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锦听后微微一笑,“也亏得你急中生智,居然能想到她们俩。”
甘妈妈叹了口气,“大小姐身边也只有这两位玩得好的朋友,又愿意在这个时候为您出头。俗话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投桃报李,您以后可要好好和两位小姐相处才是,不能辜负了她们的这片心意。”
盛南锦自然答应。
彩笺毕竟年纪小,很多事情一知半解,难得来了可靠的人,盛南锦便向她问起了盛家近来的情况。
甘妈妈有什么说什么,并没有丝毫任何隐瞒,“二小姐的丧事已经过了,我看老爷的意思也不想大操大办,家里头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没一个敢提起的,倒是外头说什么的都有……”或许是顾忌着盛南锦的名声,甘妈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如今家里都忙着三小姐和表少爷的婚事,说是下个月就过礼,年前就要把婚事给办了。”
甘妈妈从前就不喜欢盛家的姑奶奶,对她的儿子沈集也不怎么热络,如今大事敲定,她也算是松了口气,轻声安慰道,“缘分一事不能强求,大小姐经此一难,许多事就该看开了。表少爷既然成了您的妹夫,以后可不能像先前那般无所顾忌了,再碰面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盛南锦点了点头。
天近傍晚,两个人正说着话,盛家派来接盛南锦的车马也都到了。
领头的人竟然是方管事。
甘妈妈有些意外,欣喜地和盛南锦交换了个眼神。
方管事乃是盛时的乳兄,自幼便随着盛时一同长大,很得他的信任。等盛时掌家后,方管事便成了盛家的大总管,进进出出,里里外外,只听盛时一个人的吩咐,只对盛时一人忠心。如今派他来接人,表明盛时对盛南锦还是很在意的。
盛南锦却有不同看法。
在他的印象中,盛时是重男轻女的典型,一心一意只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对于几个女儿都淡淡的,实在没什么感情可言。要说他是在乎自己,倒不如说他更在乎惠仲文的升迁。
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盛家的买卖一日不如一日,近几年盛时一直想打通关系搭上内务府,成为皇商。只可惜费了不少力气,却始终不见起色。惠仲文的升官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盛时想不重视都难。
方管事快步走进后房,恭敬地向盛南锦行礼问候,“大小姐,老爷吩咐我接您回家休养身子。”
声音硬朗,带着不容忍拒绝的威严。
甘妈妈心中一喜,正准备替盛南锦应下,没想到盛南锦却轻轻翻了个身,态度慵懒地道,“庄子上气候宜人,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儿,我住着很顺心,暂时不想回去。好在爹膝下还有其他妹妹尽孝,倒也不缺我这一个。”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都是一愣。
方管事更是瞬间变了脸色,不敢置信地向盛南锦看去,偏偏盛南锦侧着脸,让人看不到她的神情。
方管事耐着性子道,“大小姐,庄子上再好,终究不如府内照顾得周全……”
盛南锦不等他说完便‘嗤’的一声冷笑,“原来你也知道,那当初为何我被送来的时候,你什么都没说呢?”
方管事这些年备受尊敬,别说是家里,就是在外面也从未被人当面讥讽过,顿时被问得面红耳赤。
盛南锦知道他只听盛时一个人的话,多说也是无益,因此淡淡地道,“天色不早了,方管事请回吧,要不然怕是夜里也要赶路了,那岂不成了我的罪过。”
方管事一个头两个大。
没想到大小姐的脾气这么硬!
老爷已经给了台阶,她居然还不肯下。
方管事脸色难看地向甘妈妈望去,“妈妈,大小姐还年轻,您帮着劝一劝。哪有女儿和父亲置气的?”
甘妈妈却心中一动,想着盛南锦出事后便被盛时丢在田庄上受了这么多苦,难道连个委屈也不能诉了?
她冷冷地瞥了方管事一眼,平静地道,“主子们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我多嘴多舌的了?”
言外之意便是方管事越权,居然管起盛南锦来,没将她这位大小姐放在眼里。
方管事虽然心里有火,面上却不敢发作,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小姐,我也知道您心中有气,可老爷都下了令,您就跟我回去吧。”末了,他还不忘补充道,“舅老爷升迁的确是喜事,可您毕竟是盛家的女儿,总要向着盛家想吧?这个时候赌气有什么意思,总得有人退一步的。”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惠家再好,难道还能保你一世?没了盛家,谁又会在意盛南锦是个什么?
这下连甘妈妈也不高兴了。
凭什么退一步的人要是大小姐?
盛南锦听着淡淡一笑,波澜不惊地问道,“甘妈妈,我有多少日子没见过舅舅了?”
甘妈妈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道,“上次见面时是四年前舅老爷去达州上任的时候,眨眼的工夫,大小姐也成大姑娘了。舅老爷若是见了,只怕都认不出了吧。”
盛南锦‘嗯’了一声,心平气和地道,“我很是想念舅舅和舅母,这次舅舅上京,我准备和他们同行,正好出去长长见识。也不知舅舅会去哪个府任职,我也跟过去瞧瞧好不好?”
甘妈妈大惊。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离开盛家,跟着惠仲文走不成?
盛家又怎么会答应呢?
和她一样想法的方管事也是一呆。虽然盛南锦的想法天马行空,不可能实现,但要是被惠仲文知道宝贝外甥女受了这么多委屈,盛时所打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早前惠仲文便对盛时很不满意,自己的妹妹刚进门没多久,他便在盛老夫人的授意下纳了两房姨娘,惠仲文听说消息后写了封信,痛骂了盛时一顿,自此之后,盛时每次见到舅兄都抬不起头来。
这下方管事不敢自作主张,道了声告辞便匆匆带着人离开了。
等人去远了,甘妈妈才心惊肉跳地道,“大小姐,您真要跟舅老爷上京?”
盛南锦微微一笑,“怎么会?先不说盛家放不放人,舅舅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怎么能给他添麻烦呢?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吓唬吓唬爹罢了。我又不是家里的破烂包袱,他说丢在哪里就丢在哪里,想让我回去,他也得拿出个态度来才行。”
甘妈妈心领神会,笑着道,“大小姐长大了,知道为自己谋算了。要是太太在天有灵,可得多欣慰呢?”
盛南锦见天色也不早了,便留了她在庄子上过夜。
甘妈妈没有拒绝,痛快地应了下来。
田婆子见状,自然不敢怠慢,好酒好菜地招待了一顿。甘妈妈服侍盛南锦用了饭,洗漱后便留在了后房帮着打扇子。等庄子落了钥,她的儿媳妇才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低声对甘妈妈道,“我刚刚问了彩笺,庄子上的人待大小姐十分怠慢,田妈妈的那个儿媳妇甚至将大小姐的玉镯子给撸走了。那可是老夫人留下的,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老虎的胡须也敢碰。”
甘妈妈闻声大怒,“你立刻去把东西要回来,她若是不还,我先揭了她的皮,再收拾田婆子。”
甘妈妈的儿媳妇正要走,盛南锦却忽然叫住她道,“急什么?你们也不想想,田妈妈是仗了谁的势,又是为何要出手对付我的?这种小鱼收拾起来有什么意思?就让她留着玉镯,等我回了盛家,还愁没机会清算拾她吗?重要的是得把田妈妈身后的人揪出来才行。”
甘妈妈会意,“大小姐是说……窦姨娘?”
盛南锦知道甘妈妈是自己人,因此没有丝毫隐瞒,轻声道,“落水这件事,实在有些古怪,我总觉得是掉进了别人的圈套里,等回到家里,还得一点一点查清楚才行,要不然这个家……总是住得不安生。到时候你把儿媳妇借我用用,我现在身边没有可信的人,连个打听消息跑腿的人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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