的咀嚼和撕咬声。
血腥味浓的刺鼻。
蔡伟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却不是包扎胸口的抓痕,而是将脱力的右手与长刀牢牢绑在一起。
“任县尉,再不出手就只能给小侄收尸了!”
随着蔡伟歇斯底里的喊声。
班房大堂两侧的偏室中有器械摩擦声响起。
几名黑袍人慢慢靠近,迟疑着伸手推开紧闭的木门。
吱嘎~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刺耳。
偏室内,整齐的矗立着三列士卒。
手中泛光的强弩已然上弦,锋利的箭矢正对着开门的黑袍人。
一员白发长须的老将站在队列之中,手中长剑出鞘。
“第一列。”
半蹲于地的士卒端起强弩,目光透过强弩上的两个凹槽瞄准了门外的黑袍人。
“放!”
刹时间,数十把强弩同时发出嗡鸣,连成一片竟是变成了“嘣”的一声骤鸣。
数十支箭矢追星逐月,眨眼间便破门而出。
而那开门的几名黑袍人却是已经被射成了刺猬瘫倒在了地上。
偏殿的变故瞬间吸引了大量的千足蛊,它们操控着寄生的肉体将偏殿团团围住,试图阻止里面的巡捕营士卒展开军阵。
但任玉龙早已想到了这一点。
三轮强弩齐射开路的同时,他便已经指挥刀盾手在前,长矛、强弩紧随其后杀出偏殿。
随即背靠蔡伟所在的正厅,摆下铁桶阵。
白娴既然推断最早今晚,最迟明晚千足蛊必定进攻班房。
巡捕营和任玉龙又如何不会接到消息。
两百多名巡捕营精锐,早已候在偏殿,只等三班衙役顶不住再出手援助。
不在杀敌,而在将这些千足蛊全都拖在班房内。
巡捕营的出现,让殿内的蔡伟压力一缓。
看着门外的士卒双眼放光。
巡捕营已经不再使用齐射,而是换做点射攻击黑袍人,不时便有黑袍人中箭倒地。
一时间,竟是靠近不得军阵。
“任县尉,还得是您老人家出手!”
任玉龙没有回头去看蔡伟,一对虎目巡视着战场。
每当看到黑袍人中箭倒地,他的神色就严肃几分。
只因那些倒地的黑袍人,除非射中脑袋,否则没一会儿便扭曲着身体拔掉箭矢重新站了起来。
便是盔甲都能洞穿的方头弩箭,在这些千足蛊面前就是吃了鳖。
除了刚开始那几轮齐射外,之后的点射起到的战果微乎其微,只是在阻止黑袍人靠近军阵而已。
但巡捕营士卒每人配发的弩矢不过十余支,要不了多久便会耗尽。
到时便是贴身肉搏。
他从戎多年,也带领将士参加过讨伐妖邪的战争,清楚在失去远程优势后,与精怪近战的后果。
若真如此,这些巡捕营的士卒能有几个活下来,犹未可知。
任玉龙目光投向后方某处房舍,对凑上来的蔡伟问。
“道长可说过我们需要顶住多久了吗?”
……
“半个时辰,至少还要半个时辰。”
班房
某处房间
胖道人张玄满头大汗,有些慌乱的摆弄着面前的法台。
此时的张玄换下了那一身不变的老旧青蓝色道袍,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玄黄色法衣。
头戴八面方巾冠,脚踩太极乾坤阴阳靴。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一身行头换下来,胖道人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高人气质,前提是不看他那满头大汗。
再说回法台。
胖道人面前的法台由三张木桌搭建而成,法台上依次摆放着笏、如意、法印、桃木七星剑……
再两边是十二杆黄旗,头顶有幢幡、旗帜……
法台四角分别供奉着四方圣位香炉,上插香烛青烟寥寥,聚而不散。
岳文鹰虎目圆瞪。
“还要半个时辰!这法坛你不是已经布置大半天了吗?”
“你以为是小孩玩家家酒?说齐活儿就齐活儿,这“焰德宝坛”我也是第一次布置,以前只在师门典故中看过几次,敢接下这活儿还是因为白娴姑娘的那张符箓,否则以我的能力莫说请动四部正神之一的火部真君,怕是连想一想都要惹的天火焚身。”
胖道人嘴上反驳着捉妖人的话,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
竖起三清画像、四部正神牌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宴请四方敕令,一一点上香烛、摆上贡品,悉心祭拜。
张玄脸上带着一丝因为激动而泛起的红光。
天庭四部正神,即雷部、火部、瘟部和斗部。
其中最强的乃是负责行云布雨、镇邪除恶的雷部以及掌管星辰、地煞的斗部。
其次便是五位正神的火部。
能够在有生之年布置一次四部神坛,这是任何一个道士穷其一生的追求和夙愿。
又立起一块空白的牌位,小心翼翼取出一张符箓贴在了上面。
符箓黄符为底、朱砂勾画。
上绘吕祖法印和纯阳仙笔,中为火雷与二十八星宿,下为乾坤交汇图。
正是地球时老道士张玉恒送给白娴的“天下第一火雷符”。
这也是胖道人张玄敢独自一人设下“焰德宝坛”提点火部正神的底气所在。
白娴站在房间的角落,漂亮的脸颊在烛火的照应下显得有些缥缈,似乎没有想到会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此事还要从白天时说起。
……
半日前
班房正厅
“你不是怕找不到千足蛊吗,这点也无须担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用咱们去寻它,它们今晚自会找过来。”
白娴的话让班房内的几人神色都变了变。
“你是说千足蛊会来找我们!”
白娴点点头。
“准确来说应该是找何山。”
何山大惊失色:“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要你还活着,千足蛊便无法隐藏在县城中肆意吞噬百姓强化自身。”
白娴顿了顿,狡黠笑道:“按照我们的说法,你便是蛊虫的虫奸,它们自然要杀你而后快。”
何山闻言全身颤抖脸色惨白,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被无数千足蛊撕碎的画面。
岳文鹰轻咳一声。
“白娴姑娘就别吓唬他了,我们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它们的目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到了这一步,便是几人想要离开津江县不再管虫灾,怕是也不那么轻松就能走掉。
说完,岳文鹰又看向胖道人张玄。
“这是一次危机,但也是一次机会,所有千足蛊都会聚集到这里来。”
“张道长,素闻道家术法通天贯地,不知张道长能否布下法坛宴请正神,将千足蛊一网打尽。”
正在吃糕点的张玄一个激灵,险些从座位上摔下去。
好半响才苦笑,道:“岳都尉太看得起小道我了,莫说法台宴请正神,便是天兵,小道我也请不动,除非……”
“除非?”
“除非有足以通天的信物,我或许还能尝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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