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里，那条大黑狗蹲在房间门口。
它几次想要偷偷溜走，但李维发现之后，就薅着狗头把它拖了回来。
庞弗雷夫人的羽毛笔，唰唰地自动跳到墨水瓶里，吸饱了墨，在羊皮纸上跳动。
“三年级就这么劳累，相当少见……你大可以把过剩的精力放在四五年级，格兰杰。那时候你们面临O.W.Ls考试，会比现在忙碌得多。”
庞弗雷夫人柔和而又带着责怪的目光，投射在坐着就诊的赫敏身上，“我会给你开一些提神的汤剂，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你最好还是和那些老师商量一下，减少一些课业，保证足够的睡眠——你起码有半个月没有好好睡觉了。”
李维紧紧注视着赫敏。
赫敏垂下眼睛，很快地转过了脸。
庞弗雷夫人没有多问。在学生群体里，她一向以不会多管闲事而出名。
她接着蹲下身，摸了摸那条大黑狗，引得它发出了不满的低低吼声。
“十分正确的应对。它曾经受过很重的伤，但治疗魔咒让它的伤口都快长好了。海格那里的狗？他确实对神奇动物很在行，但我要说，他对自己可真不怎么样——咳。我们需要再来一点滋补的魔药，神奇动物的话，大概需要减量——”
庞弗雷夫人走到帘子后面，推开玻璃药柜，弯着腰寻找着一人一狗用的药剂。
大黑狗在原地正襟危坐。有了之前的经验，它已经放弃了逃跑。
李维走到椅子旁，手扶着赫敏的脸颊，慢慢把她的脑袋扶正，不让她回避视线接触。
“半个月没有好好睡觉了，嗯？”
李维的目光清澈而严肃。
赫敏劳累的情形，比他预估的还要严重。如果不是今天遇到庞弗雷夫人，她恐怕还会隐瞒。
仰着脸，眼神躲闪着，赫敏还想说些什么。
她的语调里，透着明显的故作轻松：“这没有什么……庞弗雷夫人也说了，在四五年级的学生里面，这很常见。”
但视线一和李维相接触，赫敏就说不下去了。
“现在你一共上多少门课？”
李维记得，在暑假里，赫敏选了所有的选修课。但开学以后，有好几门课的时间就互相冲突了。
他本来以为，赫敏已经退掉了其中的几门。但现在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十二门。”
赫敏乖乖地回答，仿佛失去了抗议的力气。
被李维发现了真相，她也不想再掩饰满身的疲倦，靠在椅子背上，像洗脸的小松鼠似的，揉了揉自己困倦的脸颊：
“算术占卜我不可能放弃，它是我最喜欢的课程。保护神奇动物课……我实在不喜欢弗洛伯毛虫。我和哈利曾经试探海格，说我们想要退课。你真该看看当时海格可怜巴巴的表情，李维，我们当时觉得，退课成为了一种罪恶。
“麻瓜研究也很有趣，从巫师的视角研究普通人，让我能理解我们是被如何看待的；占卜课，特里劳妮就是个大骗子，但至少能喝茶吃点心，休息一节课的工夫。最后的古代魔文，我更不可能放弃。”
太卷了。
只是听赫敏的课程安排，李维都觉得脑仁发疼。
赫敏说起她心爱的课程来，却是如数家珍——当然要先排除保护神奇动物课和占卜课这两门。
什么先天学霸圣体。
“这么多课，怎么上得过来？”
李维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他实在是觉得，赫敏的精力有点离谱。
喜欢学习，也不是这么个肝法啊？
在巫师袍的领口处摸索着，赫敏抽出了一条细细长长的金链子。
她举起那链子，李维看到，上面挂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小沙漏。
“用这个。”赫敏望了一眼帘子后面还在拿药的庞弗雷夫人，特意压低了声音，“时间转换器。
“这是返校第一天，我从麦格教授那儿拿来的，我靠它上了十二门课。麦格教授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她给魔法部写了好多信才为我申请到一个。她必须向他们证明我是个模范学生，而且绝对不会把它用于学业以外的事情……我把它倒转，然后就可以重过一段时间，所以我能在同一时间上好几堂课——我甚至还能用它腾出一小段时间睡觉呢。”
李维握住了那个小沙漏。沙漏上面，还带着赫敏温热的体温。
这个小小的沙漏，居然能够操控时间？
的确是极其奇异的力量。但——
“不许继续用它了。”李维明确而直接地表达了态度，“时间不是这么轻率的东西，你会累垮的。”
他终于知道，赫敏为什么会这么疲累了。
为了多上几门课，就操纵自己的时间？
前世的传奇故事里，李维也从没听过这么离谱的操作。
哪怕时间允许，人也会神经衰弱，乃至于……缩短寿命！
赫敏愤愤不平地瞪着李维，颇有些不服气：“我能顾得过来，只要多喝一些精力药剂。等巴克比克的事情过去——”
“那时候你就已经垮掉了。”又好气又好笑，李维忍不住一把扯住赫敏的脸颊，轻轻拉扯，“想学什么东西，我和夏尔玛可以教你，何必把自己压榨得这么狠？”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对不听话的小女巫，施以正义的制裁。
赫敏气呼呼地瞪着李维。
她想了又想，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沉默下去，别过脸，不吭气地任由李维折腾。
其实，李维大致能猜出赫敏的心理。
天性喜欢知识和学习，固然是重要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这几个同伴的天赋太高了。
李维和夏尔玛自然不用说。卢娜的灵性天赋也极其强大。赫敏耳濡目染，难免会想要比较，想要更加努力。
这是很正常的心态，但李维难免就有些心疼。
等找到双胞胎说过的那个屋子，给她想想办法吧。
恰好在此时，庞弗雷夫人拿着药，掀开了帘子。
“庞弗雷女士。赫敏太困了，可以借用这里的床睡一会儿吗？”
瞥了一眼赫敏依然满是倦意的脸庞，李维忽然提议。
他实在是不放心。以赫敏的倔强，一离开他的视线，可能还会去继续忙碌。
庞弗雷夫人看了看赫敏，又看了看李维，反复了几次，终于迟疑地同意了：
“可以。但我要提醒你们，这张床是单人床。”
本来还有些负气，听到这句话，赫敏的脸蛋一下子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几分钟后……
这只不安分的小花栗鼠，被李维半强制半哄骗地，推到了洁白的病床上。
明明还满是不愿意，但赫敏的头一沾到枕头，几乎就立刻闭上了眼，睡着了。
深棕色的长发蓬松地披散着，小女巫微张着嘴，全然不顾睡相。
她太累了。
轻柔地把她压住的头发拨到一边，李维握住赫敏的手掌，感受着她的心跳和脉搏。
他没学过医术，也不会什么回复的魔咒。
但他最近修行的十字天经，刚好有定魂安神的功效。
把大黑狗抓过来，一边撸着狗头，李维一边低声念咒。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睡梦中，赫敏的眉头更加舒展了，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而那条大黑狗，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了无生趣地望着李维。
你照顾她就照顾好了，为什么不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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