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兄……厉害!”
李清风有些佩服鲁达这手驭使累土泥人,抽丝剥茧的手段。
他等练气修士,法力、法器尚不算高深,少有人具备类似袖里乾坤、壶中仙等芥子储物的手段。
基本要靠驴子等牲畜托运行李,用房屋来安置繁琐的修行所需。
兵马坛的炼制和日常祭养,可不简单,锱铢甚多。
那黄褐老道,肯定需要一个地方栖身。
而且留存不少重要之物,不会轻易舍弃。
所以黄褐老道,大概率还会折返此处,打包行李细软,再离开渭州城。
鲁达轻轻点头,侧耳听泥人话语。
那胖泥人还在慢悠悠的替鲁达盯梢,跟踪黄褐老道三人。
留在自己耳边的,是那只瘸脚泥人,在当做传音筒,给鲁达提供信息。
不过鲁达还是有些好奇,轻声对瘸脚泥人说道,
“可是,那胖泥人是怎么知晓,这院子的气息和那道人的气息吻合呢?”
瘸脚泥人坐在鲁达的耳廓外,悬着一只脚。
此刻闻言,凑在他耳朵上道:“我们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了呀!那狗官……退休的狗官跑得太慢了,是弟兄几个轮流架着他,一趟趟核实、分辨气息。”
“它就只会搬运点无形之物,嗅嗅味道,主公切勿被他蒙蔽圣聪。”
好吧,鲁达还以为那胖泥人搬运无形,万里追踪的能力有多么玄妙,原来也靠人力啊!
“那我等就在附近埋伏,等那外道回来。”
李清风在院外绕了圈,查明地势分布,然后快速交代,制定战术,
“下山时,师尊赐予我一则‘画地为牢’的符篆,可让一定范围内的五行道韵失衡动荡,无法施展遁术,但只能维持半刻钟。”
“那外道一回来,我便激活符篆,届时三师弟立刻去请所有的屠夫,持刀而来,为我等助势;二师妹则随时准备好蹈火,若有必要,烧尽整座院子!”
说到这,李清风又看了鲁达一眼,
“我与鲁兄,便一起进院子,来个瓮中之鳖!”
鲁达听了李清风絮絮叨叨一阵繁文缛节的,早就不耐烦了,闷声道,
“半刻钟么?那也够了。”
说罢,便甩着膀子跳过院墙,进了屋。
李清风三人傻眼了。
李清风着急道:“鲁兄,你这是何意?”
鲁达的声音遥遥从屋里传来,
“天寒地冻的,哪有抓贼的受苦,贼人在外逍遥的?洒家就在这屋里等他回来!”
……
第二日深夜。
几道鬼魅般的身影,从屠肆院墙里穿了出来。
黄褐老道左看看,右瞧瞧,见并无异样,本下意识想问一句‘何人跟踪’,却被女童一把捂住了嘴。
“师尊,没人!!没人跟踪!快快回屋打包行李,开溜吧!”女童急了。
“也是。”
黄褐老道想着哪里会这么倒霉,于是这次就不诈了。
他点点头,三人又蹑手蹑脚,靠近了院子内屋。
“咦?院子内外怎么这么干净,有人来过?”黄褐老道眉头一皱。
“应该是屠肆派人打扫过,无妨,兵马坛外我用小鬼遮蔽,凡人无法看见。”男童讨功似的说道。
黄褐老道满意点头,凑进了屋里,便见屋里似乎还冒着亮光,摇曳不定,从窗户缝隙中投射出来。
“尔等离府时,没有灭灯?”黄褐老道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没有啊,莫非是今日月光大作,照到兵马坛上的亮光?”
女童猜测道。
几人正说着,便听见屋里传来咕噜咕噜似乎在喝水的声音,还伴随着某种类似混杂了血腥味的酒气!
咔嚓,咔嚓!!
如闸刀切碎骨骼和甲胄,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后,是绵长有劲的咀嚼声。
屋里黑洞洞的,三人看不分明,只见一条影影绰绰的身影还在对窗扭动,状若神魔。
“莫非是我的兵马出世,在享用蜈蚣血食?这么大体魄,妙啊……”
黄褐老道搓着手,面露激动,暗暗笑着,随即推开了门。
两个童儿跟上,自觉的随手关好门。
房里果然没有点灯,而或许是开门的动静,惊动了刚才那身影。
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只有细细如鲜血流动的声音,从帷帘后的桌子上传来。
“好兵马,好兵马!如此警觉,真是老道的心肝儿,老道定要好生培养你,让你当个兵马元帅!”
黄褐老道揭起帷帘。迈出一只脚,就待去摸自个儿的好兵马。
却见得月光婆娑,被云雾遮挡。
屋内,却骤然迸射出亮光,清晰可见,居然是从一根手臂儿粗,通体雪银的镔铁棍上传出!
宝光照耀,三人光下打眼一看!
只见桌子上坐着一个壮硕大汉,几乎赤条条的,解了衲袄的扣子,上半身衣服搭笼在腰上,挽起一只裤脚,腿毛凌乱。
大汉一拳砸碎不安分的大蜈蚣脑袋,就朝兵马坛的坛子里塞,边塞还打着酒嗝,
“蜈蚣泡酒,法力我有……兀那鸟道,还有蜈蚣没,速速取来!”
“啊啊啊啊!!!!!”
黄褐老道见状,愣了下,继而气得双眼通红,冒着火光,疯癫般的冲上来,
“我的兵马,我的蜈蚣……狂徒找死!!”
轰隆隆!!
然而鲁达似乎早就在等黄褐老道破了心境,主动出手。
此刻一把握住身边雪花镔铁棍,身躯前踏,双手抡圆,倏然向前一个纵跳,棍身嗖的如潜龙出渊。
沉闷破空声还在耳中,镔铁棍已狠狠朝黄褐老道头颅砸下!
这一刻,鲁达的眼中,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清澈冰冷,眸光如一,那浑身磅礴的气血与法力在此刻合一,传递至镔铁棍上,棍身都振动附和起来。
于是,漆黑内屋之中,倏然亮起一片如收扇般的宝光。
宛若利箭,瞬间刺入在场众人的眼底!
“不!!”
黄褐老道瞳孔放大,全身各处,每个脏器似乎都在发出求救。
但他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这幕,眼底倒映的那道寒光,越来越近,却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为渡命中劫难,除掉天克自己的穆润,才回到渭州。
而此刻,他突然认识到一个恐怖的真相,那就是……他算对了!
咔嚓!
势大力沉的棍尖,带着清脆啸声,直接打爆了他的头颅,血浆绽开后,棍身更是顺着脖颈、躯干一路向下,这些部位宛若猪肉遇见烧红了的铁钳,纷纷融化、滴答下来。
最终镔铁棍彻底将黄褐老道砸成两截,最终却羚羊挂角,在距地面数尺距离停下。
呼!
飓风漫卷,吹飞帷帘。
鲁达缓缓站起,看着另外两名道童,狞笑一声,
“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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