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怨灵呼啸。
无数负面情绪铺天盖地的涌来,有如实质。
虞谬毫不避讳地抬头与巨人屠夫对视,他能感觉到,屠夫看向他时,并不如表面上那样轻描淡写。
它明明就慌了。
环绕在屠夫身上的怨灵随着虞谬的凝视逐渐变得清晰,从模糊的影子化作一抹抹沾染着污染物质的灰色灵体,虞谬终于看清了怨灵的模样。
那是一颗颗血畜的头。
和他们刚到三楼时见到的那些血畜怨灵一模一样,只是没了色彩,宛如存在于黑白画像里。
血畜怨灵张大着嘴巴,不停撕咬着屠夫的脖子和肩膀,来自怨灵的怨气和屠夫本身的煞气相互对冲,似乎处于一种此消彼长的状态。
如果没看错,被怨灵们频繁触碰的人皮,正在朝着猪皮的方向转化。
正如屠夫利用怨灵攻击他们时,引发的认知污染。
刹那间,虞谬理清了王氏屠宰场里所有污染物的关系。
——在屠宰场废弃后,最后的屠夫带着妻女投向废土,他或许没死,而是在强烈的执念中被污染异化成了怪物。
他变成了它,从最后的屠夫,变成了这里最初的“屠夫”。
最初的屠夫开始重复身为人时的工作。
它在废土游荡,找来一个又一个或正常或异化的牲畜,然后带进屠宰场里解剖。
每当有负责城市之间牲畜贸易的轨道车经过,这个进程就会加快。
受废土与最初的屠夫共同的污染影响,死在他手里的牲畜尸体统统转化为了E级污染物血畜,于是,屠宰场附近总会有血畜聚集。
最初的屠夫制造的血畜越多,与它有因果联系的污染就越多,渐渐地,它们逐渐达到了污染领域形成的标准。
某一天,污染晶核正式诞生了。
它顺理成章地出现在影响了其他所有污染物的屠夫体内,最初的屠夫成为污染源,成了这里的核心,创造了许多由执念演化而来的景象。
穿西装的客人、永远工作的屠夫……以及像血畜一样会跑的“肉”。
但最初的血畜同样是污染领域的一部分成因,在接触到“规则”的力量后,一种更高层次的污染降下,形成了血畜怨灵。
怨灵们怨恨着所有屠夫,它们的“肉”活了过来,势要抓住每一个机会报复,所以规则产生——屠夫不可离开自己的摊位。
一旦离开摊位,周围的肉块就会群起而攻,将屠夫分食。
而它们的灵则围拢在最初的屠夫身边,无休无止地撕咬着,滔天恨意形成诅咒,从表象上解读,诅咒的内容就是……把手握屠刀的屠夫也变成牲畜的模样。
最初的屠夫比血畜怨灵强大太多,一时间也不会受到多大伤害,可它低弱的精神力也决定了它奈何不了怨灵。
于是平衡出现了,污染领域趋于稳定。
直到,一架莽撞的飞梭冲进领域,带来六个各有所图的外来者。
虞谬已经来到巨人屠夫身前,他看见屠夫身体靠近地面的位置翻涌着一股股污秽的白,像油漆一样,还咕噜噜冒着泡泡,将连接处遮挡,并且阻止着正常人的靠近。
巨人屠夫好像真的没有下半身,而是和他最爱的屠宰场融为了一体。
虞谬现在只有昂起脸,才能勉强看到一条胳膊抵得上五六个他那么粗的屠夫的头。
哈,一颗已经被怨灵变成猪头的头颅,眼中的神色却还是充满人性。
愤怒、阴沉、贪婪、麻木,以及看向他时陡然而生的对强大同类的警惕……真是无聊。
虞谬随手捡起一把落在地上的刀。
血肉们朝着远离他的方向逃走后,原本挂在迷宫肉壁上的屠刀就孤零零留在了原地,正好方便了他。
已经有马尾女和智械违规在先,把污染源本体钓了出来,虞谬也就不在乎拿屠刀会不会失去客人的身份了。
他握紧刀柄,避开脚边的白色污染,直接朝着巨人屠夫的腰部扎了一刀!
异能的优势在他拿到武器后显现了出来。
不管屠夫巨大化后有多皮糙肉厚,虞谬的刀刃还是轻而易举地切开了表层,在咕咕流淌的鲜血中,一路穿过肌肉、脂肪,直到整个刀刃没入其中。
虞谬侧身发力,双手握住刀柄,带着刀一路横向切割!
正在追着智械和马尾女砍的巨人屠夫惨呼一声,不顾打在身上的各色子弹,伸出没拿刀的左手就朝虞谬抓来。
智械那边得到了喘息的空档,发出数声机械嗡鸣,似乎想趁机憋个大招。
虞谬只兴趣缺缺地朝临时队友那边看了一眼。
在他看来,一个机械师,一个武装智械,都有点蠢。
很显然,由于怨灵血畜的存在,领域内有很多针对屠夫的小规则。
其中一个就是……比起子弹,巨人屠夫更害怕身体像牲畜一样被切割!
他只试了一次,就成功将屠夫的仇恨引了过来,而那两个笨蛋宁愿用弱效子弹刮痧,都不愿意转变思路改改进攻的路子。
白浪费时间。
由于环境昏暗加上空气里弥漫的血雾和硝烟太浓,虞谬也没怎么看清就转回了头。
巨人屠夫的大手已经当头罩下。
他将插在屠夫肉里的刀用力扭转搅动,在千钧一发之际松手躲避,后撤了一段距离。
巨大的响动让虞谬愈发难受,他随手再捡一把刀,踩着屠夫没来得及收回的笨拙手臂一跃而上。
屠夫深刻的肌肉线条成了他上跳的最佳途径。
几个呼吸间,虞谬以难以辨认的速度上了屠夫肩膀,鼻腔里充斥着猪头上散发出的腥臭,近在咫尺的怨灵们才不管他是不是目标,一股股怨念无差别吞噬着理智。
虞谬举起刀,对准了屠夫已经半猪化的咽喉。
巨人屠夫暴怒而惊惧的眼睛瞪得溜圆,竟然什么都不顾,举着剁骨刀就朝自己的左肩砍去——就像人们为了拍死蚊子并不会在意是否会拍痛自己一样。
与此同时,智械哥憋出了自己能打出的最强一击。
呼啸而来的火炮带着烈焰拖尾,以瞄准与蓄力后的速度直冲屠夫喉咙而去,虞谬听到马尾女大喊:“闪开,这炮威力不够稳定!!!”
他果断后退,但主要是为了躲开屠夫滴着血的恐怖利刃。
下一秒,一切仿佛定格。
已经挥出的一刀来不及收势,重重砍在屠夫自己身上,锋利的刀刃切进肉里,深可见骨。
火炮在屠夫喉咙上炸开,瞬间,爆炸的热浪与冲击朝近处的虞谬席卷而来。
虞谬不退反进,越过屠夫因剧痛而耸起的肩胛骨,在贴近刀刃的位置一蹲。
如墙壁一般大的刀刃,就是他最好的掩体!
屠夫剧烈颤抖,虞谬不得不扒住身下肉块。
待到爆炸的余波过去,他第一时间起身,感受着随屠夫重伤而起伏不定的污染浪潮,漆黑的眼睛凝视屠夫头部。
在一片晦涩的热成像中,一块拳头大小的位置被标成深红。
虞谬集中注意力,将自己全部的恶意与狂躁凝聚成一根尖棱,朝着深红处骤然穿刺!
又是轰的一声。
猪头炸成了猪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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