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初入灵界

  “还有多久,我好想见他,明明我都甘愿去死了……”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她只是定定地望着头顶的台灯,或许它就是仅剩的希望了。

  “白仙已经听到了你的祈愿,供奉已被三真仙所接纳。”

  台灯笃定地说:“现在,前往觐见吧,祂将赐予你一切。”

  女子突然瞪圆了双眼,她沐浴着的血池开始沸腾,她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台灯射出的灯光,越来越刺眼,越来越凝重,它正毫不掩饰地散发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影响。

  “好疼,好疼啊!”

  “痛苦是升华的必经之路,白仙见证,白仙允诺。”

  台灯的底座四周,长出蜘蛛一般的金属足肢。

  “台灯”从半空朝着女人的头部一跃而下,压在女人的胸前,锋利如刀的金属足肢深深刺进女性娇嫩的肌肤,吮吸着她的血。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们约定的不是这样的!”

  女人惊恐地用无力的双手试图把压在她身上的台灯怪物推开,但她越挣扎,台灯反而将她压制得更紧。

  它闪烁着光辉的灯罩,变形、开裂,化作一头金属怪物的口器,朝着女性那张曾经姣好的面孔裂开到不可思议的角度。

  “不是这样的,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这样去死!这不是我希望的方式!”

  女人绝望的摇头,她已经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了,但她几乎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力量。

  “白仙要求的纳贡,绝不容许反悔,女士,你当于此觐见,你当走向超然,白仙已经看见命运的走向。”

  虚空中回想起欢欣而尖锐的狐狸笑声,台灯将狐狸美丽而妖异的影子照在墙头,狐狸的嘴裂开到令人绝望的角度。

  将尖叫的女人头颅干净利落地一口吞下,台灯的灯罩之内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这到底是一座台灯,还是一头变形的野兽?

  女人的身体开始在血池中飞快地扭动、抽动、变形,她的肌肤之下似乎有无数的不可见之物在穿行。

  随后她沐浴鲜血的身体,龙虾一般从血池中弓起,膨胀,咒文在她的身上如同小虫一般在游动。

  不,那些漆黑的咒语真的都变成了蠕虫一般的黑色丝线,从内向外啃噬着她的身体,钻破她的皮肤,在她的惨叫声中蜂拥而出,这惨叫声竟是源自恢复原形的台灯之内。

  最开始只有数只,然后是几十只,几百只,几千只几万只——

  从她的眼眶里钻出,从她的嘴里钻出,从她的喉头钻出,从她的心脏钻出,从她的下体钻出……

  无数道孔洞,被打开了就再也无法关上,做着无尽的穿梭和循环。

  就在袁曦的眼前,女子在悠扬的音乐中裂解为万千咒虫,残余的血肉尸骨,几乎看不出人型。

  而那盏台灯,正不断长出黑色的丝线,与女子残缺的身体相连,正在融为一体,正在蜕变为崭新的存在。

  那盏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老旧台灯,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于是灯头缓缓扭转,支撑着灯头的支架发出沉闷的响声。

  “居然还有第二位女士,您也是来觐见的吗?但白仙还未曾听到您的祈愿呐。”

  台灯冷冰冰地问,对着袁曦,它的声音却不再温柔。

  刺目的白光照向了袁曦,与袁曦高举的手电灯光碰撞在了一起,几乎在交错的一瞬,袁曦手中手电的光就顿时黯然失色。

  手电熄灭,就连袁曦手中的光似乎都被这“台灯”夺走。

  这光中仿佛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伟力,何等炽热,却又何等冰冷,袁曦感到身上一阵阵灼热的刺痛。

  “我明白了,”台灯幽幽地说,发出咯咯的难听笑声:“你不是来觐见的,你是被牝马引来送死的。”

  “没关系,白仙一样欢迎新鲜的血食融入祂的国土!”

  光将一切都撕裂,整个世界都被撼动,袁曦感到了失重感,就像突兀地被抛入了外太空。

  嗡嗡嗡——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声,世界被瞠目的灯光撕裂,眼前天旋地转、万物崩碎。

  袁曦最后听到的,只有无比宏大而辽阔的钟声,海啸一般朝她席卷而来,咚,咚,咚,一声又一声。

  随后异界的门户洞开,世界的韵律互相共鸣,波纹扩散又熄灭,漆黑的大海掀起滔天巨浪。

  名为灵界的另一个陌生领域,在灵视中,终于对袁曦完整地张开了她的怀抱。

  以浴缸为中心,世界一层层翻转,褶皱一层层舒展,光鲜的墙皮脱落,时间飞速流逝,尘埃自穹顶崩落,污秽的蟑螂自裂缝中钻出。

  台灯、女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遍生污秽与青苔的浴缸,内里是早已糜烂殆尽散发着恶臭味的漆黑腐水。

  绝望地躺在浴缸中等待着死亡与蜕变的不再是某个脑袋都被吃掉的可怜女人,而变成了袁曦自己。

  倒吸一口凉气,袁曦猛地挺直了身体,从浴缸内坐了起来,她的身上沾满污水,散发着令她难以忍耐的腐臭。

  一眨眼间,自从那盏台灯迸射出辉光之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袁曦被不可抗拒的伟力给强行拉入了异界。

  袁曦像是刚刚躺在浴缸里做了个怪诞的噩梦,现实变得仿佛发生在梦境里一般,而异界的一切才是最真切的现实。

  一阵又一阵的恶心从喉头涌现,袁曦勉强从污秽的水池中站了起来,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再在这浴缸内多呆哪怕一秒了。

  艰难地爬出浴缸,鞋底沾满污水的袁曦,却没能站稳,又是脚下一滑,朝前差点摔倒,幸亏及时用手搭住了洗手池的边缘,才站稳。

  看到雾蒙蒙的镜子中,映照出自己狼狈不堪沾满污秽的小脸,美玉蒙尘,幽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却依然闪烁。

  更意外地发觉,这面雾蒙蒙的镜子表面,不知何时,居然被人用发光的记号笔写下了一句话:

  “逃离光,光是剧毒的!”

  袁曦下意识地掏出白渊手机,开启了感应功能,毫不意外地看到手机上一阵又一阵暗红色的波纹正在流动。

  毋庸置疑这只证明一件事,在被那道不知是活体还是死物的台灯灯光照到之后,她终于跨越了“交界”,完成了切入,进入了另一个领域。

  时空在这里都是紊乱的,与现实截然不同的法则正在黑暗中运作,恶意如沸水般翻腾在身侧。

  时间宛如在一念之间流逝到了数十年后,袁曦就像一具尸体一般从浴缸里狼狈不堪的爬出。

  腐败陈腐的厕所内,泛着荧光色泽的提示,碎裂的玻璃,斑驳的墙皮,这就是她初次进入公寓内的灵界所看见的一切。

  不像是曾被袁曦精心打理过的租屋,倒像是被某人抛弃不知多少年无人居住的废墟。

  “光是剧毒的。”这就是她在灵界看到的第一句话,但是谁留下的,是真还是假?袁曦回想起进入灵界时她曾被台灯正面照射,如果光有毒,难道她现在已经中毒了?

  打了个寒颤,上下摸索了一番自己身体,确定并没有缺胳膊少腿,暂时也没受到什么损伤。

  检查了一番随身的背包,什么都没少,看来现实中的物资大都还是能完整带入灵界的。

  白渊手机的感知中,附近的地图结构大致似乎和现实中的租屋完全一致,既没有调查点也没有象征敌人的红点,一切都异常平静,暂时似乎是安全的。

  没有兴趣继续在这臭烘烘的厕所里多呆哪怕一秒钟,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步入灵界中的客厅。

  一切的陈设都大致与印象里的现实吻合,只是到处都铺满灰尘,蜘蛛网在墙头编织,裂隙到处蔓延,年久失修,摇摇欲坠,让人不由担心这里是否随时都可能塌陷。

  又一次来到窗台前,试着推了推窗户,这一次倒是能轻而易举地推开。

  窥探着外面的世界,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异常景色——

  楼下无穷无尽的黑暗海潮正在沸腾,所谓的孤门公寓,在现实中整座小区中本应足足有十几座单元楼。

  但在这里,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三座破败的单元楼,宛如毫无生机的三座墓碑,袁曦现在置身的单元楼,就是中间的一座。

  左侧的单元楼通体焦黑,仿佛曾经历经过一次惨烈的火灾,有的房间内现在甚至还能看到阴燃的火光,不时有人在窗内发出不祥的哀鸣。

  右侧的单元楼则从楼底到楼顶都彻底被染成了鲜红的血色,不少窗户都像流泪一般在朝下流淌着粘稠的漆黑液体,外墙还蜘蛛一般攀附着众多看不清的不明人型黑影。

  只有袁曦现在置身的中间这栋单元楼看上去似乎相对正常,小脑袋从窗户里朝外探出一半,从楼下看到楼上,怎么看都只是相比现实中要破旧许多,并无其他异状。

  头顶变幻莫测的天空,翻腾的云海颜色都是猩红之色,其内隐约有淡紫色的闪电龙蛇般奔腾,更加辽远的尽头,则有一轮苍白的满月煜煜生辉。

  这轮月亮要比现实中大的太多,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天空,甚至站在这里你就能看见“月亮”的表面一道又一道漆黑的孔洞,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仿佛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大战。

  但如此清冷明亮的月亮,其光芒却无法将下方世界的黑暗驱散分毫,这反倒令袁曦终于发觉了她所在单元楼的异常之处。

  相较不祥的白月光华,单元楼的楼顶,不知何物居然朝下方投下一道银白色的光柱,光柱犹如利剑一般能刺入粘稠的黑暗中,一直照入下方黑暗的大地。

  在袁曦的角度,根本看不清她所置身的单元楼顶究竟有什么映照出了如此强烈的光,但她觉得一定是相当不妙的存在。

  这道光柱就这样绕着整座单元楼周而复始地转圈,四处扫射巡视,就像在寻觅着什么,狩猎着什么。

  令袁曦想到漆黑大海之上孤绝伫立的灯塔,但这座灯塔射出光芒却并非是为了指引谁,而是在蛊惑一切迷失的航船驶向更险恶的深渊。

  下方的黑暗世界中,不时会浮现黑暗的人影,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被剪辑的片段一般时而闪现时而消失。

  可一旦被这光柱照到,顿时从头到脚被点起了银色的火焰,痛苦地扭动挣扎着,仅仅过了数个呼吸便灰飞烟灭。

  有时袁曦也能看到隔壁那栋血红色的单元楼,楼壁上那些如壁画一般爬动的人形,同样看不清具体轮廓。

  但这些东西一旦被光柱照到,同样惨叫着被点燃化作火球,翻腾着跌落到下方混沌的黑暗中。

  四处摇曳的光柱,袁曦并不会感到安心,相反她感到毛骨悚然,“光是剧毒的”这句话再度在她心头蹦出,看来这句话或许确实是一句忠告。

  如果她被这光柱照到,她觉得自己的下场并不会比那些人影要好到哪里去。

  灵界并不像她猜测的那般死寂毫无生机,相反这里意外非常热闹,而且这些蛰藏于灵界的存在,看上去也并不是团结一心。

  至少光柱的主人,会毫不留情地点燃其他灵界里的不明生物。

  将头缩回窗内,下意识地将窗户紧闭,袁曦回头再度检视自己的租屋,这一次她又发现了,屋内还有一个地方与现实不一样。

  过去用来吃外卖的餐桌上,正中央放着一个做工粗糙的陶土花盆,花盆的中央正盛放着鲜艳的蔷薇,袁曦确信她过去绝对没有在这里种植什么蔷薇。

  何等娇艳、何等明媚,袁曦从未看见过这种色泽的蔷薇,繁多的花朵堆叠在一起,在这样扭曲的灵界中,仍然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强大生命力。

  或许它只有在灵界之中,才能盛开的如此鲜活灿烂。

  每一朵蔷薇的颜色都是多种色泽混杂在一起——三分之一是黄、三分之一是红,最后的三分之一是紫,杂糅的色彩在黑暗中自然泛着微光。

  蔷薇并未散发着醉人的芬芳,它的气味反倒像是什么东西正在腐烂,袁曦并不讨厌这种气味,她或许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

  袁曦记得她被杨暗年领着初次进入租屋时,其实就闻到过这股气味,但不论她再怎么反复打扫租屋,这股腐臭味只是稍稍变淡,但从未消散过。

  随着时间一长,久在鲍鱼之肆不闻其臭,袁曦已经无法意识到这种恶心气味的存在。

  但现在终于答案揭晓,原来一直令她心神不宁的臭味并未存在于现实,而是来自这朵只在灵界盛开的异色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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