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一波城破

  忠字营和恒字营离柏家圩子一百步列阵,再近就进了圩子里鸟枪的射程了。

  土圩子里面都是一些私盐贩子,哪里懂什么正规作战的兵法。

  看到大批官军到来,圩子里大乱,大呼小叫,慌忙关闭寨门。

  庄丁们拎着火绳枪、弓箭、大刀长矛乱糟糟跑上土城墙,有小头目不停约束,做守城的准备。

  邵恒忠一眼望去,这个圩子土墙比七圩还矮得多,人也比七圩少,唯一的优势是有火枪,可也没多少,能有三分之一拿火枪的就不错了。

  嗯,只要敢顶着火绳枪铅子冲锋,我恒字营自己就能拿下这个圩子。

  在打溱湖的时候,恒字营的任务,不是在出口堵人,就是大战过后的拉网搜索,让这些老兵们很不忿。

  唉,谁让我们枪练得时间短呢?

  这次攻城,我们一定要好好表现,恒字营都是有血性的汉子,不怕拼命,一定不能叫忠字营看轻了。

  这边奉命攻城的恒字营摩拳擦掌,那边宋老三率领的忠字营二百老兵组成的火力支援部队已经开火了。

  匆忙中无秩序上城的庄丁一个个被打倒,等死了二十多人,才乖巧地不约而同卧倒。

  淮军中号角声起,早已准备好的忠字营和恒字营攻城部队抬着梯子冲了上去。

  恒字营邵恒忠亲自带队,忠字营林波仔依旧当先锋,各率三百人冲锋。

  一百步的距离,就是一百五十米,冲锋跑到城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啥?人家百米不到十秒?咳咳,这边扛着梯子呢,身上还背着枪,而且,冲锋队里也没有短跑冠军。

  攻城梯子是传统战具,恒字营打七圩的时候就用过,忠字营这边,团练驻地还叫杨家圩子的时候仓库里就有,只不过以前没用过。

  城上拿火绳枪的都是相对的精锐,第一波被火力支援队打死了十几个,还有四十多杆枪能打。

  这边扛着梯子冲锋,城上白烟四起,四十多火枪兵卧倒射击,来了个鸟枪齐射。

  火绳枪基本无法瞄准,齐射蒙概率。

  前面八十多人扛着八架梯子冲锋,只牺牲了六个,梯子就搭上了城墙。

  火绳枪要重新填装可相当慢,这边刚塞好黑火药,还用通条往枪口里怼铅子呢,那边攻城的都顺着梯子猫腰上城了。

  本质原因还是城上人太少,火绳枪只能齐射,实现不了连续火力。

  火绳枪能趴着射,拿弓箭的卧倒了就射不了了,攻城部队的伤亡到此为止。

  攻七圩的时候,梯子是竖着的,爬城很艰难。

  这边土圩子要矮得多,梯子是个斜坡,架梯子的先锋扶着,后续的士兵端着枪,几乎是小跑着就上城了。

  宋老三那边,看见城上露头的就是点名射击,第一批八名士兵冲上城头的时候,城上的人都是趴着的。

  八杆枪近距离打趴着的人,几乎是顶着脑袋射击。

  后续士兵源源不断上城,大多数城上守军连起来跪着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就稀里糊涂被打死了。

  攻城不到十分钟,一波城破。

  邵恒忠和林波仔是双先锋。

  林波仔奋勇争先,第一个冲上城头。

  邵恒忠跟林波仔不一样,是拎着转轮手枪在参与攻城的三百恒字营士兵后面督战的,他上城的时候,战斗都结束了。

  圩子的大门被打开,一千多士兵入圩子,圩子转眼易主。

  这次城破过于迅速,圩子里的人都没机会从圩子西面的运河码头和南面的长江码头上船逃走,被一锅端。

  话说柏家圩子为啥这么好打——他们的私盐生意不好,没钱啊。

  运河上的私盐买卖可一直是青帮的禁脔,他们作为洪门弟子能插手,还是投了青帮大佬侯博秋的原因。

  新入行没经验、没人脉、赚钱少,这圩子的城墙就高不了,也变不成石头的。

  赚钱少是相对的,只要沾上“私盐”两字,那就比七圩子刘二拐子那种靠收人头税搞钱的赚得多。

  这次在柏家圩子的缴获,肯定要比七圩子多。

  单是“绿眉毛”运盐船就缴获了二十多艘。

  这种船船头形似鸟嘴,船头上方有两道绿色弧线,因此得名。

  这种三桅木帆船,速度飞快,远胜撑蒿的溱湖小船,这下以后运兵可方便多了。

  至于架船的水手——淮军就是不缺水手,泰州兵不需要培训,几乎个个会架船。

  圩子里缴获的黄金、银子、大量的私盐,有海青领人负责清点看管。邵全忠入圩子后,第一件事,集合队伍,发赏。

  发赏要即时,才能激励士气。

  邵全忠背着手训话,“兄弟们!打仗勇猛冲锋的不能吃亏。

  阵亡的兄弟,按照咱们先前讲的章程,抚恤八十两,每年遗族抚恤四十两,连发五年,邵某决不食言!”

  要不说打仗费钱呢,这一下子接近两千两银子就没了。

  但这钱得花,否则下次谁还给你冲锋?这是发给活着的士兵看的。

  “先登出列!”

  一个恒字营的勇士和林波仔出列,两人几乎同时豋城。

  “先登每人赏五百两,扛梯子冲锋在前的,每人十两,现在就发!”

  士兵们一起欢呼。

  打仗发钱是王道。当年我大明周王抬着金子现场发赏,愣是靠家丁和临时征发的普通壮丁,挡住了李自成老营的攻城,黄金砸下去,闯王都能打败。

  先登赏五百两多么?一点也不多。别看是县官年薪的十倍,人家可是拎着脑袋玩命的。

  自古斩将、夺旗、先登封赏最厚,李如松打平攘,先登赏银五千两。这边淮军家底没那么厚,可也不能太掉链子。

  邵全忠亲自发完赏金,排着兄弟波仔的肩膀,“波仔啊波仔,我要批评你。

  别看你这个连长月饷才九两,可你升营官有困难么?没多久的事。

  营官每月饷银五十两,办公银一百五十两,你一年拿两千多两轻轻松松。

  你是要当大官,大有前程的人,学着点恒忠,即使当先锋,在后面督战就行,以后就别跟手下争先登这五百两了。”

  “遵命!”

  林波仔答应得痛快,到时候是不是能听话可就不一定了。

  “报告,捉到圩子里主事的洪门柏氏兄弟,还有从七圩逃出的刘氏族人十二名。”

  邵全忠面带笑容,说出的话一点不温柔,“刘二拐子的族人就地处决,柏氏兄弟留着,等一会我见他们。”

  邵全忠在七圩杀俘灭口,已经跟刘氏结下了不可解的深仇,必须斩草除根,没有和解的余地。

  见柏氏兄弟前,邵全忠做了点准备。

  柏氏兄弟心中惴惴,他们可听投靠的刘氏族人说了,这邵全忠在七圩子大开杀戒,狠得一比,自己兄弟俩能留得性命么?

  两兄弟见到邵全忠的时候,邵全忠一身六品武将官服。

  身后十名亲兵,头戴包头布,腰跨雁翎刀,身穿簇新的我大清对襟绿营军服,上面大大的两个字“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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