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7日,阴。
今天是穿越的第六天,我真正融入了蚂蚁公寓这个大家庭。
7月8日,窗外只剩一片漆黑浓雾,我记录不了天气了。
晚饭是邻居姐姐送来的草莓蛋糕,虽然吃起来有一股很明显的工业合成味道,和营养液差不多,但是起码能吃。
绯格丝这两天没怎么理我,或许她正在思考该怎么和一个怪物宿主相处,或者在想别的事。
没关系,她迟早会和我说话的。
7月9日,黑雾。
……
……
墙上的机械钟表指向上午八点。
由于外面已被浓雾占据,公寓楼里不管是早是晚都十分昏暗,想看清东西得开着灯。
虞谬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合上笔记本放到枕边,穿好衣服对着镜子看了看。
这具年轻的身体处于一个刚刚成年的阶段,还没有完全长开,站在那显得有些纤细,连肌肉都只有薄薄一层。
左臂上绑了一圈绷带,扎进肉里的铁片已经被兴高采烈的房东亲自取了出来。
一头柔软黑发被睡得乱糟糟的,发尾有着轻微的自然卷,年轻的面容透着失血的白,给人的感觉有些诡异。
尤其是那双眼睛,瞳孔深黑,仿佛能将光也吸进去。
这种非人感,正随着污染值的增加不断攀升,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和穿越前的自己相似。
虞谬不由的想起绯格丝对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介绍。
原身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这在废土世界十分常见。
他在联邦治下另一个叫洛尔卡的城市学习、长大,直到半个月前通过了东区异能军事学院的校考。
城市并不都聚集在一起,大多数时候,两个不相邻的城市之间会由铁轨连接,想要移动,就得穿过布满污染的危险荒原。
每次出行,都有20%的可能永远到达不了目的地。
原身坐的那趟铁轨十分幸运,一路没有出现任何意外,7月1日晚上,他成功来到了东区城。
由于本就贫穷,付了昂贵的城际车费后浑身上下只有5300点信用点,原身看上了可以像旅店一样进行单日租住,却比旅店便宜200信用点的蚂蚁公寓。
异能军事学院的报道日是九月一号,他提前将近两个月来,正是为了在这期间打工挣够两万信用点的学费,可偏偏就是这样,他在最倒霉的时间点,进入了刚刚成为污染领域的公寓楼。
一觉睡过去,再醒来就是名字相同,连长相也相似的穿越者虞谬了。
这些笼统的信息全部来自绯格丝的记录,她自称自己一直在这个世界休眠,被虞谬穿越时的时空波动唤醒,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的系统。
她可以通过吸收虞谬亲自从污染源身上取下的污染晶核,不断强化系统能力,同时给虞谬提供一个独一无二的金手指——
虞谬每拿到一个晶核,就能从晶核中得到一个相关的异能,并且通过系统来升级。
他们合作,可以实现双赢。
更多的,绯格丝没有透露,就像她直到认为虞谬要死了,才告别一般说出自己的名字。
那之后,她沉默至今。
但虞谬感觉得到,她就在他的脑子里,没有离开。
……
在镜子前站了五分钟,虞谬收回眼底的审视,重新变成一只颓丧的懒狗。
楼上属于一家三口的房间传来恐怖声响,女人撕心裂肺地叫道:“我就该把你切成块,给楼下那个蛋糕婊子当食材!”
男人嘻嘻笑:“我还想把你挤成团,给楼上的废物智械当核心呢!”
小孩嗓音幽幽的,伴随着牙齿碰撞和吞口水的声音:“我应该把你们都吃掉,这样就不会打架了。”
夫妻二人瞬间安静。
过了几秒,小孩问:“这道数学题怎么写?”
“……”
虞谬揉了揉太阳穴。
每天8点,楼上准时准点来这么一出。
自从完成同化,他的听力越来越好,实在没办法在这样的噪音下继续睡觉。
有时候他甚至能听见隔壁邻居姐姐用菜刀剁东西的声音,以及楼下房东把钥匙从胃里剖出来,一把把细数过去,再满意地放回去的声音。
难怪他之前没看见过钥匙。
原来钥匙早就被房东吞进了肚子里。
两天时间,他对这栋公寓楼的了解超过了之前五天的全部。
这里最强的怪物,是他的邻居姐姐晓月女士,一个自从衣服不小心被弄坏后就每天只穿围裙的漂亮女人。
围裙遮住了她的胸腹,绳带系在白皙劲窄的腰间,打着漂亮的蝴蝶结。
再往下……虞谬每次都不敢看。
在被困在污染领域前,她是一个刚刚被智械抢了工作的甜品店员,没有了收入,她只能住进蚂蚁公寓,整天忙于找工作,同时还得忍受房东的偷窥癖。
她最常骂房东的一句就是:“你真不要脸!”
楼上的一家三口最为闹腾,小孩脑袋很大,整张脸上有三分之二的地盘被巨口占据;男人肥胖到占满了一半的屋子,已经是个看不出人形的肉山;女人沉迷跳楼,公寓楼出不去了,她就每天晚上爬楼梯,从四楼砸到一楼去。
虞谬摇摇头,抱着脏衣服去楼下洗衣房。
公寓楼一共八个房间,但只有七间房能住人,一楼只住了房东一人,另一间房被用作了整栋楼的洗衣房和澡堂厕所。
拥挤和贫困,铸就了如此糟糕的生活环境。
话虽如此,自从虞谬穿越过来,浴室和厕所就只有他一个人用过,这些怪物似乎已经没了相关的需求。
在洗衣房,他遇到了房东。
房东的脸重新长了回去,看到他就喜笑颜开,十分亲切地和他打招呼。
它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睛和嘴巴,也在亲切地和他打招呼。
它的执念最简单,也最不可违背,身为污染源的它想要租客永不离开,所以即便是强于他的怪物,只要是在他的领域里被同化的,都没法踏出大门。
只要租客不走,哪怕像晓月那样把它脸皮都撕下来,把它杀了,也没有关系。
7月6号的晚上,在虞谬污染值达到1500的瞬间,身为污染源的房东就感觉到了,紧急收手,心满意足。
不仅替他包扎了伤口,还给他换了门板,地板上的肉芽也都缩了回去,仿佛从没出现过。
之后它对虞谬更好了,只是偶尔会好奇地问一个问题:“你怎么还长得一副人样呢?”
其它的租户都是奇形怪状的。
今天房东也问出了这个问题,虞谬根本不理它,自顾自洗衣服,房东很快就觉得无聊,转身离开了。
在它转身的瞬间,虞谬的目光穿透它的后腰,落在藏于其中的胃部。
钥匙就在那肮脏的血肉里面。
想离开就必须拿到钥匙。
得找个机会把房东解剖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升起,不知是哪个词汇触动到了系统,沉寂两天的绯格丝突然说:“宿主,你已经不是人类了,就算脱离污染领域,在外面也会被异能者杀死。”
一只污染物,可以在废土中游荡,却不可能在城市中存续下去。
虞谬笑了:“是吗,可我看起来不像污染物啊?”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怪物的征兆。
“也有污染值极高,但外形和人类相似的污染物。”绯格丝先是正经回答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最近,我进行了严密的思考。”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宿主。”
虞谬把衣服晾起来:“问问看。”
绯格丝说:“你是不是从第一天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开始,就在促成这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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