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依言坐下,靠在陈设了厚厚羊毛椅垫,华贵的扶手椅上,沉默着喝了一口茶,听着壁炉的炉火里,木柴干裂的毕剥声。
从邓布利多要求他深夜单独前来,连画像都遮蔽的举动来看,这位顶级的白巫师,一定发现了什么远超想象的秘密。
以至于,他要如此大费周章地保密。
沉默了一会儿,邓布利多开口了。
“圣诞节那天晚上,你询问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直到现在,无论你通过什么手段说出那个名字,我依然没有办法听到。”
“但我能察觉到,时间流逝了。”邓布利多平静地叙述,“毫不谦虚地说,自从接触了福克斯,就没有多少人能在心灵的领域愚弄我了。哪怕是这种神秘的力量,也不例外。”
这是一位顶级的大脑封闭术师的自信。
“所以,在你走后,我立刻检查了我的大脑。如果有力量篡改了我的认知,那我一定留下了反抗的痕迹。”
“果然,我发现了……一片空白。”
空白?
邓布利多慎重地点点头,“这是记忆魔咒的应用之一。只要发现了记忆中的空白,我就知道,这是我自己主动遗忘的内容——也是即使放在冥想盆里,也会招来危险的重要信息。”
主动遗忘?
李维有些疑惑,猛地省悟。
邓布利多这个等级的心灵高手,已经深深理解了记忆魔咒的原理。
如果有巫师,想要清除、篡改一段记忆,可以针对性地做得干净。
但,如果这些大脑封闭术师,主动把对应的记忆消除、篡改呢?
把它们篡改成空白的记忆,连带前因后果,藏在秘密封锁的柜子里,留在心灵的最深处。
这样,就能最大程度地,保留需要的秘密!
就像先前的伏地魔那样。
这些心灵领域的大师,能够事先操纵自己的意识,把它们深深保护起来。
但是,又有什么记忆,值得这样保留?
又是什么记忆……
让邓布利多这么强大的巫师,都无法抵抗背后的风险,只能主动篡改记忆,瞒天过海?
李维的心里,逐渐升腾起阴霾。
“看来,你已经理解我想说的了。”邓布利多严峻而满意地,看着李维逐渐严肃的脸色,“这种我不得不主动遗忘的信息,内容多种多样,千奇百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太过危险。”
“只要知道,就会引发巫师界的一场风暴。”
李维知道,邓布利多在提醒他,无论想知道这个信息做什么,都要注意后果。
“还想要知道吗?”
面对邓布利多的询问,李维只是坚定地点点头。
他不可能放过就在眼前的线索!
“旺盛的求知欲。作为教授,我很喜欢这种品质,但作为一个老人,我有点头疼。”
开了个小玩笑,邓布利多看了看李维的巫师袍。
深黑色的衣袖上,拉文克劳学院的蓝色徽章,正在炉火的照耀下,闪着熠熠的光彩。
他指了指桌上安置的那个浅浅的石盆。
石盆的边缘,刻着古代如尼文和繁复的符号。
一缕缕轻烟般的银白色的雾气,互相纠缠,在石盆里形成漩涡,缓缓旋转着。
“我已经把篡改以后的记忆,都放进了冥想盆。”邓布利多站起身,对着李维示意,要他走到身边,“人类脆弱、善忘,会被记忆的表象所蒙骗。但既然你渴望知道,那个名字背后的秘密……这只冥想盆可以帮助我们,穿透幻象,找到这些记忆背后隐藏的联系。”
他一只手探入了冥想盆。
刹那间,李维觉得那些记忆烟雾的银白色的光,在他长长的白胡子上反射得模糊不清。
恍惚间,邓布利多伸出衣袍的手臂上,似乎有很多细纹一闪而过。
像束缚住手臂的枷锁。
再定睛去看,只是冥想盆里的轻烟,在空气中旋转而成的银白纹路。
李维调整心境,让灵魂暂时暴露出来。
做过藏魂仪式之后,如果他不主动如此,冥想盆就没办法让他沉浸进去。
他也把手伸进了冥想盆。
仿佛一下子栽了进去,两人被冥想盆的漩涡吞没。
“感觉如何?”
李维听到了一个声音。
“像是穿过了一层特别薄的水面。”
深吸一口气,李维发现自己正蹲在地上,站起身,回答邓布利多。
这里是一条凹凸不平的乡下土路。
正是夏天,尘土飞扬,毒辣辣的太阳直射下来,令人头晕目眩,路上的扬尘似乎都炙烤出了细微的白色烟气。
一些荒凉的杂草,左一簇,右一簇,散落在土路两边。
看起来正是大中午,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几只母鸡,远远地在旁边篱笆里咕咕地叫唤。
极其冷清。
在土路尽头,伫立着一幢老房子,从装饰来看,像是很久以前就建起来了。
“戈德里克山谷,我出生的地方。”
邓布利多笼着手,看着远处。李维察觉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过了几秒钟,邓布利多指了指房屋:
“这里景色不错,对吧?那里就是我的家。走吧。”
说是走,实际上,李维很快发现了,在记忆里并不需要费力。
两人迈着步子,飞快地向那幢房子飘过去,偶有挡路的篱笆和围墙,像是透明人一样,都可以直接穿过。
“在记忆里,我们完全自由。”邓布利多提醒李维,“没有人能看见我们。唯一的限制,就是不能够距离当时的我太远。因为这是我的记忆,我没有到过的地方,就不会显现出来。——好了,到了。”
邓布利多率先飘进了老房子的破旧木门,李维也依言跟上。
典型的英国乡下房屋,装饰简陋,很多地方都是被钉起来的宽木条和木板。
红棕色的木纹桌子上,一只神气活现的凤凰蹦蹦跳跳,正在叽叽喳喳地说话。一个目光炯炯的年轻人,坐在长凳上,很注意地听着。
一边倾听,这个年轻人手里的魔杖一边在划着复杂的花式,显然是在试验凤凰所说的魔法。
他失败了,魔杖尖端只飘出几缕细小的火花。
一人一鸟,声音都模糊不清。
“教授,这是你?”
李维望向邓布利多。
相比起现在温和、从容的邓布利多,那个年轻的邓布利多鼻子还没有弯曲,眼里也充满了精力充沛的野心。
如果说现在的邓布利多是一只宁静的羊,那年轻的邓布利多就像是一团火焰。
邓布利多有些怀念地点了点头,看着年轻时的自己。
“这时候的我,已经早早和福克斯相遇。”
“它提出要教导我。可惜这时候的我,太过年轻气盛,不理解它想表达的真正含义……”
“凤凰希望和有智慧又有意志的人合作,就像是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结合体。”
“如果只有意志,判别是非的智慧不足,就容易犯下追悔莫及的错误;如果只有智慧,没有为重要之人战斗的意志,又容易明哲保身,迟疑不前。”
邓布利多说这句话时,意有所指地看了李维一眼。
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
李维忽然想起,邓布利多曾经说过,自己和赫敏,一个拉文克劳,一个格兰芬多,很好。
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很快,邓布利多转过头,专注地望着年轻时,蓬勃昂扬的自己。
“现在的我,还不理解福克斯的想法。这些可爱的生灵十分挑剔,如果不理解它们,就没有办法接受它们的力量——和那些秘密的知识。”
“但这些只是题外话。李维,注意看吧,他要出现了。”
年轻的邓布利多,依然苦恼地挥舞着魔杖,却总是无法成功。
终于,他气恼地一挥手,盯着凤凰福克斯,似乎在质疑这只神奇动物,是不是在有意拿他寻开心。
就在这时,一个轻佻、漫不经心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如果你继续信赖那只畜生,那你很快就会被它吞噬。”
李维只觉得心里一震。
他只听过一次这个声音,却似乎永生都难以忘记。
这正是……
那个神秘莫测的男巫,亚雷斯塔·克劳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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