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没有其他办法,盛南绫只能从彩笺的嘴里打听消息。偏偏不知什么原因,彩笺待她始终有几分敌意,每次两人的眼神一对上,她便会立刻低下头去。
盛南绫有些不解。
而随着她醒来日子的增多,这问题也就越来越多了。
先是汤药忽然被断了,彩笺去灶上问,也只说大夫开的就这么多,已经全都熬完了。彩笺毕竟年纪小,满脸诧异地问道,“可……可大小姐还没好呢,不用再请大夫来吗?”
灶上的婆子也是老油条了,闻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彩笺姑娘,你毕竟是从家里出来的,见识过大场面,不比我们浅薄。在田庄上,咱们都是等田妈妈发了话再行事,这几日她也是太忙了,有些事顾不上也是有的,要不你去问问看?”
彩笺胆小怕事,一想到田婆子那双狠厉的三角眼便浑身发毛,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后偏房。
她不敢实说,只能唯唯诺诺地道,“汤药没有了,怕是要等上几天。田妈妈这几日有些忙,等回头我再去找她。”
这病是能拖的吗?
盛南绫生性聪慧,要不然也不可能与盛南锦交锋数十年而斗个旗鼓相当,甚至有意败坏她的名声,让外间的人都以为她是个暴躁易怒的脾气了。实际上盛南锦也不过是爱生气了一些,本质还是不坏的。
她一下就想通的其中的关键。
她毕竟是盛家的嫡长女,什么地方养病不好,非要被发配到田庄上来。而且住的地方破破烂烂,摆明就是被抛弃了。
盛南绫听彩笺提到了田妈妈,脑海中便闪过一个人的面孔,哑着嗓子问道,“窦姨娘身边的田妈妈吗?”
她声音又细又轻,彩笺要靠得很近才能听得清楚。
她轻轻点头,“就是她。”
窦姨娘……
自从嫡妻惠氏病逝后,盛时先后娶了五房姨娘,分别是卫姨娘、窦姨娘、宋姨娘、邹姨娘和包姨娘。卫姨娘进门没多久便为盛时生下了女儿盛南纱,窦姨娘则为盛时生下了女儿盛南绢和盛南绒。几位姨娘中只有窦姨娘出身最好,家里是个乡绅,因此她在盛家也是声音最大的一个。当初这位田婆子犯了事,就是她出面求情,盛时这才给她留了几分颜面,将田婆子赶到了乡下的田庄上。
没想到盛南锦最后会被丢到这里来自生自灭,只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窦姨娘的暗中操作?
她又为何要卷进这件事情里来?
盛时一心只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偏偏正妻、姨娘生的又都是女儿,惠氏走了这么多年,虽然盛时没有明说,但聪明人都知道,谁能为盛家生下男丁,这女主人的位置便是她的了。
只是卫姨娘和窦姨娘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盛时去她们屋子里的时间也渐渐减少,下头的三位姨娘全都年轻貌美,她们两个不可能不能着急。
盛南绫一直在卫姨娘的身边长大,对她的性情也算了解。虽说她总是给人一种恬淡不惊,对谁都很宽和的表象,但只有盛南绫清楚,卫姨娘经常和贴身妈妈关在屋子里小声商量,至于商量的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盛南绫鼓起勇气询问‘自己’的情况,“二小姐怎么样了?”
提到旧主,彩笺的眼圈顿时红了,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委屈地道,“我们小姐已经下葬了,我服侍她一场,却连去给她磕个头的机会也没有,二小姐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怪我无情?”
盛南绫大惊。
她死了?
所以才会重生在盛南锦的身体里?
这是不是说明……盛南锦也已经……
盛南绫不敢相信。
那天两人双双落水,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全然不知,此刻也只能向彩笺打听。
彩笺瞄了她一眼,或许是在病中,脸色苍白的盛南锦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反而让人心生怜悯。
彩笺便小声道,“下人们听到动静便赶了过去,可惜为时已晚,二小姐被救上来时就已经没了气息,众人只好将您抬回了房,又急忙去请大夫过去。我是二小姐身边服侍的,不知道您那头的情况……”
盛南绫觉得事情有些反常。
她记得当时是盛南锦身边的大丫鬟穿月送消息过来,说是盛南锦在花园的湖边等她,有要紧事说。
盛南绫猜到她多半会说盛家与沈家的婚事。毕竟盛家的几个女儿之中,只有盛南锦最喜欢沈集了,每次看到对方时,眼神都会变得温柔起来。如今沈家请了媒人上门提亲,盛南锦作为长女,自然优势最大,叫她过去,多半也是为了警告,让她不要坏其好事。
盛南绫当场便应了下来,等到了时辰便带着贴身丫鬟荷华出了门。
盛家的花园有专门的仆人整理打扫,不同季节会开不同的花。这会儿桂花当季,院内全是桂花馥郁的花香。盛南凌只走了几步,便远远看到了湖边站着的盛南锦。她一身橘红色的衣裙,比满园的桂花还要绚烂妖娆,那笔挺的身姿,是身为庶女的她永远也做不到的。
盛南绫缓步走了过去。
没有任何意外,盛南锦果然开口便是警告,“表哥家里已经请了媒人上门,我劝你老老实实的,不要想那些歪门邪道,更别插手这件事。从前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你若是坏我的姻缘,我绝不会放过你。”
盛南绫听着只想笑,“大姐,沈家只是上门提亲,却没有提及是哪位小姐,你怎么敢笃定求娶的一定是你?想想你的凶名,姑姑只怕也会再三思量吧?”
盛南锦脸色难看地道,“你还敢说?我的名声不都是拜你所赐?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真当我不知道吗?我只是不愿与你一般见识罢了。何况我就算再怎么不好,也是盛家的嫡长女,你一个姨娘生的,凭什么与我比?”
冰冷的话语如同利刃一般刺穿了盛南绫的心脏。
她所有的伪装和骄傲,在身份这件事上,总会被击得溃不成军。
盛南绫故作平静地道,“大姐的确身份高贵,但表哥却与我能说到一块去。前些日子他还托人给我带了武夷山的茶叶,说是今年新摘下来的,大姐什么时候有空到我那里坐坐,我亲手沏了给你尝尝。”
不论沈家和盛家的态度为何,最重要的还是沈集的心意,如果他真的倾心于盛南绫,盛时也不会做出棒打鸳鸯的事,何况都是自己的女儿,嫁哪个都一样,对他这个当家人来说没有区别。
盛南锦咬着牙道,“要说狐媚子手段,我自然是不能和你比的。自小到大,每次表哥到家里来,你总喜欢找各种理由往他的身边凑,当真是一点儿脸面也不要。表哥那般聪慧,什么都看在眼里,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他肯定能分辨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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