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装昏迷举动,让杨平安差点乐出声来,虽然自己就是故意没把对方打晕,可对方的演技也实在太过拙劣。
杨可栋躺在角落处,一动也不敢稍动,就是生怕动弹一下,惊动那名辣手无情,快把自己颈骨给敲断了的贼子又过来折磨自己。
脖子又痛又酸又辣,甚至连歪歪脖子都觉得困难,杨可栋直到听到了脚步声远离了自己,之后便是房门被锁上的声音传来。
这才软绵绵地瘫在地上,险些哭出声来,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白天才刚刚被那王提学给踢出了府学,剥掉痒生功名。
晚上就被人绑了票,连遭毒打,送到了这不知道是贼窝还是哪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又传来了低语,前一刻正在自哀自怜的杨可栋听到了其中一个嗓门之后,先是觉得耳熟,凝神在听。
瞬间,被蒙着的两眼,也不可置信地瞪得溜圆,倘若不是被布条给堵住了嘴,怕是他此刻就会失声惊叫出来。
“大管事张有道?他,他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与那绑架我的贼子有关系?”
杨可栋努力地屏住呼吸,开始拿脑袋在墙角处用力地在那里蹭着,想要先将蒙着眼睛的布条蹭掉。
可是很快屋外的对答声,让他浑身发冷……
真是大管事张有道在外面,并且那名绑架自己的恶徒,正是张有道的合作者。
杨可栋不敢稍动,支愣起了耳,默默地偷听。
“……总而言之,人我是给你绑来了。
可是钱,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
“老弟莫要着急,我倘若现在手中有财帛,又何必让你去绑这小子……”
杨可栋终于从屋外那二人的对答中知晓了张有道这杂碎胆敢差人绑架自己的原因。
他作为奉命打理杨家府中财帛的大管事,居然从中贪墨,现如今收到消息,府中要清查财帐。
担心那巨大的亏空会被发现,所以就把想赚钱想疯了的念头,打到了自己这个杨二郎的身上。
只要自己被绑架,绑匪要向杨家勒索钱财,到时候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娘亲张氏,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拿出财物,让张有道这位心腹去与绑匪交涉。
到了那个时候,他张有道得到了财物,既可以弥补亏空,又还能将自己给救回播州,赢得夫人与老爷的赏识和重用。
“……看好此子,万万不可让他逃了,就算是弄残都无所谓,总之不能让他有机会,逃回播州,明白吗?”
“好的,那你快去吧,这里交给某便是。”
随后,杨可栋就听到了脚步声渐行渐远,杨可栋此刻就像是发了疯的蛆虫,开始在角落中奋力地拱动。
不多时,那蒙面的黑布终于被蹭掉,额头上甚至被蹭破了一块的杨可栋,却丝毫不敢发出一声痛呼。
目光一扫,看到了不远处那四四方方有棱角的桌子腿,杨可栋咬着牙朝着那边滚了过去。
滚到了地方,杨可栋背靠着那桌子腿,被绑在身后的双手,开始在那桌子腿的棱角处,用力地上上下下……
。。。
距离那天字一号房有一段距离之后,此刻,王朝颜抬起素手,轻拍着胸襟,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小声道。
“方才师兄你上来的时候,我有些被吓到了,你大晚上的,扛着一个人就那么从窗外跳进来,好吓人……”
看着那随着师妹的轻拍而跌宕起伏的波澜,杨平安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把目光挪回到师妹的俏脸上。
嗯,现在师妹的俏脸还有些红,但至少不像方才。
想想也对,毕竟师妹又不是自己这样的犯罪老手,咳咳……犯罪克星,能够深入罪犯巢穴,跟罪犯称兄道弟打成一片的同时,还能顺藤摸瓜的刑侦精英。
所以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仅仅只是被吓得有些无措,已经很好了。
杨平安下意识地抬手拍了拍师妹的肩膀,就像昔日安抚那些第一次行动的小菜鸟。
“没事没事,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难免都会有些小意外,其实师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王朝颜娇躯微颤,胸中生暖的她,又不禁生起了一丝疑虑,抬起了头来。
“师兄你经常干?”
迎着师妹那倒映星光的水眸,杨平安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地道。
“师兄虽然也只是第一次这么做,但是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
看着那表情深沉,目光深邃的师兄,王朝颜一直都知晓,师兄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杨平安抬眼看了看天色,伸手往腰上一摸,摘下了钱袋往掌心一倒。
“哦,对了,这个,这些都是从那杨可栋的身上搜出来的黄白之物……”
迎着王朝颜那有些迷乱的表情和眼神,杨平安一本正经地道。
“师妹你知道我们是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自然不可能放过他身上的财物……”
“所以我觉得吧,咱们干脆就分了,正好花花也帮了不少的忙,这里就分成三份,不知师妹意下如何?”
王朝颜眨着水眸,用力地点了点头,满脸理所当然地道。
“这当然没有问题,自古以来行侠仗义之人,手中的财物,多是取自那些为富不仁之辈。”
“……看来师妹读书是真的杂。”
王朝颜得意地黛眉微挑,显摆道。
“那当然了,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演义话本,便是那如今大热的《金,金……”
师妹那软软糯糯的嗓音,突然一下子卡了壳,杨平安不禁好奇地抬头问道。
“大热的金什么?”
“《金,金,今古奇观》,对,这书名好拗口,害得我半天才说出来,哎呀,这天可真热……”
王朝颜此刻那双玉指修长的素手,都快变成两柄扇子,飞快地在颊边扇动着,然后顶着师兄透着古怪的目光,第一时间转移话题。
“师兄,不用分成三分,咱们二一添作五,花花那丫头是我的人,不必多算。”
此刻,月华洒落在这片天地之间,星芒也因为月明而渐渐晦暗。
一株怒放如雪的梨花树下,一双壁人,正在这花前月下,不是在你侬我侬,眉目传情,而是在你一锭,我一锭的分着真金白银……
这画面,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违和,让天际的月华无奈地扯来一朵云儿,遮住这荒诞的一幕。
分完了黄金之物,杨平安看着跟前那眉舒目展,笑容甚是甜美的师妹,越发觉得自己与她甚是投缘,三观相合。
抬眼望了望天色,杨平安便朝着师妹道。
“我先送你回去吧。”
王朝颜回望了眼那房门紧闭的屋子,里边可是还捆着个杨二公子。
“不行,师兄,如今杨可栋还未逃离,万一你我都不在此,又生了什么变故,那可就悔之莫及了。”
杨平安一想也是,可是这个时候,已然快要到宵禁的时间。让师妹一个人回家,自己又哪里放心得下,万一遇上了坏人怎么办?
就师妹这么个花容月貌的妙龄少女倘若有点什么差池,自己不得心疼死。
“既然如此,那就还请师妹你在此稍后,等我确定了那杨可栋的情况之后,我送你回去。”
“好,那我便在此等你。”王朝颜乖巧地点头,柔媚的眼波,追随着师兄的身影,此刻,她忍不住又摸了摸腰间那漂亮的钱袋。
读过无数的演义话本,王朝颜最是羡慕那些侠义之士快意恩仇,没想到,今日与师兄也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还有一笔不义之财,让自己的钱袋也鼓了起来。
杨可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双臂上下到底磨了多久,感觉到了自己两条小臂上的皮肤也都被磨得火辣辣的。
双臂已经感觉酸到不行,他都快要绝望的当口,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响,被牢牢捆住的双臂瞬间就重新获得了自由。
杨可栋激动得眼眶都红了,第一时间拔出了口中的破布,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然后支愣起了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然后伸手摸到了捆住双脚的绳索,开始奋力解缚……
等到四肢束缚尽去,杨可栋悄悄地站起了身来,终于注意到了一扇窗户居然只是半掩。
当他从窗口跳出去之后,毫不犹豫地朝顺着那狭窄的黑巷朝前摸索着前行,跌跌撞撞地,不时还踩到那些流水的沟渠。
此刻他还哪里顾得上嫌弃,唯一的执念,便是逃出生天。
就在他来到了一处可以走上主干道的巷子出口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
此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他,毫不犹豫地钻回巷子里边,继续犹如没头苍蝇一样狂奔而去……
杨平安将那扇窗户已然锁死,之后,还特地用了一些细细的灰土均匀地撒在那几扇朝着巷子的窗框上,以及地面。
又将那些绳索等一干事物,全部都装进了一个小包袱里边,这才将这房门重新关上。
“好了师妹,咱们走吧?”
“嗯,师兄你方才为何要往那窗框上洒那些灰土?”
“那是为了掩盖踪迹,防止有人查访到这里,发现犯罪现场……”
杨平安不加思索地给出了答案,就像以前带小师弟小师妹一般。
师妹一听,顿时不乐意地扁了扁那嫣红湿润的唇瓣。
“可我们不是在行侠仗义吗?怎么能叫犯罪现场。”
“啊,对对对,师妹说的对,是师兄考虑不周,主要是以前这么说习,啊不,以前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领着师妹行走在夜色中的正人君子杨平安悄悄地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差点就把真话脱口而出。
站在夜色中,杨平安看着师妹悄然地推开了那扇侧门,回眸摆了摆手,这才消失在门后。
一阵鸡鸣打破了黑幕,一道道晨曦破晓而出。
脸上黑一道黄一道,发髻散乱,那身绫罗衣袍也不知道被挂破了多少处,整个人犹如乞丐般的杨可栋从一处狭巷中的破麻袋堆中睁开了双眼,心有余悸地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
直到听到一旁的宅门传来了动静,杨可栋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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