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许仪的相亲会

  曲阿扬州牧刘繇刘府后院里的小亭中,身着大红丽袍的刘夫人和穿着华美黄袍的许夫人坐在胡凳之上,亲切地相互交谈。换了一身精美浅色绸衣的许仪,紧紧挨在许夫人的身旁坐下。两家侍候的仆妇们均被打发得远远的。

  许仪姿态端庄、一动不动地坐在胡凳上。她低垂着眼帘,只敢看向二位夫人脖子之下的部位。许仪的脖颈、额头上冒出了一颗颗细小的汗珠,显示她很紧张,而且并不太适应这种端庄的姿态。

  许夫人笑容满面。她恭笑道:“妹妹的这身红袍真是华贵得体!妹妹原本十二分的颜色活生生地被再增了三分。”

  许仪听了母亲的话感到十分的惊奇。她在府中可从未听见过母亲这般的语气和言语,顿时睁大了明亮清澈的双眼,望向母亲和刘夫人。

  刘夫人闻言浅笑了一声,“许家姐姐谬赞了,妹妹也就这身衣衫能将就着穿出来见人。”她将头转了过来,细细地上下打量被绸衣衬托得更加白皙无瑕、素雅动人的许仪,“姐姐,这是你家仪儿吧?妹妹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被人近距离地审视,虽说审视之人是一个妇人、长辈,许仪仍害羞地低下了头。

  许夫人笑靥如花。她见许仪低下了头,便不满地说道:“仪儿,低着头做什么!快把头抬起来,让你刘姨好好瞧瞧。”

  许仪听了此话,头垂得更低,耳根都羞红了。她很想如家中一样,直接扑到母亲的怀里撒娇,但这里是刘府,且来时母亲有过严肃地交待。于是,她只好依然低着头,端坐着不敢乱动。

  许夫人见状,只得伸出手强行让许仪抬起头来。

  “真是稀罕的美人啊!”

  “姐姐你看,这精致的小圆脸,乌黑顺滑的头发、纤细的眉毛、这眼睛、鼻子、嘴巴...。咦,脸都羞红了!”刘夫人看着许仪如白玉般秀美的小脸,由白渐渐变红,不由得啧啧称奇。

  许仪的小脸臊得通红,她一用力,便滑出母亲的手,脑袋重新又垂了下去。

  许夫人顿时急了,“仪儿...”。

  见许夫人要训斥刘仪,刘夫人摆摆手,说道:“算了,别为难孩子了。姐姐你看她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以前听姐姐提起过你家仪儿,今个一见,果然是这般美丽、端庄!”

  “美而不艳,极好!就是害羞了些。”

  “姐姐你可不能将宝贝女儿一直藏着掖着...。日后到我家府上串门,你可要带上她一道。我家老爷和你家的夫君相交莫逆,两家要多多走动才好...”。

  许夫人笑着点头称是。

  随后,刘夫人遗憾地说道:“敬舆这孩子不知道跑哪去了,不然倒是可以和仪儿见上一面,兄妹二人亲近亲近。哎!这孩子大了,就难以管束了...”。

  “你家仪儿现在读什么书?做什么女红?...”

  “...”。

  ...

  回到许府的许仪,趴在母亲的怀里,背上一耸一耸,小声地抽噎着。

  她再迟钝,听了母亲和刘夫人的对话,也渐渐地明白了,今日的拜年就是一场相亲会。所以一回到家,她就扑到母亲的身上哭了。今日就不该贪玩,跟随母亲去到刘府府上。

  许夫人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儿,心里也颇为不好受。不过,她仍强撑着说道:

  “仪儿呀,女子长大了,总得嫁人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刘家和我们许家门当户对。刘家长公子的品德、才学、容貌都是出类拔萃、不同凡响,这是上天赐予我们家难得的金玉良缘...”。

  许仪听了母亲的话,仍是不依。她抽抽噎噎地回道,“娘亲,女儿不要嫁人,女儿愿意终身服侍爹、娘,一直待在爹、娘的身边...”。

  许夫人听到女儿断断续续的言语,心中又是一阵难受。她将女儿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

  在许夫人带着许仪上门拜年之际,刘基却在忙着结交曲阿的青年才俊顾雍和接触江东的三大家族之人。

  过年之时,免不了走亲访友。刘繇是外来户,本在在江东没有什么亲友。但自从刘繇渡江南下,在曲阿站稳脚根之后,便陆陆续续的有家族之人南下投奔。累积下来,曲阿的族亲已有数人。刘基花了二日的时间,方才应付完毕。

  之后,刘基方有时间和精力去结交、接触他所重视之人。

  历史上的江东四大家族目前身处江东的,只有三家:顾家、朱家、张家。这三家的大本营均在吴郡。

  四大家族中的陆家目前远在江北的庐江郡,其族长陆康现为庐江太守。

  陆康和陆家当前正在苦苦抵抗着孙策率领袁兵日夜不停地攻打。

  历史上,陆康被孙策击败破城之后,忧愤而死,陆家的诸多族人也死于此役。之后,幸存下来的陆家族人流落辗转到了江南的吴郡,方才逐步变成了江东的第四大家族,陆家。

  陆家的麒麟子陆逊,今年仅有12岁,只是一个毫无名气的少年郎。刘基并无恰当的理由和方式将陆逊招募于他的帐下。他只能待陆家南下之时,再尝试能不能中途截胡了。

  顾家的青年才俊顾雍,现年27岁,目前担任着曲阿县长。顾雍的才能卓越不凡,在任期间颇有治绩,在曲阿和江东小有名气。

  刘基本想让顾雍迁至秣陵城为县令,为他管理秣陵城,但父亲刘繇不肯答应。刘基给顾家拜年之时,向顾雍探了探口风,发现顾雍并无此意,他只好就此作罢。这几日,他找了一些机会接近、结交顾雍、顾家,期望能为将来打下基础。

  此外,刘基和江东四大家族的朱家、张家均已有了接触。

  朱家的少年英才朱桓现年才18岁,因为年少,只是白身,还未出侍。

  张家分为了张昭、张纮二张。但无论是张昭,还是张纮,均看不上刘繇,遑论刘基。

  ...

  当夜,刘府刘夫人寝房。

  兴奋异常的刘夫人用手推了推身旁疲累不堪、精神萎靡的刘繇,说道:“夫君,许夫人今日带了她家幼女仪儿来我们家拜年。看她的意思,是想让许仪和我们家基儿结亲。”

  “仪儿这个孩子姿容不凡、贤淑端庄,有着旺夫之像。就是害羞了点,不过这是小事,无关紧要。”

  “妾身见了此女之后很是满意,不知夫君的意思?”

  眼皮沉重,只想早点睡去的刘繇迷迷糊糊地回道:“和许家结亲这事,我也早有此意。日间之时,许子将言语上已有试探,但我还未表态赞同。既然你对他家的女儿满意,那你就先应承下来。其中的礼节琐事,你去安排操办...”。

  “是!老爷!”刘夫人乐滋滋地应下了。

  ...

  正月初七清晨,刘繇全家准备去给许邵拜年。许邵这位属下,刘繇是极为重视,所以当许邵来给他拜过年后,他选择第一时间回拜。

  刘繇见夫人一直在忙乎,他便进了自己的书房,拿出青瓷茶具,泡壶茶喝。

  房内,刘繇却有些思绪不宁、心神不定。他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很重要,但他就是想不起来。他压下心中的烦躁,随手端起桌上的瓷杯,喝了起来。

  忽地,他放下瓷杯,一掌拍向自己的脑门,“哎呀!坏了!”

  他终于记起了这件很重要的事情:刘基的亲事。

  昨晚刘夫人跟他说,和许家结亲之事,从情感上,他是同意的。

  许邵是他最重要的智囊,和他是亦下亦友的关系。重要的事情,他都会找许邵前来商议,府衙中有争论的时候,他也第一时间倾向于许邵的意见、主张。

  虽然来曲阿后,他和许邵相处的时间不到半年,但他已对许邵产生了深深的信任和依赖,二人的关系也是非常的深厚、亲密无间。从感情上来说,他倾向于和许家结亲。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至于,许邵是当今名士,家世不错,许邵本人交友广阔、亲朋好友众多,许家家教甚严,门风很好,那些只是加分项,并不是主因。

  但许家和他一样,都是扬州的外来户,在江东没有根基。

  他和刘家要想快速地在江东深根固本,刘家得和江东当地的高门大族结亲才行。这样,方才能在行动上宣告了刘家在江东扎根深耕的决心。

  从这点来看,和许家结亲是不合适的。所以,当昨日许邵亲自试探此事时,他并未表态同意。

  他昨夜太过困乏,夫人一问,他就稀里糊涂地没多想,按自己的情感意愿,不加思索地同意了。但现在一回想起来,理智思维立即站了上风。

  要不要改口呢?他举棋不定地在书房内慢慢地踱起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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