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打翻日子14

  深夜,宿译正在网游世界里浴血奋战,到了关键时刻,门铃却响了,他没犹豫一秒,摘下耳机,光速抛弃队友,快跑到门口,从猫眼往外一瞅,他一边“嘿”,一边迅速打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醉成尸体的是宿泽,一个男人撑住他,他们身后还站了个高壮女人。

  “阿昕!东子!”

  “大晚上的,别喊了,快把你哥弄进去,我家程东也喝多了。”

  进了门后,童昕驾轻就熟地打开玄关衣橱的大门,从第二层的编织竹篮里拿了两双一次性拖鞋,一双自己穿,一双给了她的丈夫程东。宿译背着宿泽吭哧吭哧地走,她跟上去,等宿译把宿泽丢上床,盖好被子,她悄悄问宿译家里有没有蜂蜜?宿译说那必须得有,没有的话就现捉现挤。

  “你怎么还这么油嘴滑舌?再不改,等到后年也找不到女朋友。”

  “那是比不上你,假小子变身贤妻良母,这得吃多大一丸药?”

  两个人吵吵闹闹退出房间,走到客厅发现程东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宿译两手一摊,说老天有眼,让某人秀不成恩爱。

  “你们三个怎么凑一块去了?”

  “来看你呀,看看你们把店经营得怎么样了,算算今年年底,我还能不能捞着分红。”

  “你少来这套,我哥失踪好几天了,快说,你们干什么去了?”

  “我们就是跟着他一块回来的呀。”

  “我哥回蜃州了?他回蜃州怎么不带我?”

  “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们这群人都生长在海港渔村,彼此熟识,童昕小时候差点被宿泽的妈妈抱回去养成了自家女儿,不过离开渔村后就断了联系,宿译也是进了店才知道海港海鲜商行是童昕支持宿泽开起来的,和童昕一比,他和宿泽的血缘关系不算什么。

  听到宿泽是从蜃州归来,宿译觉得心里不大舒服,蜃州是货源大本营,那是生意上的事,他不明白宿泽是什么意思,以前只是对他隐瞒私事,怎么现在连生意上的事也对他防备起来?

  童昕见他的情绪突然落下,问他怎么了,宿译哼哼着说没意思,都把他当外人。

  “谁把你当外人了?你说话别这么酸行不行?”

  “真拿我当自己人?”

  “当啊。”

  “好,那我问你,苗苗是谁?”

  童昕咋舌,眼睛瞪圆了,宿译没什么城府,见童昕这么惊讶,得意洋洋地说:“我哥藏了一箱子苗苗留下的宝贝。你想不想看?”

  “拿来看看。”

  “你先告诉我,苗苗是谁?”

  童昕面露难色,考虑了好一会,她说:“你以后不要在宿泽面前提苗苗,他好不容易决定放下,你再盯着问,动摇决心。”

  “怎么讲?”

  “没有苗苗了,十六年前蜃州艺联疗养基地烧了一场火,她没了。”

  这回轮到宿译瞪眼睛,他拍拍童昕的肩膀,对她肯跟他交心十分满意。

  秘密在被打开的那一瞬就会失去魅力,宿译拿腔作调地感叹说:“我哥真是个情种。是我错怪他了,之前看他老盯着店里一个已婚已育的妇女看,我还当他是变态呢。”

  “胡说八道!我看是你在偷看吧,”童昕推动宿译,说,“快点,把宝贝拿出来给我看看。”

  宿译钻进书房,再出来时手里提了只密码箱,他把箱子递给童昕,童昕连连摇头,说:“你太坏,拿个有密码的箱子套我的话?”

  “你破不了吗?”宿译使出激将法,说,“我哥在你这里还能有秘密?你试试看,最多五局,密码指定能破。”

  童昕接过箱子,说试试,她拨了两组四位数,试了不行,掏出手机求取外援。

  “喂?是我,哎,我问你个事,宿泽要是给箱子设四位密码的话,你觉得会是哪几个数字?”

  宿译凑过去听,电话里的声音甜甜的,童昕与她讨论密码位数,听到“1030”四个数字,宿译顺手把密码箱上的数字排好位置,他没指望能打开,可是咔哒两声,箱子竟真的开了!

  “1030是什么?”宿译好奇地问。

  电话那头回答:“是首歌。”

  箱子里一共收有十三张画,是用各种各样的纸做衬底,再由数张烧焦的画作残片拼合而成的拼贴画,这一回,宿译总算能看个清楚看个够。

  “箱子里是什么?”电话里甜甜的女声问。

  “八破画。”宿译手拿最大的那一幅端详,随口说道。

  “哦?阿昕,快,拍下来给我看一看。”

  “好。”

  童昕挂断电话,举着手机,认认真真拍了十三张照片,宿译在一旁说:“刚刚嘴快说错了,这些画像八破但不是八破,八破画是一笔笔画出来的,不是拼出来的,你发照片的时候给别人解释一下。”

  “不用解释,她搞艺术的,比你专业。”

  “她是谁呀?怎么会知道我哥用什么密码?”

  童昕不搭腔,她的注意力在画上,一张张翻过,嘀咕着:“我怎么觉得见过这些?”

  “废话,你们小时候好得就跟打包了似的,他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不是,不对,”童昕抬起头,视线定在宿译脸上,说,“你爸有这样的画,最后一次出海回来,你爸给我二伯送过这样的画。”

  宿译想都没想,立刻反驳,说:“我爸这个人一辈子钻钱眼里,小钱看不上,大钱没运挣,他什么都倒腾就是不懂艺术品。他怎么可能会有八破画?八爪鱼还差不多。”

  童昕忍不住笑了,说:“也是,知父莫若子,你讲得对,我二伯也一样。”

  当夜,童昕和程东住在客房,第二天早上,两人跟宿译一块去门店转了转,翻完账本后,这对股东小夫妻踏上归途。

  送走童昕和程东,宿译和店员小侯聊起来。

  “老板今天要来吗?”

  “估计会来,不过大概会晚点,昨晚上喝多了。”

  “老板从哪里回来?”

  “回老家了。”

  “真的?哇,自从我到店里来上班,就没见过老板回家,连春节他都不回家,我还以为他跟家里决裂了呢。”

  “不是那个家,是蜃州。”

  “哦,原来是去进货了。对了,二老板,放顶柜里面的八破画现在要拿出来吗?”

  “拿出来!我自己来拿!”

  宿译拦住小侯,他亲自爬梯子把画从顶柜取出,用袖口小心擦拭画卷的轴头,然后捡了块干净地方把画放好,只等献宝,他急不可待地站到门外,紧盯蔚蓝海岸小区大门,想要第一时间让宿泽看到那些画。

  “小侯,出来坐会!”宿译转了半个身子,朝店内喊,小侯递上小马扎,两人并排坐下,宿译朗声说,“我哥很快就要开始新生活了!”

  “啊?老板要结婚啦?”

  “结个头,女朋友都没有。不过,他要是想有,很快就会有的。”

  “就是,老板长得帅,性格好,除了抽点烟,没一点毛病。”

  “嘁……”宿译欲言又止,舌头在牙齿后转了一圈,终究还是没忍住,说,“以前在海港渔村的时候,他可惨了,没人瞧得上他。”

  “为什么呢?老板人挺好的。”

  “渔村里的孩子整天海里泡着、沙里闹着,全都黑不溜秋、脏了吧唧的,哪有干净的?只有我哥,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你知道的,他连牛仔裤也要每天洗。反正,他往孩子堆里一站,就是个异类。天生的白皮肤,还怎么晒都晒不黑,性格安静,不喜欢凑热闹,然后,大家就给他起外号,叫……”

  “娘炮。”小侯嘴快地接话。

  “那时候还没这个词,”宿译摆摆手,说,“叫小娘们,差不多的意思吧。我小时候不懂事,别人让我喊他姐,我也喊过,现在想想,挺对不住他的。”

  “真看不出来,老板以前是那样的人呐。”

  “什么呀,哪样的人?就是一群坏种欺负人,他倒霉,被人挑中了,太独,又犟,挨打还不求饶,戳着那群人爽点,天天不来搞他一下不舒服。”

  “这种事嘛,得不要命地反抗一次,一次就够。”

  “是,后来被逼急眼了,打了一次,好一点,但也没消停。他就是跟渔村不合,好在后来家里有钱了,花钱读私立高中,换了环境,立马什么都好了。在渔村里被当缺点的地方,到了城里全变成优点。”

  “但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小侯又接了一句。

  “对啊!就是啊!”宿译猛拍大腿,对小侯竖起大拇指,说,“今天我们俩聊得很投机嘛。”

  小侯憨憨地笑,好一会后,他问:“人小时候有那样的经历,心理是不是容易扭曲?”

  “扭曲吗?还好吧。”

  这时,宿泽来了,他看起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似乎昨夜的宿醉并未发生。远远看见他,宿译立刻钻回店里,抱起四幅卷轴,献宝一样捧到他面前,说:

  “哥,我找着了!来,猴子,帮个忙,展开给我哥开开眼。”

  宿译个性张扬,嫌弃两个人展示不够排场,又从别的店里拉来两个壮丁,四个人一人执一幅卷轴打开。

  宿泽定在原地,扫了几眼,没见到他笑,宿译心里没底。

  “多少钱?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你喜欢就好。”

  “多少?”

  “两万八。”

  “收起来吧,”宿泽低头操作手机银行,说,“转过去了。”

  “那我就不客气喽。”

  宿译笑嘻嘻地卷起画轴交给宿泽,没想到,宿泽却不接,他向后退了一步,说:“你帮我处理掉吧。”

  “什么意思?”

  “扔了也行,扔远一点。”

  说完这句话,宿泽撇下所有人,钻进店里,宿译一脸错愕,不知所措。

  这组画淘来不易,宿译费了不少力气,周围的嘲笑声让他觉得宿泽让他丢的不是画,而是他的脸。

  宿译气极了,他一把从小侯和其他人手里夺回卷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垃圾桶前,眼看着就要把画全部怼入脏兮兮的垃圾桶。

  小侯追上来劝他别冲动,宿译心疼钱,到底没舍得,他把画往腋下一夹,气鼓鼓地走上大马路。

  “二老板,你去哪里呀?”小侯忧心忡忡地问。

  宿译恼火地回答,说:“去古玩市场处理破画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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