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小徐干事确定了缺勤人员名单,将处分内容下发到各个车间之后,大家都炸锅了。
短短一个上午,工会办公室的门槛儿都快被参训工人踩破了。
“小徐干事,我昨天晚上去学习了啊!小周小王都能给我作证!”
“是啊徐干事!我们去的时候屋里都没地方了,我们还是站在外面听的。”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取消我们的季度优秀工人评选资格啊!”
“……”
其中一个女同志,越说越委屈,眼眶都红了。
她的个子矮,去的也晚。
等她到的时候,连窗户边的位置都被人抢占上了。
她踮脚都只能看见前面人的后脑勺,根本看不见黑板。
全程都是靠听发音,一笔一笔在纸上记下来的。
早上她还特意管别人借的笔记,把相关发音的日语内容记下来。
哪知道这边笔记还没抄完,车间主任就黑着脸,将处分单扔到了她的工位上。
之后还在车间开了个小会,点名她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说她给车间抹了黑。
“你们不能冤枉人啊!”
“处分就算了,回头我们主任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找谁惹谁了。”
那名女同志越说越是委屈,干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不要紧,其他几个女同志也都红着眼睛诉起苦来。
本来都是一个个新进厂的工人,脸皮薄,结果无缘无故的收到了处分不说,还都被自己的师傅和车间主任一顿批评。
搁谁心里他也不好受啊!
小徐干事听了半天,隐约觉得不对劲。
“你们说昨晚上去学习,在哪学的?”
那名女同志哭啼啼道:“不就是厂第一大道的礼堂吗!”
小徐干事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去的厂第一大道,是靠近小河沟的那条道,还是冲着食堂的?”
女同志道:“河沟啊!”
“哎呀妈啊!这不弄差了吗!”
小徐干事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
“你们去的不是第一大道,是厂大道,也是以前的厂第四大道,”
“通知里写的第一大道,其实是厂蒸汽路。”
其他众人:???
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要怪王轻舟。
当年王轻舟升任机械厂厂长,一直觉得“四”这个字不吉利,每次走到厂四街都摇头。
还是办公室主任会察言观色,提出把厂四道街改成厂大道街。
毕竟厂四道街临近河道,街面宽阔,叫成“大道”也不为过。
而厂第一大道因为正对食堂、水房和澡堂,常年水蒸气弥漫,久而久之,又被人称为蒸汽路。
以前的老人心里明白,可是新来的却不知道。
他们平时就听蒸汽路、蒸汽路的叫着,压根就不知道那是第一大道,还以为厂大道是第一大道。
这才中间出了岔子。
一听这个原因,众人登时急了。
好说歹说要小徐干事给他们撤销处分,并且写个情况说明发给他们车间,还他们的清白。
“大家放心,我一定把实际情况转达给领导。”
小徐干事苦口婆心的劝走众人,拿着名单走向贾主席的办公室。
“这叫什么事儿啊这是!”
小徐干事心里叹了一口气。
就因为这点误会,现在是领导骂他,工人也骂他,
等一会儿说明情况,估计贾主席害得因为通知不明确的事儿再骂他一顿。
等到了贾主席办公室的门口,隔着走廊都能听见贾主席的怒骂声。
“这点事都整不明白,你们办公室能不能干!”
小徐干事心里一惊,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后,顺着门缝往里看。
只见办公室副主任一脸陪笑的站在屋里。
昨天晚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今天一上午,主管学习月的办公室副主任和宣传科副科长都来请罪了。
说白,就是来挨骂了。
贾主席本就气性大,看见来人那更是骂的酣畅淋漓,指点江山。
办公室副主任认错态度极好。
“贾主席您放心!回头我们一定狠抓考勤和学习进度,肯定协助工会把这事儿办的顺顺利利,漂漂亮亮!”
小徐干事听着屋里的怒火气焰似乎弱了一些,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主席,有个情况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小徐干事将乌龙事情跟贾主席仔仔细细说了个明白。
“所以,他们不是没去,是去错了地方,大家的心中还是服从命令、渴望学习的。”
汇报完毕,贾主席还没开口,办公室副主任先纳闷了。
“厂大道那附近不都是车间吗?他们讲的是什么内容啊?”
小徐干事道:“根据工人说的情况,讲的是日语。”
“日语?!”贾主席诧异开口。
“现在咱们厂就融合车间跟日本有联系,难不成是他们?”
当天晚上,迷路的工人们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按时坐在了小礼堂的教室里。
凡事都是二而衰,三而竭。
贾主席在门口扫了一眼众人,也没了做学习动员的心思,
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之后,贾主席就领着小徐干事、办公室和宣传科是干事来到厂大道。
现在是夏令时,车间闷热,工人不出功。
所以不少车间都会利用晚上的功夫,趁着清凉多赶点进度。
一路上,走过的车间几乎灯都是亮的。
但是在靠近河沟的车间,却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
贾主席一行人刚走近,就听见一群人像是小学生集体朗诵课文一样,齐声道:
“纳尼?纳尼?纳尼?”
贾主席皱皱眉:“纳尼是啥意思?”
小徐干事摇摇头。
这么高深的东西,贾主席都听不懂,他更不能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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