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觉得师妹你更适合女装,今夜这番打扮,着实令人挪不开眼。”
杨平安真诚地赞叹道,真诚才是必杀技,主打一个朴实无华。
结果就是师妹的脸蛋红得在灯光下都能够明晰可见。
这话落入王朝颜耳中,为回府之后精心妆扮了许久终于没有白费而心生欢喜,可又觉得师兄这话太过直白,让人有点挫不及防。
一双桃花水眸轻抬,看着满脸真诚的师兄,王朝颜柔声问道。
“师兄,今日那个苗人,便是那日来府学寻你的那位吧?”
杨平安点了点头,既然是不愿意当外人的师妹当面问起此事,如今自己倒也不需要向她隐瞒什么。
何况,还有些事情,正好需要请这位天赋过人的师妹出手,没她,还真不行。
杨平安正要说话,结果肚子先开了口,一阵碌碌之音,让王朝颜好奇地垂首。
“师兄你这是还没吃晚餐吧?”
“师兄你在此等一等,花花,你快去厨房那里,把我今晚做的点心拿过来。”
“啊,那……”花花一脸呆萌地看了眼杨平安,又看了眼小姐。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记得多拿一些。”
花花快步而去,可爱的小脸蛋上此刻满是纠结,那可是小姐你今日特地给老爷做的糕点。
现在你让我去拿,还多拿一点,也不怕老爷以为家里遭贼了。
不过小姐之命,自己岂敢不从命,为了明天的各种小零嘴,花花还是迈开了大步疾走。
小院中有座亭子,此刻,灯笼就放在了石桌上,杨平安与王朝颜对面而坐。
只是此刻与师兄对面而坐的王朝颜反倒扭捏了起来,素手在石桌下方揪着衣角拉扯,一双动人的水眸,仿佛不知道该往哪看。
杨平安目光温柔如水地看着跟前的小师妹,心里边则是在考虑,自己的事情,牵扯到小师妹,合不合适。
可是这件事情,唯有小师妹方才能够帮得上自己。
那帮播州子弟,现如今虽然公开表明了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但也并不代表他们真的愿意往死里得罪杨可栋。
“师兄你瞧,今夜的月色真美,这是快要到十五了……”
杨平安抬起了头来,看着那挂在树梢上的宛若玉盘一般的明月,那清辉洒下,将小院中的花树,都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云朵亦在变化莫测,一会悄悄掩掩月,一会又缠缠树梢。
这月光,亘古以来,便高悬于此,当真应了那句古人的诗文: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当年,落在自己身上的月光,就于数百年前,洒在了自己身上。
脂白的俏脸上,宛若散发淡淡光晕的王朝颜,看到了师兄此刻目光凝望着那树梢上的明月,表情和眼神里,仿佛藏有无数的故事与过往。
“师兄想家了?”
“是思乡……”
杨平安眼神微黯,笑了笑。
看着杨平安那眉头的轻愁,王朝颜下意识想要抬手帮他抚平。
白藕般的玉臂刚刚出袖,王朝颜心头一羞。现在可不是午夜梦回之时,可不能让师兄认为自己是不矜持的女子。
下意识以肘落于石案上,掌托着尖翘的下颔,水眸里倒映着明月,也倒映着师兄的侧颜。
“师兄可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之事,若有,还请直说无妨,兴许我能帮得上忙。就算我帮不上,我爹,或者我外公,他们肯定能有办法。”
看到连爹还有外公都搬了出来,一双月亮下的桃花水眸,犹如有星光倒影的小师妹。
杨平安郑重地起身,先朝着王朝颜恭敬一礼。
“那我就先谢过师妹这份沉甸甸的心意。”
“师兄这么客气干嘛,我们又不是外人,快些告诉我,趁花花那个多嘴的丫头不在。”
看着眸光闪烁着兴奋的师妹,杨平安没再客套。
。。。
贵阳府知府王老爷,此刻正在书房内一边品茶一边看书。
喝了半晌的茶,感觉到了腹中有些空荡荡,便下意识让侍候的丫环去拿些茶点过来果腹。
不大会的功夫,丫环表情古怪地捧着点心回来了,摆放到了书案上。
王知府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再一摸,这才抬起那专注在书本上的目光,落在了装盛点心的碟子。
“就两个?”
“老爷,奴婢去厨房给您拿点心的时候,遇上了花花,她说……”
“她说今日小姐赏月赏饿了,所以让她过来多拿些点心过去果腹。”
王知府看了看碟子里的点心,默默地抄起了一个,塞进了口中,还是女儿的手艺好,比之前那些厨子做的点心味道强多了。
“这丫头,非要学人减什么食,今个晚餐吃得那么少,这下好了,明天肯定又得念叨自己又长了肉……”
满嘴都是对女儿的絮叨,可是眼中,满满全是宠溺。
此刻,赏月赏饿了的知府爱女王朝颜,正双手撑着下颔,巧笑嫣然地看着跟前,正狼吞虎咽的杨平安。
“师兄,你慢点,花花,赶紧倒茶。”
“师兄好吃吗?”
杨平安此刻不敢张嘴,生怕喷出满口的酥皮,只能朝着师妹狠狠地翘起了大拇指比划两下。
王朝颜顿时唇角飞扬,两颊梨涡浅浅,笑颜如花。与天际的皎白明月交相辉映,全都倒映在杨平安的眸中荡漾开来,在心湖掀起涟漪阵阵。
王朝颜一想到方才师兄交待自己的那件事情,脸上的笑颜更甚。
能够帮到师兄,看到师兄能够摆脱危机,安然无恙,能够与自己一起在府学中安安稳稳的读书。
以师兄的本事,指不定日后还能够考个功名,等有了功名,相信爹爹肯定也不会反对。
杨平安吃着糕点,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师妹,早就已经展开了想象的翅膀,在这明媚的月色中飞舞。
。。。
杨平安走到了自己的宿舍门口,却看到舍门洞开,里边燃着烛火。
刚刚回到了府学没几日的杨可栋就坐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椅上,翘起二郎腿,把玩着他手中那柄价值不菲的紫檀木折扇。
看到杨平安,杨可栋坐在椅上纹丝不动,手中的折扇,朝着杨平安一指道。
“杨平安啊,你可是害得我好等,你再不回来,我都想要去训导那里问一问你的行踪了。”
杨平安走进了宿舍站定,目光平静地与杨可栋对视。
“二公子为何在此?”
“杨平安,我已回府学,你却不来拜会我,莫非觉得那日一场玩笑让你难堪了?”
“二公子喜欢开玩笑,不代表别人喜欢。若是二公子无事,那就请回吧,我还要看书温习。”
“杨!平!安!”杨可栋面色一沉,手中的折扇敲击在书桌上。
“你莫要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就算是出人头地了,你也是我播州杨氏子弟。”
“我爹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的生死。”
杨平安听得此言,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犹豫之色,平视杨可栋的目光缓缓垂下,嗓音有些干涩地道。
“二公子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看到杨平安已然服软,杨可栋不禁面露得色,花哨地转了转手中的折扇,起身来到杨平安的跟前。
用折扇头轻磕了磕杨平安的肩膀道。
“你是我的伴读,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把你当普通下人。可是之前在这府学,每次让你助我学业,你总是推三阻四,阳奉阴违,我也是看在咱们多年的情份上,懒得跟你计较。”
“但是从今日起,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不中用的小心思,好好助我。”
“本公子若是好了,自然也会提携你,就像我娘提携那张有道一般……”
杨平安眼眸低垂,双手松弛地垂于身体两侧,听着杨可栋在跟前画饼许诺半天。
看到杨平安垂手而立默然不言,仿佛又像是那个过去老老实实站在自己身后的伴读一般。
杨可栋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伸手往怀中摸了一把,取出了一锭黄灿灿的金子,在手中掂了掂之后,向前一递。
“拿去,拿好了,就当是我对之前戏弄你的赔罪。”
杨平安看着那锭黄金,缓缓地抬起了手臂,而杨可栋将那锭金子拍在杨平安的掌心之后,低声道。
“此番季考,你好好助我,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倘若你敢再敷衍我,我会让人,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喂狗。”
扔下这句恶狠狠的威胁,杨可栋打开折扇,大步走出了杨平安的宿舍,径直离开。
嘴角却愉快地扬了起来,看杨平安今日之表现,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已然服软。
接下来,只要此次季考,自己能够过得了关,再加上张有道那里能够使得上力,区区一个国子监的名额,岂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他杨平安,区区一个旁支子弟而已,再能文能武又如何,播州终究是我们父子的。
若是这小子能够本公子讨得高兴,未来赏他个管事当当。不会来事,就让他去鸡场猪厂吃苦受累,或者面朝黄土背朝天当一辈子农夫。
杨平安看着那摇着折扇径直离开的杨可栋,面无表情地将房门缓缓关上。
走到了书桌前坐下,将那锭黄金放在了书桌上,杨平安如释重负地微微扬起了嘴角。
“既然你想要我的命,那么,对付你,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接下来的两天,杨可栋并未再找杨平安的麻烦,一干播州子弟还以为自己的劝解起到了效果,都是暗松了口气。
而杨平安,每日照常上课,与王朝颜通过花花互相传递纸条放。只是已然临近季考,除了王朝颜这位走读生之外,所有学子皆不得离开府学,专心苦读。
因为王朝颜终究是女子,只是来这里学习,并非是正式的府学学生,不必参加季考。
此刻,王朝颜照例与杨平安坐在一桌用餐,当然少不了那个馋嘴的花花。
看到在之前测试时并列榜首的二人一边用餐,一边低声交谈,窃窃私语同桌而食的场面。
令那些府学学子的目光与表情十分复杂,可又偏偏又无能为力,顶多也就是拿眼神恨恨地瞪上杨平安几眼泄愤。
“师兄,我听我爹说,提学官王体复王大人后日在季考放榜之日会到府学来巡察。”
“为的便是想要看一看府学此番季考,有没有出类拔萃的才俊。”
杨平安顿时两眼一亮,看向坐在对面轻声告诉自己消息的师妹。
“王提学要来?”
“对,我爹会陪着王提学过来,昨日我爹亲口说的。”
筷子头轻轻戳了戳自己那软软的唇瓣,王朝颜水眸轻扫下周围,俯身往前轻声答道。
杨平安斜瞥了眼在不远处高谈阔论,仿佛此次季考胜券在握的杨可栋,低声道。
“师妹,我先走一步,你一会吃好了,到后面小池塘那里寻我,有事与师妹商量。”
“好哒!”
水眸弯弯,唇瓣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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