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开战

  我们漂泊半生,只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万涵陌猛然惊醒,全身像是泡在了冷汗里。

  昨晚连夜为特蕾莎做了截肢手术,但也担心后续的并发症,只能整夜陪在身边。正好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势。

  万涵陌摸索着断骨,用机械转轮切开自己的右胸,将插入肺部的肋骨拔出止血,在完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他痛晕过去了好几次。相较之下,不禁感叹特蕾莎的意志强大,在喝下一瓶大师级的急救药剂后,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跳爬起,万涵陌扫视四周,然而手术室内却看不到特蕾莎的身影。他心里一惊赶紧推门出去找。

  只见门外四名矿工两两靠背,坐地而眠,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睁眼,猛的起立站直身体。矿工们的态度同昨天比起来直接180度大转变。

  “贤者大人,您醒啦。。。。”

  “特蕾莎去哪里了?”

  万涵陌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问候。

  “这才多久,不卧床休息就四处乱跑,到时候感染了可没药救。”

  天大地大医生最大,万涵陌张口就骂,四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支支吾吾地说。

  “长官。。。长官现在应该。。。应该在开动员会。”

  “带路。”

  说罢,万涵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四个矿工守卫赶紧跟了上去,在分拣广场处终于找到了特蕾莎的身影。

  准确地说是大家都看到了她,这时候正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之上,身上换了一件威严的军装,正凝望着广场上黑压压的矿工。

  “一万年前。。。”

  她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播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个时代的伟人,在他的庇护下我们走出了黑暗,走向了宇宙,他解放了全银河,他解放了全人类。”

  “至今他仍在默默地注视着我们,化身灯塔,把辉煌的希望之光带给千万亿饱受肆虐,在乱世挣扎的人们。他就像欢快的黎明来临,结束人类被囚禁的漫漫长夜。”

  特蕾莎眼中闪烁着少有的激动,那是对那个伟大时代的无限憧憬,大堂里屹立的神像依旧神威,但是万年之后余下的只有沧桑。

  “然而,一万年前的伟大远征未径全功,兄弟萧蔷,父子反目,人类复兴的宏愿功亏一篑。一万年后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一悲剧的事实,人类的命运仍旧像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蜷缩在一个个贫穷的孤岛上,等待着终日凛冬的降临。”

  “但是总有人不甘引颈就戮,为了那个万年前的愿景,来自下巢的我14岁就被征召进了星界军,从冲锋的敢死队做到领兵的将领,在莉莉丝总督的带领下,我们守住了家门,抗击了异形。”

  “我们有过酣畅淋漓的大胜,更多的是山穷水尽的绝境,一块块尸块淀粉送到了前线,支撑了我们的身体,直到我吃到了同伴的尸体,得知了巢都颁发了新政,下巢50岁以上的居民都必须做成这果腹的尸饼!”

  万涵陌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吸一口气,这个世界究竟是残忍到了何种境地。

  “我反抗过了。。。。”

  “我被驱逐了。。。。”

  “最终我迷茫了。。。”

  特蕾莎握紧了拳头,面目狰狞不像是迷茫,更似愤怒,她在大声质问。

  “这真的是伟人的愿景吗?!”

  “这12年来到底保护了谁?!”

  “我们这样的人还算不算人?!”

  她的话是幽深地底里的一道惊雷,不安的矿工越发的安静了,仿佛是被这道雷声震慑住了灵魂,良久才爆发出一阵阵怒吼。

  事实证明,面对压迫,一定会有人站出来。无论他们的声音多么卑微,最终都会汇聚成对时代不公的咆哮!

  “所以。。。。。”

  特蕾莎深吸一口气,面上突然青筋暴起,近乎宣誓地说道。

  “今天就让我们开始这第一步。”

  “打开这下巢的大门。”

  “干翻污水城!”

  以往管理工具的人员,依次走出,这次他们分发的再也不是矿镐工具,而是一支支残旧的枪支。

  有人犹豫了,更多的人沉默了,但最终还是扛起了枪。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今天他们不在黑暗中爆发,他们生生世世只能在这片黑暗中彻底死亡。

  特蕾莎看着整装待发的矿工,提了提衣领就往台下走去,万涵陌已经等在了这里。

  “讲得不错。”

  随即万涵陌皱了皱眉毛。

  “只是为什么这么急。”

  特蕾莎一下子沉默了,半天忽而抬头看向远方。

  “因为没时间了。。。。”

  万涵陌不知道什么事情如此紧迫,逼得术后的特蕾莎要这般仓促行事,沉吟一下忽然说道。

  “带上我吧。”

  “你没必要趟这浑水吧,在这里更安全些。”

  他摊了摊手,颇为无奈。

  “谁叫你是我的病人呢?我起码要提供后续的服务。”

  “再说了。。。。。”

  万涵陌与她站到了一起,同样眺望远方。

  “我也希望看到你们的胜利。”

  “好啊。”

  特蕾莎侧脸看着他,难得地露出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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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辆的矿车,在轨道上行驶,这一次他们不是运送矿石,而是废矿城对污水城发起全面进攻。

  一辆辆矿车由一辆辆牵引索拉着,两名精壮的矿工在前面奋力摇动,万涵陌对其中几个有些印象,正是昨晚在大堂内用餐的几位。他们除了更加壮实之外,装备也要好上一些,除了常规的镭射枪外,有的还配上手雷和爆破筒,这样的两位老兵带领着四名新兵,才能保证战场上的战斗力。

  他们有条不紊地向前行进,在铁道的尽头上万辆矿车聚集到了一起,老兵们领着新兵徒步向前,老兵对地道都十分熟稔,带着各自的任务穿梭在简易的通道里,显然他们对这次的进攻有过十分详尽的预案。

  特蕾莎一行在人群中,周围的小队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有自己一行6个人。六万人的队伍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渗透到了污水城里的各个角落。四名矿工护卫将炸药安装在预留好的爆破孔中,做完这一切特蕾莎抬手看了看腕表,眼睛微微闭合,静静地等待着。

  忽然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第一声的爆炸的声音,紧接着千树万树梨花开,爆炸声音刹那间响彻整座污水城,烟尘滚动中万千矿工犹如猛虎出笼!

  四名护卫率先冲出洞口,特蕾莎紧随其后,跟在最后的万涵陌看到的却是一面倒的情况。污水城的暴徒守卫的三人建制早被摸清,每个突破口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突袭的矿工在最短的时间形成以少打多的局面。

  万涵陌一枪未开,地上的三名守卫已经有两名被击倒,还有一人刚刚抬枪,就被特蕾莎精准地一枪爆头。他是何其的幸运,看守的活骷髅在没了武力压制的时刻,都不自觉地张开了大口。这些施暴者,瞬间就被他们的压迫对象生吞活剥了!

  特蕾莎没有怜悯暴徒们的哀嚎,活骷髅自动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一行人大步走出包围圈,稍一留神就会听到,这样的惨叫声在污水城里,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队伍一刻不停穿插到了下一处战场,他们似乎没有明确的目标,但是每个队伍都有着极高的自主能动性,即便陷入短暂的劣势,周边的友军也会自动汇集过来,形成更大的夹击圈,一个个有利的地形被攻破,六万人的队伍像狼群,将猎物一块块地撕碎蚕食。

  “为什么不占领呢?”

  万涵陌一路走来,不禁发声问道。

  “污水城里的暴徒比我们的人多,装备比我们的要好,打阵地战我们不占优势。”

  特蕾莎随意解释道,这个时候整座城里传来一阵暴怒的声音。

  “都给我回来!!!”

  “其他的贱民每杀一个,赏!一!个!尸!饼!”

  愤怒的咆哮响彻所有街道,但是这次傲慢的赏赐并没有激发活骷髅的暴动。

  开玩笑,你有枪人家没有吗?明天这座城是不是你的还得另说,说不定就轮到你要被做成饼饼了。

  “这时候还想着聚兵防守?”

  “蠢!”

  特蕾莎不屑地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信号枪,一道黄色的烟雾冲天而起。战斗的第二阶段开始了。

  原本还拒守要地的暴徒,听到命令头也不回地朝后方逃窜,四名护卫依次抬枪,放弃掩体的守卫直接暴露在枪口之下,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解决这一个据点后,特蕾莎一行再次快速移动起来,这次他们头也不回地钻入地道,机械密集建筑间,地面道路七拐八绕,但是地底早已被这些矿工修的四通八达,他们基本上一出地道就看到仓忙逃命的暴徒。

  矿工们像地鼠一样,到处冒头,打一枪放一炮,原本就没有什么纪律的暴徒更加狼狈鼠窜,特蕾莎直接把地道突袭指挥成了追敌歼灭!

  暴徒帮派的人员浑身带血,稀稀拉拉地回到仓库阵地。一个高大的身影,鼻子喘着白色的粗气,巨大的铁手猛地一挥,当头把回来的成员爆成一团血雾。

  “剩下的废柴都给我去守好阵地。”

  “只有守住这些物资,我们才能东山再起!”

  高大的首领大声叫骂,手下的门人战战兢兢。这个下巢臭名昭著的屠夫,下起手来从没有顾忌过自己人。

  只见他身材异常高大,穿着墨绿色的外衣,右手被改装成一只蛮横不讲理的工业巨钳,左边的义眼闪着危险的红光,嘴上咬着喷火的机关威胁一般喷出丝丝火气。

  屠夫一屁股坐下,座位下传来微不可闻的呻吟,坐垫下竟还跪着八名暴徒,屈辱地展示着屠夫的绝对权威。

  “不舒服吗?”

  屠夫吊着眼,屁股挪了挪,又压了压。

  “没有。。。没有。。。”

  暴徒们像奴才一般谄媚出声,在他们的认识中,弱肉强食理应如此。

  但是,总有人是弯不下腰,跪不下来的!

  天空中,再次出现一道红色的信号弹。

  这是总攻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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