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只是战争的间隙——尼采（古泰拉思想，文学大匠）
“结束战争……”
万涵陌靠着椅背，抬眼看着天花板。
“真是遥远的目标啊。”
40K中绵延的战火是社会矛盾的集中爆发，物种间你死我活更是生存资格的最终争夺。
这样的矛盾，真的可能调和吗？这样的战争，真的可能停歇吗？
机械神甫走到窗前，中巢内各类烟囱冒出滚滚浓烟，遮天蔽日地好不壮观！
巢都间的贸易开放之后，主城间的列车随即通行。特蕾莎城的商品在各大巢都间流通起来。
六部十二厅同时发力，各级议会下属的产业源源不断地输出了生产机器，从制造螺丝的挫床，到冲压热焊的模具，大大小小的机械延伸各行各业。
设计型的STC居功至伟，一张张设计图纸随着机器一同流入中巢。机械神甫更是花了极大力气，几个月来他亲自开班授课，在夜校中培训出第一批相关技工。
配套的机械组成一个个生产单元，技工像是种子一样扎根其中，知识的果实经过人手传递，总有一天会化为一片参天大树。
承包这样生产单元的平民，爆发出了极大生产热情。万民议会只需要采购市场中的一部分，就足以抵扣什一税收。而战时经济的特殊需求又张开了血盆大口，把剩下99%的工业产品鲸吞殆尽。
回涌的王座币，开始真正浸润到民众的生活。
“帝国至少掌控着100万颗星球，整整1000万亿人口。”
“这样的力量，为什么不充分利用起来。”
“非要分出个什么上，中，下巢？”
万涵陌透过浓烟，眺望着星空，随即缓缓摇头。
“说到底……”
“这是一个立场问题。”
“无论是2K时代的马尔萨斯，还是40K里的康桥总督。”
“都是通过他们的嘴表达出贵族的立场。”
“允许平民的生存，就是贵族最大仁慈。”
机械神甫抬头看了看天。
“站在贵族的角度。”
“这是最便捷，最有利的方式。”
“只要民众接受了这一点，承认了自己的多余，抹除他们的价值……”
“甚至会成为最稳定的社会结构。”
“但站在民众视角。”
万涵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红袍。
“总有人会不甘，总有人会觉醒。”
“不是张三李四，一定会有王五赵六。”
（注：维多利亚时代，根据马尔萨斯理论颁布的新贫民法后十年间，有记载的工人起义就有19起。）
机械神甫深吸一口气，缓缓总结道。
“攘外必先安内……”
“是没错的。”
“但安内，安的是分配的平衡，阶级的矛盾。”
“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只会引起更大的战争。”
“几万年来……贵族这套规则得以运转。”
“是贵族象征的长老院一直掌握着绝对的科技与武力。”
“但偏偏40K是一个科技衰落的年代。”
“创新等同于考古，进步意味着堕落。”
“任何科技都可能被扣上异端的帽子，任何成果都可能是大魔恶毒的笑话。”
“那科技优势终将逝去，这些矛盾始终会迸发出来。”
他捏紧了拳头，顶住了上唇。
“科技的提升，需要一个集体的跨越。”
“人才的挖掘，需要一个庞大的根基。”
“万里挑一的天才，在10亿人口下也足有10万人众。”
“但在贵族的策略中，才能出几个精英？”
“这点人马怎么拉动巢都发展？”
“又如何突破大魔的干扰封锁？”
万涵陌眼神清澈，思绪从未如此清晰过。
“科技不能这样因噎废食，社会不能这样裹足不前。”
“造成的武器代差只会让人类陷入更大的苦难。”
“而40K中已经走上了邪路。”
“苦难哪有受到歌颂的资格……”
“战胜苦难的勇气和智慧才是人类伟大的象征！”
想到这，机械神甫不由得长叹一气。
“但这种全民教育，本质上已经触动了他们的根基。”
“优秀的生产力真正落到了民众身上，创造的经济基础始终会动摇上层建筑。”
“这场战争是历史的必然选择。”
“无论是遥远的八国联军，还是未来的八巢入侵。”
“都是两种不同社会模式的最终碰撞。”
“落后不会挨打？不守规矩才会？”
“制定规矩难道不是强者的权利？”
“可是……”
万涵陌双眼一凝，正中眉心地问出一个诛心的疑惑。
“我们就没有问题吗？”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美好的愿望，却是对人性的奢望。”
“撇开方向的讨论，效率的高低。”
“这里面根本上违背了人性。”
“在网状的社会结构中，每一个都发挥出自己的最大能力，社会有了整体上升的潜力。”
“但是只要其中一个节点由输出变成吸入。”
“那将成为整个结构的漏洞。”
“这就是人性的自私。”
“这样的漏洞扩大开去，最终还是会造成社会的崩溃。”
“看似平等，却会造成了人世间最大的不公。”
“不说别的……就说食品单元的分配不均。”
“如今换成工业单元这种问题还能少吗？”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从赵虎到老乔治，再到万涵陌，不同位置要看到不同层次的问题，而不同的问题都要有不同的解决方案。
“其实资本主义还是提供了思路的。”
“在社会中，只要每个人做出对自身的最优化选择，那么社会整体就会达到最优化的结果。”
（好比小明工资只有1000元，现在有一份2000元的工作，同等条件下为什么不接受？千千万万个小明组成了社会，社会的总体财富就能实现翻倍。）
机械神甫凝神，很快就有了推论。
“这完美地解决了人类自私的问题，把人类的根性与社会的进步结合到一起。”
“这里面还是有问题。”
“他们自身也提出了。不是每个个体都是理性的。”
“他们会基于自身的条件导致了不利于自身的选择。”
（比方说，之前的工作会散布谣言，新的工作会让小明有重大风险，缺乏判断的小明可能会放弃当前的机会。）
“这种非市场可以调节的情况，统称为失效市场（marketfailure）”
“就需要当权者出面，纠正这里的错误。”
万涵陌眯着眼睛，直到这里就可以明显看到学者的曲笔。
“世间的运作会涉及社会中的各个群体，每个群体都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但把失效市场归结于社会个体的理性失当？”
“那其他群体的呢？”
（小明的例子中，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会有人会提供2000的工作？为什么不沿用市场价的1000元？）
“当财富来源于剥削。”
“那累积财富的方法就是剥削更多的人。”
“甚至可以不是人。”
“过多的财富集中在过少的人手里。”
“就产生了贵族。”
“而当市场失效的调解员进场时。”
“新生的贵族就要谄媚地媾和上去。”
“如果利益没有权力的护航，那就是一块人见人啃的肉。”
“但让权力与利益深度结合……”
“这就是王公了。”
王公贵族的逐渐延伸，剥削慢慢触及底线，那战争就在历史中形成了循环。
万涵陌深吸一口气，得到了一个令他咋舌的结论。
“两者的问题是一致的。”
“是如何分割权力与利益。”
“只有分割，社会产生的漏洞可以及时纠察。”
“只有分割，失效市场的缺陷也能重归平衡。”
“如果当权者，他们把权力当成他们的权利。”
“那么无论哪一种模式都只会陷入尼采说的结局。”
机械神甫摸了摸发麻的头皮。
“难道就要忽视了当权者的人性？”
当权者不可能是圣人，更不要想会是神。
“那关键的就是权力的来源。”
“而这终究还是个立场问题。”
针对这个问题，历史上同样给出了两种不同道路。
要么是权力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既然取之于民那就用之于民。
又或者是人手一票自由民主，用平民的权利堆砌当权者的根基。
但无论是哪一条道路，本质上是让当权者与绝大数人站在同一立场，统合两者的利益。
历史终将对此做出选择。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动，就像现在的火车，由北驶入了巢都。
万涵陌知道。
极北的战士，回来了。
机械神甫也知道。
战争终将，再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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