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事!”听完戴至德所说,杜荷无比惊讶,随即他对着李承乾,脸色阴沉的拱手道:“殿下放心,臣立刻就回去,亲自去查,竟然有人敢构害晋王,构害殿下,臣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戴至德虽然只是将事情涉及到李治的部分稍微说了一遍,杜荷便已经迅速的联系到了李承乾的身上。
李治是代替李承乾去的,若是不是李治,那么被谋害的,必然是李承乾。
身为莱国公杜如晦的次子,杜荷在直觉敏锐上,还要更胜兄长杜构。
“不急。”李承乾突然摆摆手,目光看向右侧上首,笑笑说道:“你在外一年,难得回来,先歇歇,城阳马上就十三了,说不好,明年父皇就会为你们准备婚事,你家里要做准备了。”
杜荷和城阳公主的婚事是很早就定下的,不过因为城阳年纪不大,所以才一直拖了下来。
事实上被拖的,也不只是杜荷和城阳公主,房遗爱和高阳公主,也是一直在拖着的,
都在等皇帝的女儿长大。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杜荷反而扭捏了起来,拱手道:“殿下,此事还需要听陛下旨意。”
“好了,好了。”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对了,你叔父调出了长安城……”
“他早该走的。”杜荷的脸色冷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些愤恨的说道:“当年若不是因为他为那人求情,连累阿耶的功劳受损,后来那人又为隐太子暗谋,更是让阿耶对陛下心存愧疚,后来山川祭祀,此导致阿耶年四十六而身故,可是他却为魏……”
“这就不要说了,这是父皇的意思。”李承乾摆摆手,杜楚客任魏王长史,是皇帝下的旨意,杜楚客也没有办法。
“不管怎样,他调到地方是好事,起码家宅能安宁些。”杜荷最后冷笑一声,然后看向李承乾说道:“臣前些时日见到殿下信件,故而在江南寻找天下名匠,倒还真找到了一人。
一个名叫杨务廉的工匠,据说是得到了前隋黄亘、黄衮兄弟的传承。”
“《水饰图经》,制造七十二势机关人偶的黄亘、黄衮兄弟。”于志宁见杜荷点头,赶紧看向李承乾说道:“殿下,黄亘、黄衮兄弟,当年在前隋,可是不逊色于宇文恺、何稠、阎毗的大匠。
《水饰图经》和七十二势机关人偶自隋末就失传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传承。”
“机关人偶。”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不过你然说江南,那他会造船吗?”
“当然了。”杜荷下意识的点头。
“他人现在在哪里?”李承乾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治好自己的腿是头等大事,紧跟着便是《考工志》的编修,这才是他立足朝堂的根本,至于其他的事情,不过是削弱李泰的力量,甚至一步步逼他谋反的步奏而已,什么轻什么重,李承乾自己还是能够分的清的。
“人在洛阳。”杜荷拱手,说道:“殿下若是有需,臣立刻去信让他到长安来。”
“去吧,麻烦你了。”李承乾说完松了口气,说道:“这件事必须抓紧。”
“喏!”杜荷拱手就要离开,然而刚要转身,杜荷又停了下来,回身对着李承乾说道:“看臣这记性,臣这一次从杭州而回,带了不少从当地渔民手中购的珍珠,殿下这里,臣留下八颗,剩下的,臣送给……”
杜荷的话还没说完,李承乾就止住了他,看向突然出现在殿门口的长孙祥:“表兄,可是有事?”
“殿下!”长孙祥看了杜荷一眼,抱歉的点点头,然后对着李承乾说道:“殿下,吐蕃国使禄东赞求见。”
“吐蕃人?”李承乾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殿下,礼部主客郎中高至行陪同。”长孙祥躬身,道:“殿下,这怕是陛下同意了的。”
“叫进来吧。”李承乾转头,看向杜荷说道:“二郎,你先去内室避一避。”
“喏!”杜荷神色肃然的拱手,然后进入内室之中。
李承乾抬头道:“都各自坐下吧,我们一起见一见这一位吐蕃国使。”
……
“外臣吐蕃国使禄东赞,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一身深灰色皮袍,额头上束一绿色宝石,四十岁年纪,但两鬓斑白的禄东赞,进入殿中,然后沉沉叩首。
“国使平身吧。”李承乾神色很淡。
他不喜欢大唐和吐蕃的这段婚事,是众所周知的,所以没有必要故作和气。
“多谢殿下。”禄东赞这才起身。
李承乾平静的开口道:“国使今日来……”
“马上就要年底了,外臣代我家赞普向太子敬献礼物。”禄东赞朝着侧面摆摆手,下一刻,两名卫士就将一只棕色小箱子抬了进来。
佛纹錾刻,佛首垂壁。
“啪嗒”一声,禄东赞直接打开了箱子。
随即,一面手掌高下的金佛已经出现在李承乾的面前。
李承乾眼底带出一丝惊讶,这面金佛……这面金佛上一世吐蕃人不是送给李泰了吗?
李承乾心绪瞬间平静下来,然后看向禄东赞,问道:“国使有话不妨直说。”
禄东赞再度叩首道:“外臣冒昧的请问,公主殿下平素喜好什么,吐蕃也有准备年礼?”
李承乾一愣,随即惊讶的看向站在一侧拱手的高至行。
高至行苦笑着拱手。
李承乾收回目光看向禄东赞,面色沉吟的说道:“公主的事情,你们正常准备年礼就好,然后送到宗正寺,宗正寺会替你们送到公主那里的。”
“多谢殿下。”禄东赞惊喜的躬身,然后起身道:“如此外臣就不打扰了,外臣告退。”
“等一下。”李承乾微微抬头,看向长孙祥说道:“表兄,你去库房取一枚父皇前年赠的如意作为回礼,算是孤送给赞普的年礼,毕竟日后都是自家人。”
“多谢殿下。”禄东赞惊喜的拱手。
李承乾微微抬手:“去吧。”
“喏!”禄东赞拱手,然后才转身跟着高至行,长孙祥一起离开。
……
“孤不喜欢吐蕃人。”李承乾手里把玩着小金佛,然后轻轻抬头,看向于志宁道:“于师,如何才能毁了这段婚事?”
“殿下不喜欢,臣也不喜欢。”于志宁认真的看向李承乾,道:“但殿下要知道,一旦这桩婚事被毁了,松潘兰鄯河洮几州,立刻就会重燃战火。”
李承乾轻叹一声,看向贺兰楚石说道:“可惜,陈国公没有调往兰州。”
贺兰楚石神色肃然的拱手,李承乾微微摆手。
“殿下。”杜荷忍不住的拱手,问道:“大唐嫁入吐蕃的公主还没定下吗?”
“放心,不是城阳。”李承乾摆摆手,说道:“好像吐谷浑那边出了什么事,或许得等到正月大朝才会定下。”
“喏!”杜荷松了口气,然后看向李承乾,说道:“殿下若是不喜欢吐蕃人,臣带人收拾他们一顿。”
“不必!”李承乾侧身看了杜荷一眼,摇摇头,说道:“那位吐蕃国使,不仅是国使,他还是吐蕃国相,能力非凡,稍微动作,不但解决不了麻烦,反而会让我们弄的灰头土脸,这事你别乱来,孤有所算,乱来会破了孤的算计。”
“喏!”杜荷神色肃穆起来。
“派人将那位杨先生接入长安,然后送到东宫来,他身上,孤有大用。”李承乾认真点头。
“喏!”杜荷再度拱手。
“还有赌坊的事情,你亲自带着戴至德他们去查。”李承乾神色冷厉起来。
“臣领命。”
……
“踏踏踏……”急促的脚步声在魏王府响起。
房遗爱走入书房,对着李泰拱手道:“殿下,殿下找臣?”
“嗯!”李泰轻轻点头,说道:“听说杜荷杜二郎回来了,带着人四处搜查,你那边……”
“殿下放心,臣的人手,在办完事情之后,就连夜去了洛阳,等候新年之后,就南下扬州,殿下什么时候召唤,臣再让他们回来。”房遗爱神色轻松,他做事,轻易怎么可能会露破绽。
“如此就好。”李泰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剩下的,就是除夕夜宴的事情了,你说这一次我们还有机会吗?”
“机会自然是有的。”房遗爱面色凝重起来,然后拱手道:“但是殿下,此事若是操作不好,容易引火烧身,尤其是眼下,大理寺,雍州府,金吾卫,千牛卫的人都还在查。”
“那就做的精巧一些……”李泰抬头,看向房遗爱说道:“今年吴王是要回来吧?”
“是!”房遗爱瞬间眼神一亮,吴王李恪,那个人的性子可不大好。
……
天色黄昏,晚霞满天。
崇教殿中,李承乾将手里信封递给李安俨,说道:“汉王的信,他二十七那日到长安。”
“汉王年底也回来吗?”李安俨满脸惊讶。
“不只是汉王,荆王,徐王,韩王,彭王,霍王,郑王等一众王叔,还有吴王,齐王,蒋王,蜀王等一众王弟,以及其他宗室郡王,公主,郡主,多数也会回来,毕竟明年皇帝将有公主嫁入吐蕃,吐蕃是大国,体面总得有的。”
李承乾神色稍微凝重,然后轻轻冷笑道:“看着吧,除夕夜那夜很会有热闹的。”
“热闹?”李安俨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无非就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那一套场面,皇祖父的子嗣,父皇的兄弟,还有孤这些做儿子的,还有孤的兄弟……可惜皇祖父不在了,不然……”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的这一辈,自然是李承乾承担压力,但他父皇的那一辈,是他父皇承担压力。
也不知父皇,他夜里能不能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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