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低下身子，看着那些缝合面。
8号可以发现明显的肋骨钳碎的痕迹，拆除缝合线之后，放开覆盖的皮肉脂肪。
胸腔内部已经没有了心脏的痕迹，左侧方的肺部有肿大、被翻开的痕迹。
手机满瓶暂时没找到对应的电子记录，说明可能还没录入系统，或者这心脏器官丢失的问题，是一桩苟且事情。
看来等会还得去翻纸质文件。
接下来是23号，经过仔细检查，发现丢失的器官是肝。
也就是说，只有女性的身体器官没有被摘除，如果这些行为就是那位神秘敌人所为，是否意味着，对方在收集人体器官。
那到底是需要这些器官，举行什么奇怪的巫术仪式，还是像垃圾佬到处凑零件，最后组装成一个完整的主机一样，要制作一个怪物躯体——
这些都是自己需要尽快查明白的事情。
周明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画了一个简陋的人体模型，把心脏和肝的位置标注。
同时还在思考着，哪部恐怖片里面的敌人需要人体器官。
返回办公室之后，朱四海并没有注意到周明的异常，他还以为这位年轻人责任心强，主动按照构造图巡视了一圈存放尸体的舱室。
老朱感慨道：
“哎呀不用那么着急的，虽然操作规范里的确规定每隔两个小时要巡视一次。但是碰到楼上打电话下来，我们没接到，又得扣一些绩效。”
“所以那帮干行政的混蛋，真应该让他们也出点人每个月来这里值班。”
周明则趁机问道：
“今天这三具尸体都已经搬到后门口了，我看殡仪馆的车上还有很多空位，为什么又要把这三具尸体推回来？”
朱四海舔了舔有些发干的舌头，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说道：
“还不是钱没结清呗，其实都和人家说好了可以拉走，留在我们这里也没什么用。但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想的这个阴损的办法。”
“死者家属要把手术还有住院费结清，再把尸体送到殡仪馆。”
“如果不结清的话，就拖上个两三天，也不违反影响影响规定，叫什么尸体疫病管理处置办法。”
“这帮孙子搞钱的法子越来越难看，还好只是拖个两三天，他们也不敢闹得太过火。”
周明记住这个所谓“两三天”的时间，如果死者的尸体要摘除器官的话，这一段时间是最方便的。
毕竟没人会关注太平间里发生了什么，重症监护室和儿科急诊门口，才是动静最大的地方。
“那如果要找到这些尸体对应的档案，要去什么地方看。我看这些柜子编号上，连个名字都没有。”
周明假装好奇问道，他需要找到更多的共同点。
朱四海解释道：
“以前送尸体下来的时候，会有随行的档案副本，还有死亡证明。现在都是电子档了，不过除了有领导来视察之外，基本上要半个月才更新一次。”
老朱这会儿也没那么困了，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正要继续说些什么，桌案上就传来电话铃声。
“完犊子，本来还想指点指点你一些摸鱼法子，唉，看来你第一天上班就得跟我去干活了。”
“诺，把口罩戴好，等会不要有任何表情，免得精神崩溃的家属误会。如果有人冲过来，咱们就往边上站，让保安去拦着。”
朱四海飞快地嘱咐着，然后接了电话，低声下气唉唉了好几声。
他很快换好衣服，推着担架车，来到了电梯口。
周明问道：
“整个地下层室，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朱四海毫不在意说道：
“你要是把那些死人也当人，那就另当别论了。放轻松，这一层甚至保安都没有，谁会来找死人麻烦呢？随身财物早就被收拾好给家属，或者被警务那边带走了。”
“唉，就像人啥都不带就被生下来，现在也啥都不带就被送到这里。”
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医院主楼十七层，这里并不是重症监护室，也并非手术楼层。
尸体会经过临时处理后，在这里转交给太平间人手。
周明和朱四海在电梯口等了几分钟，对面的电梯打开，几个医生护士推着一具尸体过来。
他们当着众人的面取下了死者身上的医院衣服，丢到附近的担架车下方的篓框里。
这都是医院财产，每次用了一个，来路明细都要有留底。
“老朱啊，这是新来的？嘿嘿，你们运气不错，这是个警务系统那边送过来的，具体犯了啥事我们也不知情，不过没有抢救过来，就让送下来。”
“这些麻烦点，等会会有法医派过来，要写死亡报告。你要给打下手，可不敢让新人去干活。免得被投诉，哈哈。”
说话的医生指挥着护士们抬着这具尸体移交到朱四海手里的担架车上，随后就一拍屁股走人了。
朱四海摇头叹了口气，暗道晦气。
他和周明一起拉上裹尸袋的拉链，在这个过程中，周明仔细打量着这具尸体。
约二十岁左右，比陈飞还要年轻。
肢体柔软没有尸僵，甚至还能摸到尚未软化失去支撑的动脉血管痕迹。
颈部有挤压痕迹，不排除窒息死亡的可能。
面部皮肤焦黄，胡茬未清理，生活习惯可能不健康。
左侧腹部和手臂有手术创口，胸腔前方有急救的电击烧灼痕迹。
那就是心脏电击和动脉鼓动急救都失败了。
两人推着车回到电梯，朱四海摘下口罩，面色有些不满。
周明问道：“是因为等会要有法医来的原因吗？”
老朱点点头，狠狠道：
“他奶奶的，运气也太不好了，走正常流程，他们警务系统送来的，就应该送回他们法医那边去。可每次都是为了求方便，在我们医院就地解剖写死亡报告。”
“每次都让我打下手，完了操作台还要我来收拾。也不知道给我多发点工资。”
周明安慰道：“我在考对应的工作证，今晚让我来打下手吧。”
朱四海闻言，下意识地想要吸一口烟，笑道：
“你可到时候别给我吐上面了，出了解剖事故，要被骂死哟。”
嘭滋滋滋——
电梯忽然停止了运行，卡在了地下二层和三层之间。
应急灯光打开，代表着电梯的主供电系统出现了问题。
在闪烁着红光的信号灯摇摆下，躺在裹尸袋内的尸体，显得越发惊悚。
“靠，老子明天就去举报行政那帮狗玩意贪污腐败。除了医院的UPS（不间断电源）供电他们不敢动，这其他地方真都敢外包出去。”
朱四海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情况了，接着解释道：
“底下一共四层的电梯供电还接给了外面承包的停车场，问题不大，过几分钟就——”
嘭！
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从电梯厢正上方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踩在上面。
几乎只是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闪烁着的红色应急灯光，晃在三人的脸上。
裹尸袋的拉链，不知为何松开了些，露出了死者的面部。
周明警惕起来，身后摸到了随身挎包内的锯刃握柄。还好发的衣服空间很大，能藏许多东西。
他喃喃道：
“这可不是什么电力故障，有东西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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