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裘千仞泰山压顶般的掌击,丘处机脚下沉稳,手中的长剑吐出锋芒,银丝般在面前轻微一绞,纵横交错的剑光便已然如同一张剑网,笼罩向裘千仞的双掌。
面对这张剑网,裘千仞本要伸手将它直接撕开,没有半点躲避的念头。
铁掌是铁掌帮的传派掌法,原本放到江湖上最多也只有二流水准。
是上官剑南成为铁掌帮帮主后,将战场上的锤、斧二法,融入了这门外家掌法之中,使得这门掌法开始具备了战场的堂皇霸道,将其带入了一流,成为了一定程度上,可以与降龙十八掌媲美一二的外家掌功,逐渐闻名于江湖。
而裘千仞天赋异禀,将原本刚猛无双的铁掌,练出了阴柔之劲,达到了刚柔并济的地步,也才有了一掌打在婴儿身上,使其短时间内内伤严重,却并不直接致命。
此时,在裘千仞手中的铁掌功夫,已经属于天下间最绝顶的武学。
有着这样的武学造诣,寻常刀剑早就不被其放在眼中。
丘处机方才虽显露出了一手不弱的剑气手段,但硬碰硬时,裘千仞全然无惧。
然后···裘千仞很快就吃了亏。
一柄寻常的铁剑,在丘处机的手中,却变得犹如绕指柔一般,缠绕着裘千仞的手臂游走,剑尖仿佛灵蛇吐信,专门往腋下、手腕、臂弯等柔软之处钻。
剑身贴着手臂走,劲力虽有碰撞,但总是避开了关键的对拼,让裘千仞的一双铁掌,颇有几分无用武之地。
丘处机在和欧阳锋打过之后,就一直在想,若无神兵利器在手,该如何与这种硬桥硬马的高手对攻。
然后,丘处机便想到了未来武当派的绕指柔剑与神门十三剑,这都属于避其锋芒,击其软肋的剑法,丘处机虽然不知这两种剑法的具体招式、口诀,却能将‘假九阴’中的飞絮劲化用入剑法之中,模拟出类似的剑招来,也算是一种取巧。
果不其然,这样的剑招给裘千仞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一时失察,被丘处机的长剑,在肩头和腋下,分别划破了一个口子。
虽然裘千仞以丰富的战斗经验躲开要害,却也是被丘处机一招得利,占据了上风。
此刻裘千仞再看向丘处机的眼神,便不再只是如同猫捉老鼠般,看待猎物的眼神。
而是将其视为真正的对手,无比的慎重。
双掌猛轰,不计较真气消耗,也要暂时与丘处机拉开距离,重新调整。
“看来你是真的很恨我。”
“甚至专门针对我,练习了独特的剑法招式。”
“让我猜猜看,我杀的道士里,有你最尊敬的长辈?”裘千仞险之又险的退开一段距离,站在于丘处机左侧的一株雪松上,顺着树枝摇摆身形,调整着呼吸与节奏,同时点住两处穴位,截断肩膀部分的血液流通,避免失血过多。
他用言语挑拨着丘处机的情绪,想要等一个破绽。
“裘帮主恐怕是误会了,我这剑法,本是用来对付白驼山欧阳锋,用来对付你,只能说是碰巧。”
“不过···看来我练的还不到家,这样的剑招,既然连你都杀不掉,那对付欧阳锋,只怕更加够呛。”
裘千仞闻言,立刻便有些破防了。
因为他听出了丘处机言语中的认真。
他真是这么想的,而不止是一种挑衅。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而同在为金国效力,裘千仞自然知道白驼山欧阳锋,他们甚至交过手,皆是以裘千仞惜败告终。
他甚至短时间内,没有再面对欧阳锋的勇气。
毕竟,从很多角度而言,欧阳锋几乎就是更全面、更强大、更狠辣、更深邃的裘千仞,他们同样刚猛,又同样阴毒,同样擅长一些盘外手段,偏偏欧阳锋走出了狭隘的限制,成为了宗师级的人物,而裘千仞却还始终差点意思。
要是让裘千仞选择,他宁愿去面对王重阳,都不想再面对欧阳锋。
颇有一种一见欧阳道成空之感。
“黄口小儿,焉敢乱吠!”裘千仞双掌交叉,随后拉杆一般,一前一后向着丘处机隔空拍来,他动了真火,原本心中的计较,此刻都先放下,唯有杀了丘处机,才能解心头之恨。
他甚至都不敢承认,他其实也同样在恐惧。
丘处机这样年轻,便有如此实力手段,还有王重阳这样的师父保驾护航,若是让这样的人成长起来,他岂不是每天都活在恐慌之中,如芒刺在背?
此刻的裘千仞,赫然拿出了全部的手段。
他这交叠穿插的双掌可有说头,唤作‘阴阳手’,便是一掌使用刚猛之力,一掌使用阴柔之力,相互交叠,替换施展,让人防不胜防。
至于哪边是阴,哪边是阳,则全在一念之间。
双掌交错,力道转换,对应者稍有不慎,就被卷入其中,再也挣脱不出。
丘处机硬接了两剑,便知晓再用柔剑应对,已然不成了。
立刻便转换剑路,全真剑法与玉女剑法交叉替换用出,虽没有达到玉女素心剑那么完美无缺的地步,却是一剑天高,一剑地阔,一剑入云端,一剑下山坳,凌乱又有序,看起来都是破绽,却让人抓不住任何的空隙。
裘千仞的阴阳手,如以阳手打实,便落入了虚晃的剑影之中,若是以阴手偷袭,却又被强势的锋刃逼退。
二人踩着树梢一路飞驰,一路交手。
所过之处,摇晃的树梢,便是他们争锋的战场。
碎落的雾凇,化作冰尘,散落风中。
交手逐渐走到第一百招,两人对彼此的攻击手法,都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了解。
刹那间,丘处机抢先变招,先天功强吞一口天地之炁,真气浑厚程度立刻暴增,手中的剑势也纯粹起来,笔直一剑刺向裘千仞。
裘千仞察觉到了丘处机的气息变化,掌心凝出黑斑,一掌抵向剑尖,另一只手臂,居然从脑后甩过去,原本的臂长,无端再涨三寸,手掌狠狠地劈向丘处机的额头,犹如巨斧凿山。
哐!
裘千仞的手掌重重的按在了丘处机的额头上,却发出的是如洪钟大吕般的声响。
丘处机的额头一片金黄,甚至在发光。
裘千仞瞬间愣住,旋即感觉心口一疼。
丘处机的剑,已然钻入了他的心口,死死的咬住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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