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王?”
“对对,杜大王说谁第一个攻下广宁郡城,就封谁为王!”曹纥真一边拉扯着自己身上的甲胄,一边对着裴昇点头哈腰。
“哼。”裴昇冷笑一声,不置可否,收回长槊,随即打马离去。
“大王!你救在下一条性命,在下愿意归附大王!”曹纥真见状赶紧追赶,可惜他身上的甲胄还是没有剥完,行动依旧笨拙,“大王,你等等我!我是都督曹纥真!大王!我愿意归附!”
眼看着不见了裴昇身影,曹纥真力竭又倒在了地上,身后一众骑兵越过了他,带起了滚滚土尘,搅的他一身狼狈。
“此等骑兵,真是雄壮!”
曹纥真仰慕的看着玄甲铁骑,而后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句,“大王!我愿意归附。”
可惜无一人理会他。
直至连骑兵卷起的灰尘都看不见,他才爬起来,努力剥掉身上甲胄,然后也往广宁郡城走去。
裴昇骑着马慢悠悠的步入广宁郡城,这座燕州的州治首府并不大,毕竟连燕州也不过是太和十一年(公元487年)分恒州东部、幽州北部设置的新州,历时还不到四十年。
自从骑兵入城之后,城内之前还勉强凝聚的战心一下子就崩溃了,城头青壮纷纷弃兵而逃,城内老幼也是如见鬼魅一般,躲避着入城兵卒,直似无头苍蝇一般。
唯有城正中的州治官署还有人在组织抵抗,纵是如此,也抵挡不住骑兵一次冲锋。
单薄的府门顷刻击破,院内一个文士手持长剑,依旧呵斥不止,身边不过十数人却快速组成了简单阵势。
一波箭雨撒去。
这群官军纷纷举起各种奇怪的盾牌,如门板,案板之类,将身躯遮挡起来。
“换矛!前进!”
李虎神色严肃,自从东行御夷镇路上尝试了一把步兵长矛方阵的威力,他就多有研究,此刻让骑兵换矛,俨然用的就是步卒战法。
随着整齐的踏步声,以及不断逼近的长矛阵,这群本就是勉力抵抗的官兵被逼的不断后退,越发没了活动空间。
“乱兵,今日你虽势大,但吾等仍威武难屈!”为首的文士从盾牌群中探出一个头来,撕心裂肺的呼喊。
“尔等所为,屠村略野,罄竹难书!”
“今日吾等纵死,也是天地义士,不是汝等这般无颜降户!”
军阵后指挥的李虎,越听眉头皱的越高。
眼看着这些官兵就要死在长矛之下,他纠结半响,还是出口喊停,只让众兵士举矛团团围困住这些官兵。
李虎埋头走出官署,却发现裴昇正站在门外,饶有兴趣的听着里面的呼喝声音,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军主,属下犯了军法,临阵犹豫,退缩不前。请军主处罚!”李虎单膝跪拜,久久不敢抬头。
“这人算是有趣,不要杀他们。全部绑了,他不是说我们是降户吗,那就让他也尝尝阶下囚的滋味。”裴昇一把拉起了李虎,替他拂去膝上尘土,“按军法,你确实有错,等战事结束自己去军正那边受罚,但现在还在战中,去带好你的部下。”
李虎松了一口气,转身入府,呼喊着兵卒擒人绑人。
“军主,这城内百姓如何处置?”一边的窦泰听着城内震天杂乱的喊声,上前低声询问。
“你们不得好死!”
被绑住的文士依旧用力挣扎着,被一名兵卒拖着从裴昇面前经过。
裴昇看着依旧骂骂咧咧的文士,摇了摇头,“让开城门,放他们能走就走吧……”
过了不久,其他三路城门也宣告攻破,城头浓烟冲天。
三股黑压压的乱兵朝着城内涌来,他们兴奋的嚎叫着,挥舞着手中兵器,在街巷内穿行,这些人不单单只是六镇降兵,亦有不少是被杜洛周一路裹挟来的燕州青壮。
他们或是踹门抢夺财物,或是随意砍杀路人,烧杀抢掠已成习惯,那些流连城内无力出逃的百姓很快就变成了地上的尸体,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哭声冲荡云霄。
当贺拔文兴、侯莫陈升、马叱斤、孙念恒等人联袂来到官署的时候,他们所见到的是搬了张胡床坐在官署门口的裴昇。
“诸君,来得何其迟也!”裴昇见到众人,微笑起身拱了拱手,“在下侥幸,捷足先登。”
“你乃何人,来自何处!?”
一众将领的脸色俱不好看,在他们还在辛苦攻城的时候,就听闻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支骑兵趁着燕州官军出城野战,率先突入城中,这不是平白抢了他们的王位吗?
“怀朔裴昇,从御夷镇来。”裴昇自然不怵这些人,轻笑一声,慢慢道来,身后窦泰、彭乐等人也是立马扶刀踏步上前!
“御夷镇?”众将见到裴昇身后兵卒甲胄齐全,气象森严,分明不是御夷镇这个穷地方能养出来的。
他们不禁纷纷转头看向边角一个身材高瘦,长着一对倒三角眼睛的汉子。
“去岁真王起事时,御夷镇那狗入的镇将就弃城逃跑了,那里早就没人了。”原御夷镇军主孙念恒见众人看他,便沉声回答,“在下自从跟随真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至于这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御夷镇来人,在下不知。”
“在下认识!在下认识!”晚来几步的念贤从人群中挤入,对着诸将行礼,而后伸手指向裴昇,“这位乃怀朔少年英豪,去岁,正是他为首袭杀了……”
念贤话说一半,忽然口中一窒,这卫可孤不就是真王破六韩拔陵之前得力干将吗?自己怎么昏了头,非要介绍裴昇这个战绩起来,他赶紧脑子急转,回忆裴昇其他事迹。
三进三出突围怀朔?不行!这也是与真王为敌。
重新收复怀朔?
具装骑兵大败破六韩孔雀?
临阵呼喝,张飞附体,震慑的孔雀不敢上前?
念贤越想越觉得绝望,他无助的眼神瞥向裴昇,你做的都是和起义军为敌的事,怎么偏偏又来投起义军呢?
“袭杀了什么?”其他将领等了半天,不见念贤后半句,早就不耐的追问起来了。
裴昇哈哈大笑,接过了话头,“袭杀卫可孤,正是我筹谋袭杀了卫可孤!”
此言一出,饶是众将并非皆是破六韩拔陵旧部,也不由深深的看着裴昇,将他与传闻中的人物对应起来。
“怎么?诸位不信?”裴昇伸出手掌,比了个手势,“当时,我手持卫可孤首级,行走于怀朔城内。他之头颅颇重,异于常人!”
“原来裴大郎也喜爱把玩人头!”一个轻缓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诸将闻声纷纷弹开躲避,杜洛周捏着从不离身的人头骨走到裴昇面前。
“可惜,我手上这个只不过是一县中大豪的头骨,若是能得卫可孤这般曾经称王之人的头骨把玩……”杜洛周闭目,露出一脸沉醉,“我心甚向往之!”
说着,杜洛周就顺势一抛。
白森森的人头骨就这么丢给了裴昇。
裴昇抄过这个快被杜洛周盘出沁色的头骨,扫了一眼身边噤如寒蝉,个个脸上挤着机械笑意的将领,随手又将头骨抛了回去,“杜王,好雅兴,裴昇不及也。”
“好,有胆色。既然你是第一个入城的,那我就依照诺言,封你为王!”杜洛周来回看了裴昇几次,嘴角噙着笑意,“你是怀朔人,那就封为怀朔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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