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祭司米兰娜是个长相一般的老好人,她的神态略显刻板,德维尔才刚笑呵呵地进入神庙就被她上下审视了一番。
“癔症?真麻烦,你是他的监护人吗?”祭司略有些咄咄逼人的问着马丁。
“啊?哦,不,女士,他是我的主人,海伦堡的本.德维尔骑士,我是他的侍从马丁。”马丁将老马留在外面,这陪伴他们一路的马儿恐怕会因此留在这里。
特利波正处于挣扎和犹豫中,他的身体一刻不停的催促他净化这座村落,他的思想激荡地拒绝。
看起来这里没发生什么大事,它已经存在一年了,只要防范村民带走德维尔,它掀不起什么风浪,为什么要多生事端呢?
念想间,米兰娜怜悯地扫了马丁一眼,嘴上丝毫不留情。
“认一个疯子做主人可没有什么好下场!侧室还有一间房,如果需要长期治疗你们可以住在那里。”
“不,不,女士,我们只是想借宿一夜,恳求您,您知道外面的夜晚多么危险...”理智在线的帝国人都不会想夜宿野外,那等于是将自己喂给林子里的不明生物。
女祭司长长地出了口气,眼中情绪复杂,语气稍有缓和:
“莎莉雅欢迎每一位寻求帮助的人,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但请看好你的主人,这位骑士先生最好别离开监视,谁都不会想目睹惨剧发生,明白吗?”
“是的,尊敬的女士。”
“还有,村子里最近有流感传播,不要和他们靠太近,饮水时注意先煮沸......”像是打开了话闸子,祭司滔滔不绝地传授着防患的经验。
德维尔被两个女孩送进了祈祷厅左侧的静室,特利波形影不离地留在他身旁。
似乎躲过这夜就行了,明天一早就出发,距离米登海姆很近了,没必要多生是非。
所以你就放任危险茁壮生长?你这是逃避——另一个念头冷酷地质问着特利波。
德维尔也在这时候醒来了,他大致了解了一下最近的情况,特利波没有隐瞒村中居民疑似变种人的消息。
在理智的决断下,他逐渐倾向于杀光村中所有人,以防意外发生。
犹豫在所难免。
“真可怕...这太可怕了...”德维尔对此作出回应。
“没有更好的办法,除非我们不去关注他们,让他们的情况进一步恶化,带来更大的破坏...善良是有代价的。”特利波摆脱前世热血种愚蠢的思辨方式,甚至略有些懊恼,他不喜欢被情绪左右理智。
杀少救多这种道德难题,在冷血种这里不是难题,答案显而易见。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陷入了踌躇不定,进入村子以后,他的情感异常活跃,活跃到拟人。
“可以无视他们吗?古老者,我是说他们没有伤害谁...”德维尔显然无法狠下心,哪怕真正动手的不是他。
这可不见得...村民家中的人体器官哪来的?他们的食物是自产自销?
太可怕了...长出一颗心脏切下来一颗,自己吃自己用?
也许不必在意他们,只需要一笔带过,只向世人说明,伟大的英雄清剿了一村子邪教徒,避免了可怕的后患,没人会知道他们只是平民,只是不幸被邪神感染的可怜人。
世界上已经有无数这样的英雄,他们为什么不能鱼目混珠一下呢?没人知晓被英雄杀死的野兽人、混沌掠夺者,曾经其实只是可怜的苦命人。
让所有人都知道变种人坏的一面,仇恨他们,让自己也这样认为,把善与恶的简单世界观贯彻到底...就像帝国人正在做的一样,这样就不会有道德上的困扰了,邪神最喜欢用这种非善既恶的把戏欺骗凡人。
人们都喜欢讴歌纯粹的伟大,其中瑕疵会被忽略掉、美化成白色的。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如果他们的症状加剧,他们就变成它们了,恶魔会带来更大的隐患。”特利波既是在问德维尔,也是在问自己。
“我只知道不该向手无寸铁的弱者挥动刀剑。”德维尔的目光坚定下来。
“没有承担后果的觉悟时选择的善良,不是善良...你该明白你在做什么,它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样的危害。”
“...你是对的,但是我真的不能对他们动手...”德维尔又迷茫起来:
“能别杀害他们吗?在他们出现异变之前...我们只是路过。”
“如你所愿。”特利波人性的一面压过冷血逻辑。
入夜,祭司训斥学徒的戒律声、村民日常起居的响动,最终都归于安宁。
似乎就像德维尔祷告的那样,没有异变,他们将和谐的度过一夜,然后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不去掺和村子里的暗流涌动。
他们将顺畅无阻地到达米登海姆,把恶魔亲王丢到尤里克大神庙的圣火旁,让嫉恶如仇的狼神摧毁它。
这是不可能的,没有谁是傻子。
夜色深了,两轮弯月都抵达中央,特利波最先注意到苏醒的村民,他拔出剑,一时有些犹豫不决——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奸奇恶魔的调虎离山之计。
在确定神庙内部安全之前,他不想草率离开,给予恶魔可乘之机。
稀稀疏疏的祈祷声整齐的出现,与此同时,屋内的阴影似乎动荡了一瞬:
“在您的怀抱中,我找到了安宁,愿您的慈悲席卷大地,让万物归于您的怀抱。”
“愿您的花园永远繁盛,愿您的信徒在您的庇护下茁壮成长。”
“愿您的神力永远庇护我,让我在您的光辉下永生。”
“愿您的信徒将平等的爱传播,让所有生灵都在您的宠爱下远离苦难。”
“在您的恩赐下,我将传播您的意志,让世界知晓您的荣耀。”
它们齐齐高呼着,赞美着、发自肺腑的高歌着,特利波的心跳一下子急促起来,体温也不自觉降低了很多,对瘟疫的恐惧和对死亡的绝望编织成凡人的唱诗声:
“七重诅咒!
七重衰朽!
七重突变!
七重溃烂!
七重死亡!
七重新生!
七重赐福!”
邪月的光更绿了,那是种不健康的黄绿色,森林像是生了病,与此同时,那个长期困扰着特利波的声音再次出现,更清晰的挣扎着,仿佛垂死的病人在向医生求助:
“帮帮我...看守者...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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