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廊之间,披着紫色披风的李泰快步的朝书房走去。
书房门口,听到了脚步声的房遗爱赶紧出来迎接,看到李泰,赶紧拱手道:“殿下。”
“什么事情这么急,把孤直接叫回来,《扩地志》那边正到了要紧的时候。”李泰说着,从门口走了进去。
房遗爱小心的看了四周一眼,然后才退回到书房之中,同时小心的关上了房门。
转过身,看到李泰已经在主榻上坐下,房遗爱赶紧上前,拱手道:“殿下,宫里刚刚传来消息,晋王和晋阳公主后日将去东宫探望太子的病情,臣觉得既然如此,干脆让太医也同时去,太子一直拒绝让太医替他复查腿伤,这一次晋王和晋阳公主正好去,他若再拒绝……”
李泰的眼睛不由得一亮,自从上个月,李承乾安然的出现在百官之前,李泰就想要让太医戳破他的假象,但李承乾那里一直都在坚决的拒绝,根本不让太医复查。
甚至有一回,太医都已经到了东宫,都被李安俨用没有传唤为由给赶了回去。
但越是这样,越让李泰感到李承乾的心虚。
这一次李治去探望李承乾,那么说不定皇帝也在关注……
“就这么办。”李泰面色阴狠的点点头,说道:“二郎,你亲自去一趟太医令的府邸,带上重金,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房遗爱肃然拱手,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李泰突然再度开口道:“等一下,二郎。”
房遗爱诧异的回身,拱手道:“殿下!”
李泰略微沉吟,但还是问道:“卢护的事情,还有后续吗?”
“殿下,卢护的事情已经彻底了了。”房遗爱郑重的拱手,道:“殿下不要再问了,那件事情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卢家和太子和解,殿下若真的要穷追,反而容易得罪范阳卢氏。”
李泰微微一愣,随即叹息道:“好吧。”
“如此,臣便先告退了。”房遗爱认真拱手,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房遗爱离开的背影,李泰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看来,有些事,房相并没有告诉他这个儿子。
那件事情真的彻底做干净了吗,别有什么首尾留下,这才是李泰最担心的。
……
东宫承恩殿门口,李承乾对着送出来的苏淑和晋阳公主点点头,然后才看向李治说道:“说了,走吧,我们去崇文馆看看,孤这段时间在弄《考工志》,顺带弄出来不少东西。”
“喏!”李治对着李承乾认真拱手,转身看了妹妹晋阳公主一眼,然后才对着太子妃拱手行礼,这才跟着李承乾而去。
苏淑看着他们离开,然后才拉着晋阳公主转身回殿,同时笑着说道:“兕子,皇嫂知道你来,准备了不少吃食,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是!”晋阳公主忍不住点头的同时,也再度看向了李治和李承乾的方向,眼底是不由自主安慰的欣喜。
……
黑色的人字齿轮被长长的链条快速拉动,挂在另外一面的巨大撞锤被高高拉起。
下一刻,链条松开,“砰”的一声,撞锤已经重重的砸在了下面火红的铁块上。
火花四溅。
一身紫袍的李治从旁边走过,看到这一幕,吓的赶紧躲开。
“放心,没事的。”李承乾笑笑,然后看向跟在李治身后的许叔牙和李义府,说道:“以往锻造刀剑,都是用人力一下下的敲击,但是换成人力拉重锤,便是技艺不高的学徒,只要力气够大,就能参与其中,而老师傅们,只需要把控刀刃就可以了。”
许叔牙和李义府满眼惊奇的看着这一切。
对面是安静的崇文馆,这边就是喧闹的工匠坊,甚至火光四溅。
东宫行事之风真的是令人惊讶。
“如此,老师傅们就能很长的参与刀剑的打造,也就不用太担心技艺失传。”李承乾说着,走到了作坊深处,拿起摆在上面的一把黑鞘长刀,“呛啷”一声,长刀出鞘。
锋利笔直,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刀刃摆在李承乾的面前。
从一侧刃面,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李治的模样。
李承乾还刀入鞘,然后递给李治,说道:“这一把,是孤专门为你打造的,让你日后防身所用。”
“多谢皇兄。”李治惊喜的握紧了刀柄,拔刀出鞘,满眼惊喜。
男人,谁不喜欢刀呢。
“别高兴的太早。”李承乾摆摆手,看着李治愕然的盛情,说道:“这刀你得等十五以后再拿走,以《考工志》打造的第一把刀,孤要送给父皇,父皇拿走之后,才轮到你。”
“这是当然,不过在东宫,皇兄,稚奴可以随便玩吧。”李治满眼期望的看着李承乾。
“可以。”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李承乾诧异的抬头,就看到李安俨快步走来,然后对着李治稍微行礼,然后才对着李承乾躬身道:“殿下,太医令谢季卿带着两名太医来了,说是要为殿下复诊。”
李承乾神色不由得沉了下来,随即他摆摆手,说道:“告诉他们,孤在招待晋王,让他们过些时日再来。”
“是!”李安俨拱手刚要离开,李治却是下意识的阻止了他,然后看向李承乾说道:“皇兄,稚奴今日本就是为了探病而来,如今虽然皇兄身体已经大好,但也该让太医再看一看……皇兄,讳疾忌医要不得啊!”
看着李治一脸诚恳关心的模样,李承乾忍不住的笑笑,说道:“稚奴说的对,不过为兄这几日是真的有事,不大方便,等过了十五之后,十六吧,让他们十六日来,为孤复诊。”
“喏!”李安俨立刻拱手,然后转身快步而去。
李承乾说道:“好了,走吧,稚奴,为兄领你再看看。”
“好。”李治目光看了李承乾的左腿一眼,但随即就满脸笑容的跟着李承乾一起巡视整个作坊。
……
暮色之下,李承乾站在宫门口,看着李治和晋阳公主就这么离开。
这个时候,李安俨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殿下,晋王文字李义府临走的时候,留了一封信,上面有个地址,臣查了一下,是一名叫李秦的来自波斯景教的僧侣。
他是景教上德阿罗本的弟子,据说他医术高明,擅医眼疾,只是不知道他还善医腿疾。”
“十六日,请他一起过来。”李承乾淡淡的说道:“孤原本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付青雀的试探,如今正好,有了借口。”
李安俨退后一步,拱手道:“是!”
李承乾看向太极殿方向,轻声说道:“不管如何,先将十五的大朝过去再说。”
……
晨光铺道,金辉洒遍。
李承乾手捧刀盒,神色肃然的走在群臣最前。
他的前方是宏伟的太极殿,他的身侧是对太子之位觊觎无比的魏王李泰,他的身后是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一众宰相。
但李承乾神色平静。
在他面前的这只刀盒里面,放着东宫这半年以来,锻造出的最锋利的一把横刀。
所谓利刃在手,杀心自起。
李承乾虽然不至于杀心立刻就起,但利刃在手,天下公平。
李承乾的心中自是安定。
御史奏报司农木橦价贵于民间,司农寺卿赵元楷贪墨一案,今日就会爆发。
或许就是针尖对麦芒的一刻。
但他凛然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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