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谬踏出摊位的一瞬间,屠夫们睁着猪眼,死死盯住他。
恶意的视线将他从头舔舐到脚,在虞谬脸上蹭话的血迹上顿了顿,最后落到他手里捏着的肉票上。
过了五六秒,猪脸屠夫们似乎是万般不甘心地移开了目光,随后不再关注他。
“学渣?”
见他真的率先打破现状,雪井在虞谬身后出声,礼貌说道:“都是队友,我们应该一起行动的,不是吗?”
虞谬脚步停下。
这次任务,六个人的联系并不多。
除了最开始一起进来,按理来说,他们会花很长的时间在里世界进行单人行动,运气不好甚至从头到尾一个人也不会遇到,将领域“副本”玩成单机。
但是名义上,他们的确是这次行动的队友,虞谬还只是一个队员,需要听从队长的指挥。
融入废土世界,尊重当地习俗……
虞谬默默说服自己,回过头与雪井对视。
雪井笑着问:“可否告诉我,离开摊位需要的条件是——”
“谁知道呢?或许是十张肉票,或者五六次交易吧。”虞谬说起这个来,脸上没有赌成功可能的忐忑,也没有真正成功的喜悦。
雪井露出思索的神色:“可是你如何确定?”
他一本正经地举例:“根据大多数异能者在污染领域中行动的经验,这样的准确数字是需要靠其他人的死亡来验证的,你先是利用规则杀了一个屠夫,性格明显很谨慎,现在却突然以身犯险。”
绯格丝轻哼一声:“他懂什么,我可是宿主独一无二的系统。”
可惜别人听不见绯格丝的声音,雪井依旧在等待虞谬的回答。
虞谬干脆几步走到他的摊位前,也不管桌子上有多脏了,避开剩下的几个重新归于安静的肉块,双臂往桌上一搭,微微俯身道:“首先……”
“计算一下正常完成这些目标需要花费的时间,再结合C级污染领域的规则应有的难度,我们就能知道,现在的收获已经差不多可以让我们进行到下一阶段了。”
他语气懒散,提不起什么劲儿,一双很难看清情绪的漆黑眼睛被汗湿的发丝半遮住,眼珠微微向上,暼着雪井。
“其次,我不是个谨慎的人。”
“我不喜欢思考,也不愿意顾及后果,所以如果我真的猜错了,那就去死。”
“反正我死了,队长这么聪明,也能从我的尸体上看出规则结论吧?”
雪井诚实地点了点头,微笑道:“你说的没错,但我现在很不希望你死。”
虞谬缓慢地挑起了眉:“现在?”
雪井失笑:“不止现在,或许一段时间内的未来也是。越和你接触,越感受到你的优秀,我就越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绯格丝急了:“这白毛什么意思,他有点暧昧了我说,他不会是基——”
“你是不是认识我。”虞谬却略感凝重地问了一句。
难不成这个白毛,是原主交际圈里的人?
虽然这么猜很奇怪,因为原主在洛尔卡城长大,以前从没有来过东区城。
但他没有原主的记忆,如果原主确实有那么一两个其他城市的人际关系,他也不会提前知道。
这个代号叫雪井的白发青年从来没说过与他是旧识,可是态度却也不像完全陌生。对方表面上对谁都很温和,但温柔之下的冷漠似乎还没有针对过他,甚至在客人对他产生威胁时开口帮了他。
回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六个人都没做过自我介绍,雪井却一见到他就问了一句,你是学渣?
虞谬盯住雪井的眼睛。
他在想,如果对方真的认识原主,那他这段时间与原主截然不同的性格表现,在对方看来意味着什么?
要不然,想想办法让这个白毛死在这儿吧。
雪井笑了笑,说出口的却是:“不,我们素未谋面。”
他没撒谎。虞谬想。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方无论是眼神还是微表情,都证明了真诚,除非是对方控制得太好。
绯格丝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原主以前的熟人逮到了,这样的话他一旦举报你,你日子又不好过了!”
“他否认了见过我,却没否认认识我。”虞谬却在脑子里说,“他没骗我,也没完全说实话,这叫语言技巧。”
绯格丝:“……啊,这样吗,人类真复杂。”
虞谬也笑了,这表情在他的少年脸上出现率很低,但一笑起来,因为总是颓丧着脸而容易被忽视的年龄感就忽然暴露出来。
他问:“你真的希望我能好好活着?”
雪井点头,温声回答:“千真万确。”
“你想要我活,但有人想要我死,就在这个屠宰场里。”虞谬道,“你能出手保护我吗?”
雪井的神色未变,很难猜测他是早就知道这件事,还是现在才知道但不以为然:“我只有辅助异能,如果你信任我,我很愿意给你带来一些帮助。”
“那算了。”没能招到打手,虞谬顿时对雪井兴趣缺缺。
在心中保留了必要时干掉这个白毛的计划,他收回搭在桌子上的手,看了一眼雪井桌上的肉票:“你要跟我一起走?”
“我刚好凑够了五个订单,不会拖累你的进度。”雪井拿上肉票走出来,很自然地冲铁门那边抬了抬下巴,“走吧,下楼。”
虞谬与雪井并肩而行。
走出三四步,他瞳孔一缩。
绯格丝也在心中问:“咦?他怎么这么确定是五个订单?他怎么知道要下楼?”
虞谬不动声色地继续走,在产生要杀掉雪井的想法后的三分钟内,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个家伙……原来在问他这些问题之前,就已经算出了离开领域的条件?
那么,对雪井实力的评估,还要再往上去一层。
这种人大概不是以他现在的实力能杀的,既然杀不掉,还是先交好吧,说不定能变成他自己的人脉,比如让对方以后多给他介绍一些钱多事少的逐金委托之类的?
两人顺利来到生锈的绿色铁门前。
在客人离开后,铁门就又关闭了,虞谬察觉到门没有锁,伸手碰了碰。
熟悉的铁锈触感,麻麻赖赖的硬疙瘩在他的指腹上烙印下凹凸不平的印记。
他想起自己穿越前帮朋友搬家,朋友旧居的铁门就是这样的。
“宿主。”绯格丝打断了虞谬短暂的回忆,提醒道,“我检测到附近存在一个私人的摄像头,是否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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